第223章 賊心不死的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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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如墨,籠罩著關東山的山林,朔風呼嘯,卷起殘雪在空中狂舞。胡青青狼狽地穿梭於林間,她那身由毛發所化的紅花大氅沾滿了鮮血與泥濘,宛如一朵在暗夜中凋零的殘花。指尖緊攥著僅存的三張符紙,那是她此刻僅存的微薄希望。身後傳來蟒三太痛苦的嘶吼,她猛然轉頭,瞳孔因恐懼而劇烈收縮 —— 隻見那水桶般粗壯的蟒蛇,正被數十具身披漆黑重甲的骷髏兵死死纏住。這些骷髏兵異常魁梧,甲胄上刻滿詭異符文,每一次揮動骨刃,都帶著令人心悸的死亡氣息,蟒三太身上纏繞的霧氣在亡靈法術的侵蝕下,迅速腐蝕出一個個漆黑的孔洞,仿佛預示著生命的流逝。
    “奶奶!快走!” 蟒三太的嘶吼聲中充滿了焦急與絕望,蛇尾奮力一掃,將一具骸骨狠狠擊飛。然而,腐葉堆中卻不斷有新的骷髏爬出,它們整齊劃一地叩擊著骨骼,那單調而又陰森的聲響在寂靜的山林中回蕩,如同死神的喪鍾,令人毛骨悚然。與此同時,東桑軍隊的火槍在林間交錯開火,子彈如流星般穿梭,擦著胡青青的耳際飛過,擊中樹幹的瞬間,木屑四濺,在她的臉上劃出細小的血痕。
    “胡奶奶,用香火壇!” 身旁的薩滿們早已渾身浴血,卻依然堅定地擋在她身前,還有那為數不多的滿臉惶恐的小仙兒們。
    其中一人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胸前刺著的火狐咒文,那鮮紅的紋路仿佛在燃燒,“我們給您斷後!” 胡青青咬碎銀牙,懷中的青銅香火壇突然發燙,仿佛感應到了主人的決心。她剛要扯開壇蓋,林間突然騰起一股詭異的綠色煙霧,如同惡魔的觸手,迅速彌漫開來。
    隨著煙霧翻滾,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顯現。亡靈法師周身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他身披破爛的東桑和服,那衣服在他高大的身軀上顯得極為不合身,宛如孩童的戲服。他的膚色蒼白如紙,凹陷的眼眶中燃燒著幽綠的火焰,仿佛兩個深邃的無底洞,讓人望而生畏。嘴角塗抹著暗色唇膏,勾勒出一抹詭異的笑容,腰間掛滿了用人骨串成的飾品,每一塊骨頭都刻滿了神秘的符文,散發著陣陣腐臭。他緩緩抬手,地麵積雪瞬間裂開道道縫隙,無數腐爛的手臂破土而出,如同饑餓的惡鬼,爭搶著向若金壇眾人的腳踝抓去。
    胡青青深知亡靈法師的可怕之處,隻要給予他充足的材料和時間,他就能憑借亡靈法術將戰力成倍提升。而這地下埋葬的骸骨足有數百具,即便她身為八炷香的老仙兒,此刻也不禁慌了手腳。她奮力揮動衣袖,身上的火色紅花翩翩落下,與那些腐爛的手臂接觸的瞬間,炸出陣陣劈啪聲響。然而,她的傷勢尚未痊愈,法力也在之前的戰鬥中消耗殆盡,火花僅僅飄下幾十朵便後繼乏力。那些炸裂的手臂很快被更腐爛的手臂覆蓋,上麵還密密麻麻地爬滿了指甲蓋大小的黑線蟲,它們扭動著黏膩的軀體,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天照的子民們,獻上你們的靈魂吧,哈迪斯會照顧你們的。” 亡靈法師的聲音如同指甲刮過玻璃,尖銳而又刺耳。他抬手一揮,十幾具身著忍者服裝的僵屍從煙霧中浮現,這些僵屍胸口的彈孔中不斷滲出黑血,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腐臭。“讓我看看,狐妖的內丹是不是比人心更甜...”
    胡青青怒喝一聲,將手中的符紙化作火焰擲出,然而火焰在觸及僵屍的瞬間,便被那詭異的綠色煙霧吞噬。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蟒三太猛地盤住她的腰肢,蛇身如離弦之箭般撞斷兩棵鬆樹,“走!往興安嶺北麓!那裏有...”
    話音未落,一支淬毒的苦無突然從暗處飛來,精準地刺入蟒三太的鱗片間。蟒三太痛苦地蛇尾一震,將偷襲的東桑忍者從幻術中蕩出。那忍者獰笑著抽出短小的苦無,血珠濺在胡青青臉上。她憤怒地揮出狐火,卻見亡靈法師張開雙臂,口中念念有詞,周圍所有屍體突然齊刷刷站起,組成一道密不透風的骸骨牆,將他們的退路徹底阻斷。
    就在眾人陷入絕境之時,一聲震耳欲聾的熊嚎突然從頭頂傳來。胡青青抬頭望去,隻見數十名騎在冰熊身上的羅斯人如天神下凡般衝下山坡。這些羅斯人身著厚重的獸皮甲胄,在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澤。他們手中握著大口徑的霰彈槍,槍口噴出的火舌照亮了他們冷酷的麵容。最前方的冰熊人立而起,巨大的熊掌狠狠拍下,帶起大片冰霜,所到之處,骷髏瞬間碎成齏粉,場麵震撼至極。
    “是羅斯人的冰熊騎士!” 老薩滿驚恐地驚呼,“他們怎麽會在這裏...”
    他的話音未落,一枚火槍子彈便穿透了他的咽喉。冰熊騎士背後,體態不遜色於棕熊的羅斯火槍手們迅速排成齊射隊形,密集的子彈如雨點般傾瀉而下。胡青青被蟒三太奮力甩進雪坑,才堪堪躲過一劫。再抬頭時,那些冰熊騎士已經扔下霰彈槍,換上了由冰原寒鐵煉製的重錘。寒鐵重錘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每一次揮動都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在僵屍頭顱上,將它們砸得粉碎。冰熊們也紛紛施展冰係法術,有的吐出寒冰鎖鏈,將僵屍牢牢纏住;有的噴出冰刺,如利劍般穿透僵屍的身軀;還有的甩出冰刃,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線。
    亡靈法師見狀,瘋狂地念動咒語,腰間的施法材料不斷崩解、散落,化作詭異的符文融入空中。那些忍者僵屍的身上頓時浮現出綠色光芒,不僅防禦力大幅增強,還沾染了劇毒。隻要被它們碰到,便會瞬間中毒,全身麻痹。
    “抓住狐妖!那個穿紅衣服的!” 羅斯人的指揮官揮舞著鑲嵌寶石的馬鞭,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仿佛已經將胡青青視作囊中之物。
    蟒三太的蛇尾橫掃而過,卷起漫天雪浪,暫時擋住了火槍手的視線。胡青青趁機掏出香火壇,顫抖著打開暗黃色的符紙壇蓋。刹那間,壇中飛出數百道金光,那是曆代薩滿的殘魂和若金壇積攢三百年的香火之力!金光如利劍般撞向亡靈法師的綠色煙霧,在空中爆發出雷鳴般的炸響,強大的能量波動震得周圍的樹木紛紛搖晃。
    “不好!” 亡靈法師驚恐地慌忙後退,卻被冰熊騎士甩出的寒冰鎖鏈纏住腳踝,摔倒在地。胡青青趁機咬破舌尖,將鮮血滴在壇蓋上。青銅壇頓時爆發出百丈光芒,林中山石開始劇烈震動,隱約有遠古巨獸的虛影在光芒中若隱若現,仿佛即將蘇醒。
    然而,就在這關鍵時刻,一枚冰冷的槍口突然抵住了她的後心。羅斯火槍手的眼睛在皮帽下泛著詭異的白光,他用生硬的漢語冷笑道:“放下壇子,不然我打爆你的頭。”
    胡青青心中一驚,剛要施展法術反抗,身上的火焰紅花便被一股極致的冰寒瞬間凍碎。一股難以言喻的寒冷順著槍口蔓延至全身,她本就法力幹枯且受傷的身軀仿佛被寒冰包裹,動彈不得。她這才意識到,背後的並非普通羅斯人,而是一位寒冰血脈極度濃鬱的血脈騎士。
    青銅壇醞釀的虛影,也因她的咒語和舞步被迫停止而漸漸散去,殘留的金光勉強護住她的內裏,與那股寒冰之力默默對抗著。
    “你們究竟想幹什麽?” 胡青青咬牙切齒地問道。
    血脈騎士發出一陣陰森的笑聲,“若金壇的香火壇,我們覬覦已久。有了它,我們羅斯人就能掌控更強大的力量。你乖乖交出壇子,或許還能留你一條性命。”
    胡青青心中怒火中燒,“休想!就算我死,也不會讓你們得逞!”
    就在這時,蟒三太瞅準時機,猛地掙脫束縛,龐大的身軀如同一道黑色閃電,朝著血脈騎士撞去。血脈騎士見狀,不得不暫時放開胡青青,舉槍射擊。蟒三太靈活地扭動身軀,巧妙地避開子彈,同時噴出一口毒霧,逼得周圍的羅斯人紛紛後退。
    “奶奶,快走!我來斷後!” 蟒三太大聲喊道。
    胡青青深知此刻不是猶豫的時候,她緊緊抱著香火壇,轉身朝著山林深處飛奔而去。蟒三太則揮舞著蛇尾,與羅斯人展開殊死搏鬥。它的身上不斷被冰刺、子彈擊中,鮮血染紅了周圍的雪地,但它依然頑強地抵抗著,為胡青青爭取逃脫的時間。
    終於,在羅斯人的圍追堵截下,胡青青成功擺脫了敵人的視線。她躲在一處隱蔽的山洞中,喘著粗氣,心中滿是擔憂。她知道,以自己和蟒三太的力量,根本無法與羅斯人抗衡。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向元湛求助。
    而另一邊,蟒三太在拚盡全力擋住羅斯人後,身上已經傷痕累累,奄奄一息。它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朝著元湛所在的方向爬去。它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要搬來救兵,救出胡青青,守護若金壇的傳承 。
    那個使用火槍的奇特羅斯人,拔起槍想要結果了傷痕累累的蟒三太,就在扳機即將激發的時候,又垂下了槍口,他好像看到了之前養的獒犬,那次他也是這麽掙紮著回去,喚來族人把自己從冰蚺的嘴裏救了出來,現在它的骸骨還在自己的莊園靜靜埋葬。
    寒冰發動將蟒三太冰封起來,收起精美和粗獷相結合的火槍,整個人一陣劈啪作響,原本單薄的身軀瞬間變大,寬鬆的棉服被撐的和皮球一樣。
    宛如冰熊成精的他,衝入還在抵抗的東桑隊伍中,那裏還有他的老朋友,一個白人卻叫著東桑名字的可憐蟲。
    化身小巨人的伊萬骨頭縫裏爆出冰碴子,棉襖碎成布條子,露出一身藍白色的腱子肉,上頭結著霜花,跟剛從冰窟窿裏爬出來的黑瞎子似的。東桑人那單發步槍“啪”地響,鉛彈打在他胸口蹦出火星子,他咧嘴一樂,犬齒間卡著冰碴子——東桑人的破槍子兒,還沒關東山的山核桃硬。
    “八嘎!集中擲彈筒!”東桑指揮官的軍刀磕得鋼盔叮當響,“這怪物必須死!”三十來個東桑兵蜷在鬆樹下頭,抬著青銅製的“王八盒子”往伊萬這兒噴火星子。伊萬抽了抽鼻子,聞見一股子腐屍味兒——比關東山老林子裏的熊瞎子洞還陰寒,是那些隻敢躲在暗處的亡靈雜碎在作法。
    那亡靈法師縮在六具武士屍首中間,六個切腹的東桑鬼子肚子豁開,腸子跟爛草繩似的拖在凍硬的石板上。亡靈法師的和衣浸著黑血,指甲摳進屍首肚子裏,扯出還在抽搐的肝肺,嘴裏嘰裏呱啦:“哈迪斯大人!請收下這祭品,將毒牙刺入羅斯人的喉嚨!”
    “狗日的嘰歪啥呢?”伊萬冰拳“哐當”砸進一輛馬拉彈藥車,木輪子飛出去砸穿倆東桑兵的胸膛,“你們東桑的天照大神,聞著跟餿了的豆醬一個味兒!”他腳掌碾地,“喀喇”一聲冰牆從雪地裏竄起來,把亡靈法師困在當間兒。遠處傳來冰熊騎士的怒吼,十二頭披甲大熊踩碎東桑人的鹿砦,騎手揮著裹冰的鏈錘,砸得東桑兵步槍槍管直彎。
    改名為上杉的哈迪斯信徒突然抬頭,倆眼珠子跟抹了石灰似的發白,嘴咧得能看見後槽牙:“羅斯的野蠻人!冰能凍住肉身,凍不住靈魂!”他把肝肺按在血糊糊的咒文上,六具屍首“咕咚”坐起來,爛嘴一張,露出長著青苔的牙。伊萬眼皮子猛跳,那些傷口裏爬出的黑甲蟲,背殼子上刻著東桑鬼畫符,跟關東老林子裏的山螞蟥似的吸血。
    “受死吧!”上杉尖著嗓子喊,甲蟲群“嗡嗡”壓過來。伊萬雙臂一架,冰層裹得跟冰砬子似的,可聽見甲蟲啃冰“哢嚓哢嚓”的動靜。有幾隻爬他脖子上,前爪子劃開皮肉,他悶哼一聲,覺著傷口跟澆了辣椒水似的爛起來。斜眼一瞅,二十步外,自家火槍手正跟東桑忍者絞在一起,燧發槍托子砸得忍者“烏天狗”麵具直響,有個十六七的小夥計被苦無抵住下巴,血珠子滴在雪地上洇開小紅花。
    伊萬腰一擰,掀起冰浪卷得甲蟲四處亂撞,剩下的在雪地上化成黑湯,一股子燒糊的頭發味兒。他看見冰牆外頭,東桑“足輕”舉著魚油噴燈燎冰熊,熊肚子上的毛“滋滋”冒煙,可那畜生還拿爪子拍碎了東桑兵的“胴丸”,掌心裏卡著碎骨頭碴子。
    “哈迪斯大人!快睜眼!”上杉嗓子喊得直冒血沫子,摸出個帶辮子的人頭,是今兒個剛砍的關東獵戶,“用這靈魂下詛咒!讓這蠻子的骨頭裏爬滿冰蟲,子子孫孫都在雪窟窿裏慘叫!”
    伊萬的冰爪子戳穿冰牆,離上杉臉就差三指寬。上杉的眼珠子滲出血絲,一股黑霧“嗤”地鑽進伊萬眉心。這時候,一個淒慘的嚎叫:“甲賀傀儡術!出來吧!”
    十二具穿東桑“當世具足”的傀儡從雪霧裏鑽出來,關節纏著黃符,手裏野太刀泛著青幽光。伊萬身上的冰甲“哢嚓”裂了道縫——那詛咒跟蛇似的往骨頭裏鑽。他扭頭一看,小夥計被仨忍者按在雪裏,匕首尖兒戳得眼皮直顫。
    “放開那崽子!”伊萬胳膊一揮,冰棱子穿了最前頭的傀儡,木屑子跟符紙片子亂飛。他右拳砸在祭壇上,血咒“轟”地崩開,上杉被震得飛出去,後背撞斷一棵紅鬆,冰棱子插穿他肩膀,流出來的不是血,是黑黢黢的膿水,順著樹皮往下爬。
    “羅斯野獸……”上杉吐著帶甲蟲的黑痰,手指頭戳著伊萬,“哈迪斯記住你的名字了……伊萬·別林斯基……你的子孫都會在冰下慘叫……”話沒說完,腦袋“砰”地炸開,甲蟲從腦漿裏爬出來,在雪地上爬出“血債”倆字,歪歪扭扭跟雞爪劃的似的。
    伊萬單膝跪地上,瞅著胳膊上的黑紋往骨頭裏鑽。冰熊騎士砍翻了傀儡,剩下的東桑兵撒丫子跑,個子和羅斯小孩子差不多的指揮官臨死前,還喊:“香火壇是東桑的!”此時,被冰封的蟒三太突然劇烈抽搐,他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十指結出怪異印法,冰層“轟”地炸開冰片,身受重傷,還用秘法脫離,離開時已經是身軀打晃,性命堪憂。
    伊萬餘光瞥見這動靜,卻故意背過身去拍打冰甲,嘴角扯出冷笑。蟒三太踉蹌著衝進雪林,沒注意到伊萬剛才摳下的帶血冰晶碎片,正隨著飛濺的血沫子嵌入他後頸傷口。那血珠在雪地上滾出蜿蜒痕跡,看似雜亂,實則暗藏羅斯人的追蹤秘術。
    “跑吧,小耗子。”伊萬低聲用羅斯語嘟囔,指尖輕撫眉心的黑色咒印,“胡青青的香火壇在哪兒,你這腦袋比地圖還管用。”
    關東山的夜風卷起屍首上的雪,將伊萬的腳印和大戰的痕跡漸漸掩埋。唯有蟒三太逃竄的方向,一串暗紅血點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如同撒在雪地上的引路符——那不是逃亡的軌跡,而是獵人給獵物係上的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