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凱薩斯終於抵達了大峽穀的另一端。夕陽的餘暉為陡峭的崖壁鍍上一層金紅色的光暈，他仰頭望去，隻見一道近乎垂直的絕壁拔地而起，灰黑色的岩壁上零星點綴著幾叢倔強的灌木，在三百多米的高處若隱若現。凜冽的山風從峽穀深處呼嘯而上，卷起他漆黑的長發。
    “看來得用些非常手段了。”凱薩斯蹲下身，輕輕撫摸著幼犬毛茸茸的腦袋。這家夥正興奮地嗅著地麵，圓滾滾的肚皮幾乎要貼到落葉上。他低聲吟唱起古老的咒語，指尖泛起淡藍色的微光。先是“羽落術”籠罩在幼犬周身，接著“漂浮術”的金色魔紋沒入它蓬鬆的皮毛。幼犬驚奇地發現自己的爪子突然變得輕飄飄的，一個沒控製住就飄到了半空，急得四爪亂蹬。
    元素之翼在凱薩斯背後舒展開來，漆黑色的羽翼流轉著黑暗元素的流光。他小心地抱住驚慌失措的幼犬，能感覺到漂浮術讓這隻肥狗的重量變得像團棉花。隨著雙翼振動，他們開始沿著岩壁扶搖直上，幼犬很快適應了飛行，甚至膽大包天地從凱薩斯懷裏探出腦袋，對著腳下越來越小的峽穀發出吠叫，隨後又因為畏高而閉上了眼睛。
    當靴底終於觸到西部懸崖的邊緣，凱薩斯收攏元素之翼，深吸一口帶著樹木花草清香的空氣。
    這裏就是精靈領地的邊界了，腳下鬆軟的落葉與東部幹燥的土壤截然不同。他取出老伊森給的獸皮地圖，淡綠色的光點顯示出守望堡的位置——沿著大峽穀向北三百裏，那片被古老魔法籠罩的戰爭遺跡。
    “死狗，別跑太遠！”凱薩斯急忙喚住興奮過度的幼犬。這家夥正在落葉堆裏撲騰，圓滾滾的身子像顆毛球似的在厚厚的腐殖質上彈跳。
    這裏的樹木龐大得令人窒息，二十人合抱的雲杉如同天然的立柱，樹冠在高空中交織成密不透光的穹頂。偶爾有陽光穿過葉隙，在鋪滿地麵的金色落葉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幼犬突然豎起耳朵，鼻頭劇烈抽動著，下一秒就紮進了落葉的海洋，它應該發現了小型獵物。隻見一道隆起的“葉浪”快速向前推進，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響。凱薩斯苦笑著用法杖撥開擋路的藤蔓，深一腳淺一腳地追趕。他的鹿皮靴每次抬起都會帶起大團腐爛的樹葉，散發出帶著黴味的泥土氣息。
    “希望肥狗追的別是刺蝟……”
    凱薩斯看著不遠處，喃喃自語。森林中顯得愈發昏暗，法杖尖端亮起照明術的柔光。在光影交錯中，他看見幼犬正追著一隻發光的藍尾蜥蜴，那小家夥靈活地在樹根間穿梭，藍色的尾巴像盞搖曳的燈籠。更遠處的密林深處，隱約可見殘破的巨石城牆，上麵爬滿了發光的藤蔓——那應該就是古代精靈王城的遺跡。
    幼犬垂頭喪氣地回來了，顯然它並沒有抓到那隻小巧的藍尾蜥蜴。那隻藍尾蜥蜴靈活地鑽進了亂石堆的縫隙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死狗，今天我們隻能在這片廢墟裏過夜了。森林裏的落葉太厚了，清理起來太麻煩，你先去廢墟裏找塊平整的地方吧！”
    森林中的落葉堆積如山，要想在這樣的環境中點燃篝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發一場可怕的火災。要是燒掉了無盡森林，精靈估計會找他拚命。
    幼犬得到命令後，像離弦的箭一樣衝向了那片到處是巨石的廢墟。不一會兒，就聽到它在廢墟裏嗷嗷叫喚起來。
    “看來它找到合適的地方了。”凱薩斯自言自語道。他拄著那根龍血木法杖，緩緩地循著幼犬的聲音走去，走進了那片被時間塵封已久的精靈王城廢墟中。
    從遠處望去，這片廢墟就像是起伏的山巒，大部分地方都已經被茂密的植被覆蓋，藤蔓交錯縱橫。如果沒有古老的地圖作為指引，恐怕很難讓人相信這裏曾經是一座繁華的城市。
    幼犬站在一處高聳的地方，距離地麵大約有十多米高。它昂首挺胸，威風凜凜地朝著凱薩斯發出了一聲嚎叫。
    凱薩斯正在廢墟中艱難前行，他的兩旁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藤蔓。這些藤蔓異常粗壯，每一根都有手臂那麽粗，而且緊緊纏繞在一起，讓人幾乎無法通過。
    凱薩斯手中的法杖雖然威力強大，但麵對如此密集的藤蔓，也顯得有些無能為力。他的法杖無法挑開這些藤蔓，而砍斷藤蔓又太麻煩。
    無奈之下，凱薩斯隻好施展出幾個小法術，利用法術的力量在藤蔓之間連續幾個滑行跳躍，終於來到了幼犬所在的位置。
    這裏看起來像是一個石台，也有可能是一段尚未完全倒塌的城牆。石台表麵十分平整，顯然經過了魔法切割。石台的材料是黑鋼岩石塊，這些石塊之間填充了煉金黏膠，使得整個石台堅固無比。
    凱薩斯仔細觀察著這個石台，發現這裏沒有任何植物生長。他推測這裏以前應該是城牆的一部分，而這些黑鋼岩則來自地下深處，其硬度堪比魔鋼，是精靈們建造城牆的常用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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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餘暉灑在森林中，光線逐漸變得昏暗起來。凱薩斯知道，夜晚即將降臨，他需要盡快準備晚餐。
    今天的晚餐，凱薩斯決定做一道煎蛋卷。他從行囊中取出了一些地行龍的蛋液，這是幼犬從地行龍巢穴中偷來的。
    地行龍的蛋竟然有一米多大，重量更是達到了驚人的兩百多斤！然而，如此巨大的蛋，他和幼犬僅僅隻吃了一次。這倒不是因為他們食量小，而是這地行龍蛋的味道實在是太腥了，讓人難以下咽。
    不過今天，他在森林裏意外地發現了幾株能夠去除腥味的草藥。有了這些草藥，他才終於願意再次嚐試用地行龍的蛋液來烹飪美食。
    隻見凱薩斯手法嫻熟地，將加了草藥的蛋液倒入平底鍋中，然後用小火慢慢地煎製著。隨著時間的推移，蛋液在鍋中逐漸凝固，並且開始散發出陣陣誘人的香氣。
    沒過多久，一份金黃酥脆的煎蛋就大功告成了。接下來，凱薩斯開始處理其他的食材。他將醃製好的蠻牛肉切成小肉丁，又把幾株火焰花仔細地切碎，再從無盡森林中挑選了一些水果，也切成了小塊。
    一切準備就緒後，凱薩斯將這些食材一一放在煎蛋餅上，然後輕輕地把薄薄的蛋餅卷起來。最後，他繼續用小火煎製三五分鍾，讓蛋餅的表麵變得更加金黃酥脆。
    “死狗，快過來聞聞，這蛋液的腥味幾乎都沒有了！”凱薩斯興奮地對著一旁的幼犬喊道。
    幼犬的嗅覺異常敏銳，它站在一旁，早已嗅出空氣中的腥味已經微乎其微。此刻，它正專注地嗅著能夠消除腥味的草藥，仿佛要將這種獨特的氣味深深地烙印在記憶裏。因為在遙遠的南大陸，還有許多地行龍的蛋等待著它去發現。
    晚餐時分，香氣四溢的煎蛋卷端裝入了餐盤，這道美食的五分之四都歸幼犬所有。別看這家夥個頭不大，它的食量卻大得驚人，一頓飯的量足以讓凱薩斯飽腹一整天。
    飽餐一頓後，凱薩斯心滿意足地坐在獸皮軟席上，開始清點這兩天的收獲。無盡森林的大峽穀果然名不虛傳，這裏不僅風景宜人，還遍布著各式各樣的草藥。經過兩天的努力，凱薩斯已經收集到了足夠數量的草藥，可以用來補償環形山的損失。此外，他自己也成功地儲存了十幾株珍貴的黃金參，至於高級草藥，更是多得數不勝數。
    清晨的無盡森林籠罩在一片銀藍色的薄霧中，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浸泡在液態的水晶裏。凱薩斯站在硬甲皮帳篷外，感受著空氣中幾乎可以用手捧起的濕潤。帳篷表麵凝結的露珠在晨光中閃爍著奇異的光彩，每一顆都像被施了魔法般圓潤完美，沿著防水皮革的紋路緩緩滑落，在地麵上砸出微不可察的聲響。
    他深吸一口氣，森林特有的氣息灌入肺葉——潮濕的泥土、腐朽的落葉、遠處不知名野花的幽香，還有那股永遠縈繞在無盡森林中的古老魔法能量，像陳年佳釀般令人微醺。凱薩斯活動了下肩膀，魔法長袍下的肌肉微微繃緊。
    “看來今天又要等風了！”
    凱薩斯自言自語道，聲音在濃重的水汽中顯得格外沉悶。他的目光掃過周圍那些被露水壓彎的蕨類植物，每一片葉尖都懸掛著即將滴落的水珠。在這種濕度下貿然前行，不出十分鍾就會像剛從河裏撈出來一樣。
    帳篷裏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緊接著一團暗紅色的東西竄出——那是肥碩的幼犬。
    幼犬衝進了灌木叢，它暗紅色的皮毛上隱約可見紅色的紋路，在快速移動時會產生視覺殘留，就像拖著一串小小的流星。此刻這些紋路正興奮地閃爍著，顯示出幼犬高昂的情緒。
    凱薩斯無奈地搖搖頭。幼犬對森林永遠充滿好奇，每天都要進行這樣的晨間探險。不出所料，不到兩分鍾，這家夥就耷拉著耳朵回來了，皮毛濕漉漉的，沾滿了碎葉和泥漿。
    “死狗，你每天都要弄得濕漉漉的？”
    幼犬發出委屈的嗚咽聲，抖了抖身體，水珠四處飛濺。凱薩斯迅速結了個手印，低聲念出清潔咒語。一道微弱的藍光閃過，幼犬身上的水分和汙漬瞬間消失。幼犬立刻恢複了精神，用腦袋親昵地蹭著凱薩斯的小腿。
    凱薩斯抬頭看了看天色，東方的樹梢已經染上金邊，但陽光還未直接照射到森林地麵。他知道，無盡森林的陣風總是很守時——在陽光真正照進林間後的幾分鍾準時到來，會持續半個小時左右，帶走表層的水汽。這是森林在呼吸，魔法塔的古老書籍上是這麽記載的。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想法，第一縷陽光終於穿透層層疊疊的樹冠，像一把金色的利劍刺入霧氣彌漫的森林。光柱中，無數微小的水滴閃爍著，宛如被驚擾的精靈。凱薩斯眯起眼睛，注意到那些光點並非隨意飄散，而是遵循著某種奇特的軌跡流動。
    “來了。”他輕聲道。
    幾乎在同一時刻，樹梢輕輕顫動起來。那顫動迅速蔓延，像無形的波浪掃過整片森林。先是細微的沙沙聲，很快發展成清晰的呼嘯。樹葉開始劇烈搖晃，老朽的枝條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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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犬突然豎起耳朵，轉向北方。凱薩斯也感覺到了——風中有東西。不是物理上的物體，而是一股微妙的氣息變化，像是某種古老魔法的餘韻。
    “你也感覺到了？”凱薩斯低聲問。幼犬沒有回應，但它的尾巴僵直地豎著，眼睛緊盯著北方層層疊疊的樹影。
    風越來越大，帶著森林特有的歌聲——樹葉的沙沙聲，樹枝的吱呀聲，遠處某個水窪的漣漪聲，還有那些永遠說不清來源的、仿佛低語般的聲響。凱薩斯看到無數金黃色的老葉被風卷起，在空中跳著最後的舞蹈。它們旋轉、翻飛，有些在陽光下變得幾乎透明，像一群疲倦的蝴蝶奔向命中注定的終點。
    隨著陣風的持續，森林確實在變幹。帳篷上的水珠消失了，落葉表麵不再泛著水光，就連空氣中那股厚重的潮濕感也減輕了不少。
    “該出發了！”他對夜影說，但幼犬仍然盯著北方，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嗚嗚聲。
    風漸漸平息了，森林完成了它的晨間儀式。陽光現在毫無阻礙地灑落，給一切鍍上溫暖的金邊。凱薩斯最後環顧了一圈營地，確保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當他轉向北方時，一陣比剛才微弱得多的風拂過他的麵頰，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像是冰雪融化時的清冽，又像是某種從未聞過的花香。
    “看來北方有東西在等我們。”凱薩斯喃喃道。他做了個手勢，幼犬立刻跑回他腳邊，但目光仍不時瞟向遠方。凱薩斯調整了下行囊的肩帶，邁步走入逐漸明亮的森林。靴子踩在幹燥的落葉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隨著他們的前進，森林的景致開始微妙地變化。樹木的間距逐漸增大，樹皮上的紋路變得更加深刻，甚至有些呈現出近似魔紋的圖案。
    “看來我們的旅途可能比預計的更有趣。”凱薩斯輕聲說道。
    幼犬用鼻子推了推他的靴子，催促他繼續前進。凱薩斯最後看了一眼那個神秘的圖案，調整了下呼吸，再次踏上向北的行程。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在他腳下投下斑駁的光影，隨著微風輕輕晃動，像是無數隻眼睛在一開一合。
    森林在前方展開，幽深而神秘，仿佛永無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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