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莉的一席話，猶如一道閃電劈開了凱薩斯眼前的迷霧。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手指不自覺地敲擊著桌麵。是啊，現在最理想的情況就是讓兩大帝國徹底開戰，可現實卻像一潭死水——兩大帝國雖然摩擦不斷，卻始終保持著微妙的平衡。那些邊境的小規模衝突，就像是在試探對方的底線，誰都不願意率先打破這個危險的平衡。
    “真是絕妙的主意……”凱薩斯喃喃自語。波莉提出的方案，完美地避開了直接挑撥兩大帝國開戰的風險，而是將矛頭指向了聖羅蘭教會。以聖羅蘭帝國對教會的態度，若是教會率先發難，聖羅蘭帝國必定會借機大做文章。想到這裏，凱薩斯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
    “波莉”，他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幾分急切，“聖女住在什麽地方？”
    波莉歪著頭想了想：“根據鷹眼情報，聖女通常都居住在聖女殿。不過……”她露出為難的神色，“就連鷹眼的密探也隻能確定個大概方位，具體位置也不清楚！”
    “聖女殿竟然這麽神秘？”凱薩斯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他腦海中立即浮現出德佩羅那張老臉——作為以前聖羅蘭教會的核心人物，他必定知曉聖女殿的確切位置。至於德佩羅的侍從——奧萊，恐怕還沒資格接觸到這樣的機密。
    陽光穿過城堡高窗的彩色玻璃，在凱薩斯白皙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水晶酒杯的邊緣，一個新的計劃正在他冷靜縝密的思維中逐漸成形。這個計劃必須像蜘蛛結網般謹慎，每一步都要精打細算。他清楚自己的領地防禦非常薄弱，根本無法抵擋聖羅蘭教會那些狂熱的信徒。若是前大牧首——德佩羅和聖女在他的領地上遭遇不測，那將如同在幹草堆上投下火把——整個聖羅蘭帝國的信徒都會陷入瘋狂的複仇怒火，甚至連羅蘭帝國最精銳的軍團也難以平息這場風暴。
    索倫伯爵那幅魔法畫像，已經被凱薩斯仔細的複製了兩份。他看著穿著鹿皮輕甲的波莉接過複製品，她褐色的眼眸在燭光下閃爍著堅毅的光芒。
    “波莉”，凱薩斯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作為聯絡人，你通知鷹眼來拿走索倫伯爵的畫像。”他踱步到窗前，望著遠處起伏的丘陵輪廓，“索倫伯爵現在就潛伏在羅蘭帝國境內，可能在商業繁榮的阿貝爾城，但我更傾向於認為他藏身於海蘭薩城——那座以海上貿易聞名的城市更符合他的需求。”
    波莉將畫像收進儲物戒指中，聞言挑了挑眉毛：“就藏在羅蘭帝國？這位伯爵大人的膽量倒是令人欽佩。”她係緊皮甲的束帶，忍不住追問：“魔法師大人，為何如此確定是海蘭薩城？阿貝爾城的商隊往來頻繁，不是更適合隱藏身份嗎？”
    凱薩斯轉身，嘴角浮現出一絲洞察的微笑："阿貝爾城太喧囂了，夏天的時候整個城市因為車馬都臭烘烘的，沒有貴族希望待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第二點是，阿貝爾城受到帝國軍團的控製，隨時隨地就可以封城，進出的道路也有大隊的騎兵巡邏！”
    “阿貝爾城在夏天臭烘烘的？”
    波莉皺起小巧的鼻子，褐色的眼睛裏寫滿了難以置信。她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絲綢裙擺，顯然對這個說法感到不可思議。
    凱薩斯看著這位來自北方的貴族小姐，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他隨手撥弄著腰間的魔法短刀，耐心解釋道：“阿貝爾城是南方最大的城市，每天進出的馬車和牛車數以千計。光是北城門，從黎明到黃昏就排著看不到盡頭的車隊。那些牲口留下的糞便在烈日下發酵，再加上城裏還有個占地二十畝的牲口市場，說它夏天臭烘烘的一點都不誇張！”
    波莉應該沒有去過阿貝爾城，凱薩斯隻能向她真實的描述一下。在他的記憶中，阿貝爾城的街道比其他城市要狹窄得多，兩旁的建築幾乎要貼在一起。但每天的人流量又大得驚人，商販、農夫、貴族、乞丐，各色人等擠在石板路上，空氣中永遠混雜著汗臭、糞臭和街邊小吃攤的油煙味。
    就在他們談話的間隙，鷹眼在碎石堡以情報靈通著稱的小老頭，已經派人快馬加鞭趕到了凱薩斯的領地。來人是個精瘦的年輕人，風塵仆仆的鬥篷下露出帝國密探特有的短劍。波莉不情不願地交出了那幅用魔法複製的畫像，畫中人的眼睛仿佛還在詭異地轉動。
    與此同時，有關索倫伯爵行蹤的消息，也通過昂貴的遠程魔法傳訊裝置，化作一道藍光劃破夜空，直接傳回了羅蘭帝國的心髒——火楓城。皇宮深處的魔法傳訊室裏，負責接收的書記官看到內容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德爾塔和索倫，兩個冒名頂替的家夥必須死！”
    在戒備森嚴的帝國皇宮深處，白發蒼蒼的老皇帝將水晶酒杯狠狠摔在大理石地麵上。碎片四濺，鮮紅的葡萄酒像血跡般在地毯上蔓延。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君主，此刻猶如一頭垂死的猛獸，渾濁的眼睛裏燃燒著最後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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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一旁的卡洛斯微微躬身，黑色皮甲下的肌肉緊繃。作為帝國特務頭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陛下，他們不僅將帝國和貴族們玩弄於股掌之間，更狠狠扇了羅蘭帝國的耳光，同樣也扇了咱們！”
    老皇帝幹枯的手指死死攥住王座扶手，指節發白。曾經他所信任的兩位伯爵，居然都是聖羅蘭教會安插的棋子。這個恥辱，必須用鮮血來洗刷。
    “貴族院全體成員都堅定地站在陛下這一邊，隻是要揪出那個冒牌的索倫伯爵，恐怕並非易事啊！”
    貴族院的老議長捋著花白的胡須，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憂慮的神色。他微微前傾身子，將手杖在地毯上輕輕頓了頓，繼續說道：“這個狡猾的冒牌貨潛伏多年，對貴族禮儀和索倫家族的秘辛都了如指掌，要識破他的偽裝確實需要費一番功夫。”
    所羅門公爵胸有成竹地接過話茬：“但現在我們總算有了突破口。奎恩可以通過索倫伯爵早年的魔法畫像，運用溯源魔法推演出他現在的容貌特征。雖然不可能完全精確，但至少能勾勒出大致的輪廓！”
    老公爵走到議事廳牆壁前，指著巨大的地圖說道：“有了這個模擬畫像，可以讓畫師進行複製，分發給鷹眼的密探，讓他們在城市中慢慢搜尋！”
    站在陰影中的特務頭子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公爵的推斷非常精準。一個從小錦衣玉食的貴族，幾十年的熏陶早已將貴族的做派刻進了骨子裏。即便偽裝得再好，某些習慣性的舉止和談吐也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他緩步走到窗前，望著遠處貴族區的尖頂建築：“更重要的是，這種人絕不可能忍受平民的艱苦生活。以索倫掌握的巨額財富，他一定會選擇最奢華的住所，雇傭最貼心的仆人，繼續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
    “此外”，特務頭子轉身指向了地圖，“根據德爾塔伯爵的逃亡路線分析，我有個大膽的推測。地下長廊和聖墓的毀壞這是看護不嚴的重罪，那個冒牌貨應該不敢逃回聖羅蘭帝國。他很可能還在帝國內部某個隱蔽的貴族莊園裏，正享受著醇香的紅酒呢！”
    特務頭子說到最後，麵具之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圖上的幾個重點區域。議事廳裏的魔法燈隨之搖曳，在牆上投下晃動的陰影。
    特務頭子重點標注的帝國南方沿海地帶，還有翡翠河沿岸地區。與繁華的火楓城相比，這裏確實顯得落後而質樸，被帝都那些傲慢的貴族們輕蔑地稱為“鄉下”。但正是這些“鄉下貴族”掌控著帝國最肥沃的土地，他們的糧倉裏堆滿了金燦燦的穀物。
    帝都貴族與南方貴族之間，曾經有過劍拔弩張的關係。當年南方廉價的糧食如潮水般湧入帝都，差點讓那些養尊處優的火楓城貴族傾家蕩產。要不是貴族院和老皇帝出麵調停，恐怕帝國早就因為糧食而陷入內戰。如今雖然表麵上達成了協議，規定火楓城必須接受三成的南方糧食供應，這是帝國高層在權衡利弊後做出的妥協。
    南方地廣人稀，糧食價格低廉得令人發指，可正是這些被帝都貴族瞧不起的“鄉下糧食”，維係著整個羅蘭帝國的糧食價格的穩定。如果火楓城拒絕這些糧食，羅蘭帝國很快就會陷入動蕩。
    晨光溫柔地灑落在城堡的古老石牆上，為這座飽經風霜的建築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輝。後花園裏，初綻的玫瑰沾著晶瑩的露珠，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凱薩斯斜倚在躺椅上，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扶手，看似在享受這難得的寧靜時光，實則正在貪婪的汲取著靈魂能量。
    “伯爵大人，有客來訪！”
    肖恩微微欠身，聲音恰如其分地回蕩在花園裏。他那一絲不苟的管家長袍在陽光下泛著綢緞般的光澤，每一道褶皺都被精心熨燙得平整如新。此刻他正邁著訓練有素的步伐，既不失禮數又保持著必要的急促，快步來到正閉目養神的凱薩斯身旁。
    “哪位客人？”
    凱薩斯轉過起頭，漆黑色的眼眸閃過一絲詫異，“我不記得今天有人要來拜訪啊！”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躺椅的扶手，這確實不合常理——在貴族社交禮儀中，未經預約的拜訪簡直堪稱冒犯。
    肖恩保持著恰到好處的恭敬姿態，雙手交疊置於腹前：“是一位本地的男爵閣下。實際上，他昨天就派人送來了拜帖，波莉小姐難道沒……”
    凱薩斯突然坐起了身，轉頭看著身前的管家，“波莉昨天就啟程回紫羅蘭城了，準是走得太急把這事給忘了。”
    他合上茶幾上燙金封麵的古籍，暗紅色的魔法長袍隨著起身的動作如水般流淌。當他整理袖口時，幾道隱藏的魔紋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肖恩立即側身讓出通路：“需要我準備會客廳嗎？”
    “既然客人已經到了，自然不能失了禮數。”
    凱薩斯邁步走向城堡方向，突然被一陣歡快的呼嚕聲吸引了注意。那條肥碩的幼犬正四腳朝天地躺在老橡樹斑駁的樹蔭下，暗紅的肚皮隨著呼吸一起一伏，時不時還蹬兩下後腿，顯然正做著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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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犬對凱薩斯的命令表現出驚人的服從性，不過這份忠誠並非毫無代價——每天黃昏時分，凱薩斯總會親自將兩根油光發亮的肉條放在它麵前。隻有那充滿濃鬱香味的肉幹，才能讓幼犬如此的忠誠。
    當凱薩斯推開會客廳那扇雕花橡木門時，午後的陽光正透過彩繪玻璃在地毯上投下斑斕的光影。原本正在低聲交談的四五位訪客立即停止了談話，像被施了定身咒般齊刷刷地從天鵝絨沙發上站起身來。他們的絲綢禮服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胸前的家族徽章彰顯著身份。
    “容我介紹，這位就是翡翠領的統治者——凱薩斯伯爵，羅蘭帝國新晉的法師貴族。”肖恩的聲音在寬敞的廳堂裏回蕩，他優雅地做了個手勢，“加頓男爵，諸位請不必拘禮！”
    待凱薩斯在那張主位沙發落座後，加頓男爵一家才小心翼翼地重新坐下。老管家適時地拍了拍手，兩個端著銀質茶具的女仆，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會客廳兩側。
    “原來是一位法師貴族…”加頓男爵摩挲著淺色長袍上的金線刺繡，恍然大悟般低語。他眼角細密的皺紋舒展開來，顯然想通了某些關鍵——在羅蘭帝國，法師貴族的領地不會被世襲繼承，當領主壽終正寢時，這片富饒的領地將重歸帝國所有。
    肖恩敏銳地注意到男爵眼中閃過的精光，他隨意地補充道：“容我提醒諸位，凱薩斯伯爵是一位大魔法師。”他故意在“大魔法師”這個詞上加重了語氣，“實力強大的法師領主，至少能享有五百年的悠長壽命！”
    會客廳突然安靜得能聽見銀匙碰觸杯壁的輕響，加頓男爵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發白，他身旁的夫人則不自在地調整了下裙擺的位置。陽光依舊溫柔地灑在地毯上，但此刻空氣中的溫度似乎降低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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