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皇室的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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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火楓城依舊帶著徹骨的寒意,凜冽的北風裹挾著冰雪的氣息在街道上肆虐。剛從馬車中踏出的瞬間,刺骨的冷意便順著凱薩斯的衣領鑽了進去,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兩個冷顫。他下意識裹緊了鬥篷,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結成細小的冰晶。
初春的傍晚,溫度已經下降到極低點,出現了極速冰凍。
那隻跟在他腳邊的幼犬更是狼狽,蓬鬆的短毛被寒風吹得根根豎起,活像團炸開的毛球。它瑟縮著往凱薩斯腿邊靠了靠,濕潤的鼻頭突然抽動了幾下——是黃油與蜂蜜的甜香!這家夥頓時來了精神,嗷嗷叫著撒開腿衝進了點心鋪,在地磚上留下一串濕漉漉的爪印。
幼犬的叫聲是最好的信使,女仆長塞西莉亞早已站在宅院門口等候。這位向來一絲不苟的女士此刻眼窩深陷,淡金色的發髻鬆散地垂下一綹,猩紅的血絲在她灰藍色的眼眸中蔓延,厚重的黑眼圈昭示著連日的疲憊。
“凱薩斯,”她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老喬伊死了,就在半個月前。小姐也沒能回來,她去了冰冠山脈至今未歸!”
這個消息讓凱薩斯胸口發悶。他想起老喬伊那張總是皺成核桃皮的臉,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老頭子並不死板,經常會弄出一些樂子來。
“北地高塔每年都要協助食人魔部落,抵禦極地冰原的魔獸南侵。”凱薩斯望著屋簷下晶瑩的冰棱說道,那些尖銳的冰錐像懸在心頭的利劍,“冰冠山脈現在還在冰封中,那裏的春天會晚到一兩個月。”他說著轉向塞西莉亞,注意到她製服袖口磨出的毛邊——卡維爾家族的新家主顯然已經開始清洗舊部。
“女仆長,”凱薩斯突然開口,霜雪在他睫毛上凝成細小的水晶,“去我的領地吧,幫我管理城堡。”
塞西莉亞困惑地抬起頭,凱薩斯這才想起自己晉升伯爵的消息,還躺在羅蘭帝國貴族院積灰的公文堆裏,並沒有對外張貼告示。火楓城的酒館雖然流傳著各種離奇傳聞,但沒人會當真。
“你的城堡?在哪?”
女仆長的疑問帶著顯而易見的懷疑。凱薩斯嘴角揚起一抹苦笑,霜花悄然出現在胸前的徽章上——那頂被冰霜覆蓋的皇冠,正經曆著溫暖與嚴寒的考驗。
“南方的玫瑰城堡!”他輕聲回答,遠處傳來幼犬歡快的吠叫,點心鋪裏飄出的暖香終於驅散了些許寒意。
“玫瑰城堡,那是去年在火楓城裏的傳言!”
“女仆長,傳言又不一定都是假的。羅蘭帝國不再需要大貴族了,所以這次沒有公告。再說我隻是一位法師貴族,並不能世襲那塊領地。”
“那要跟小姐說一聲!”
“我通知喬安娜女士就可以!”
次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時,十幾輛由鐵角馬拉著的運貨馬車,已經整齊地停泊在商業區擁擠的街道旁。這些馬車都用精鐵加固過車轅,車輪上纏著防滑的鐵鏈,顯然是準備運輸重物。在這車隊之中,一輛裝飾著暗金色紋章的載人馬車格外顯眼,它徑直駛入了卡維爾家族那個被高牆環繞的狹小院落。
馬車門開處,率先踏出的是一隻包裹在黑色皮靴中的腳。帝國鷹眼的兩位統領——令人聞風喪膽的“帝國豺狼”卡洛斯和灰袍法師老奎恩先後下車。卡洛斯那身貼合的黑色皮甲在晨光中泛著冷光,皮質麵具完全遮住了他的臉,隻露出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老奎恩則拄著那根傳聞中以黑荊棘木製成的法杖,杖頭上鑲嵌的紫水晶在陽光下流轉著神秘的光暈。
“魔鋼錠、高級魔獸的皮革我們全要,那些珍稀草藥也一並帶走。”卡洛斯沙啞的聲音在客廳裏響起,他連寒暄都省去了,直接切入正題,“凱薩斯,幸好你要的是魔晶石結算。若是要金幣…”他冷笑一聲,“恐怕財務大臣都要親自來驗貨!”
凱薩斯懶洋洋地靠在雕花椅背上:“按市價交易即可,我可沒打算趁火打劫。不過…”他指了指腳下精美的地磚,“要驗貨的話去院子裏,這些從南方運來的白石地磚,可經不起魔鋼的重量。”
在略顯局促的庭院裏,凱薩斯先是取出一枚古樸的儲物戒指,隨著他謹慎的動作,泛著暗藍色光澤的魔鋼錠如流水般傾瀉而出,在帶著白霜的草地上堆成一座小山。接著更令人吃驚的是,他竟從空間裝備中取出了兩扇,足有四五米高的巨型魔鋼門,門扇落地的悶響讓地麵都為之震顫。
“這…”卡洛斯麵具下的眉頭皺了起來,“凱薩斯,這種尺寸我們沒法現場稱重。”
“不必了。”凱薩斯用靴尖點了點門框上一處不起眼的凹槽,那裏清晰地鐫刻著一組數字,“鑄造時就精確稱量過,重量都刻在這裏了。”
老奎恩的法杖突然發出輕微的嗡鳴,他眯起眼睛打量著門扉上繁複的紋路:“如此厚重的墓門…凱薩斯,你該不會去盜掘了哪位貴族的墓葬吧?”
“加隆伯爵那個瘋子,活著時就住在一座廢棄的陵墓裏。”凱薩斯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他派人控製了黑石城,壟斷了整條黑石山脈的草藥貿易。若不是我出手…”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你們連他的影子都別想找到。”
說罷,凱薩斯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兩位大人物可以開始清點貨物。庭院裏頓時響起了魔鋼錠碰撞的聲音,書記官匆忙記錄的沙沙聲。
從清晨到中午,小宅院中就人來人往的忙個不停。特務頭子有備而來,他不僅買了全部的東西,還買了幾個儲物戒指,但他卻讓馬車一趟趟的運走東西。目的也非常簡單,他希望聖羅蘭帝國的密探也能看到這一幕。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刺骨的寒風就在王都的街道上呼嘯而過。凱薩斯裹緊了身上的魔法長袍,嗬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結成霜。他踩著結冰的石板路,早早地來到了大廣場。此時廣場上人影稀疏,隻有幾個和他一樣勤快的傭兵正在支攤。
凜冽的北風像刀子般刮過,凱薩斯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麻利地鋪開那張厚實的蠻牛皮,將一件件貨物整齊地碼放在攤位上。手指凍得發僵,他趕緊從行囊裏翻出一條雪狼皮縫製的長袍——這是幾年前在北方行商買的。毛茸茸的皮草裹上身,頓時驅散了刺骨的寒意。
“這鬼天氣…”
凱薩斯嘟囔著,放棄了平時愛用的火楓木躺椅,轉而搬出一張鋪著馴鹿皮的矮沙發。沙發扶手還特意包了層羊毛,坐上去頓時暖和了許多。
今天的貨品有些特別,魔法師用的水晶球和法杖寥寥無幾,倒是神官們的聖器擺了大半攤位:鎏金的聖杯、鑲嵌月光石的權杖、鐫刻著神聖符文的鏈甲...這些可都是貴族老爺們的心頭好。凱薩斯盤算著,與其在魔法學院等識貨的買家,不如來這人來人往的大廣場碰碰運氣。
他取出一個錫罐,裏麵是特製的盔甲保養油。用柔軟的亞麻布蘸著油脂,凱薩斯開始精心擦拭那套大騎士長的鎏金板甲。甲胄在晨光中熠熠生輝,每一片甲葉都光可鑒人,護心鏡上雕刻的大十字紋章纖毫畢現。配套的雙手大劍更是華美絕倫,劍柄上鑲嵌的藍寶石在陽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芒。
“完美!”
凱薩斯滿意地咂咂嘴,將這套價值不菲的盔甲用專門的橡木支架支起來,穩穩地立在沙發旁。鎏金甲胄在晨光中散發著威嚴的光芒,很快就吸引了不少早起的人駐足觀望。
他又取出一套華美異常的盔甲,雖然這套盔甲的防護性能遠不及那些厚重的板甲,但其精美程度足以令人屏息——銀亮的甲身在陽光下流轉著月華般的光澤,繁複的金色魔紋如同活物般在金屬表麵遊走,胸甲中央赫然是一幅栩栩如生的雄鷹淺浮雕,每一片羽毛都經過大師的精心鏨刻。當他用麂皮擦拭甲麵時,那些鐫刻在關節處的防護法陣便隱隱泛起幽藍的微光。
待最後一片肩甲被擦拭得光可鑒人,他將整套盔甲鄭重地安置在真皮沙發右側的盔甲架上。隨著火紅色天鵝絨披風的揚起,披風邊緣用金線刺繡的紋章在空氣中劃出耀眼的軌跡。那把與之相配的禮儀長劍被斜倚在旁,劍格處鑲嵌的六芒星魔法寶石,正隨著光線變換著虹彩。
“聖靈在上!這…這分明是聖羅蘭皇室禦用的典禮盔甲啊!”
一聲帶著顫抖的驚呼,突然打破了大廣場的寂靜。隻見一位須發花白的老貴族正推著金絲眼鏡,藍色絲綢長袍下擺因激動而微微抖動。他枯瘦的手指指向胸甲上的浮雕:“看這展翅的皇家雄鷹!喙部第三根羽毛的獨特弧度,這是費迪南大師才有的鏨刻手法!”
凱薩斯的目光緩緩掃過這位約莫六七十歲的老人。盡管對方竭力維持著貴族體麵——長袍領口別著鍍金的白銀紐扣,腰間的綬帶上還掛著一個頗有年頭的家族徽章——但磨損的袖口絨毛和略顯鬆垮的刺繡腰帶,無不昭示著這位“閣下”連維持這套行頭都頗為吃力。那故作誇張的驚歎聲,與其說是出於對藝術品的讚歎,倒不如說是急於在眾人麵前展示自己“淵博”的皇室知識。
“好眼力!這的確是聖羅蘭皇室的盔甲,我千辛萬苦才弄到手。這些聖騎士的盔甲,戰鬥神官的東西,都是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
有人為自己的貨物做宣傳,凱薩斯當然要附和一聲,順便再誇大一些。
那位老貴族看到盔甲的標價時,冷不丁的打了個激靈,金絲眼鏡都差一點從鼻梁上滑落。
普通的聖騎士板甲,被標上了五千金幣的高昂價格。那套大騎士長的鎏金板甲,標出令人乍舌的兩萬金幣。聖羅蘭皇室的這套盔甲,那是高達十二萬金幣的天價。
老貴族雖然對價格有些吃驚,但他心裏卻非常清楚,這些盔甲很快就能賣出去。火楓城的大貴族從來都不缺金幣,他們缺的是沒有能夠炫耀的東西。
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疾馳而來,車輪碾過積雪未消的廣場石板,在噴泉邊急停時濺起一片晶瑩的冰淩。身著墨綠色天鵝絨管家長袍的老者利落地躍下馬車,銀線刺繡的衣擺掠過尚未融化的霜花,在清晨陽光下泛著細碎的光。他三步並作兩步穿過熙攘的人群,腰間懸掛的家族紋章金牌叮當作響,最終停步在凱薩斯的攤位前。
“凱薩斯伯爵!”
老管家摘下綴著雪貂毛的三角帽,呼出的白霧模糊了他布滿皺紋卻精神矍鑠的麵容,“這套聖羅蘭皇室的盔甲公爵大人要了。”他從懷中取出燙金請柬時,袖口露出內襯的暗紅色絲綢,“另外,請您務必賞光參加今日的午宴。”
凱薩斯看著眼前的老人,臉龐浮現出詫異的神色。“好你個老羅伊!我前腳剛把這壓箱底的寶貝擺出來,你後腳就像聞到血腥味的獵犬般撲來了,公爵大人的消息也太靈通了吧!”
老管家狡黠地眨眨眼,羊皮紙般鬆弛的皮膚下透著精明的神色。他壓低聲音湊近道:“實不相瞞,公爵大人一早就去了皇宮,我是擅自做主買下這套盔甲。就算公爵看不上這套盔甲,我轉手就能在拍賣行…”
凱薩斯大笑著打斷了對方,開口說道:“這見鬼的倒春寒能把你凍壞了,你先帶著盔甲回去,中午我要和公爵談一樁大買賣,可比這些破銅爛鐵值錢多了!”
“好的,這套盔甲我就先帶回去了,保準能給公爵一個驚喜。我會城堡恭候您的到來!”
精神矍鑠的老管家,將一整套盔甲收進儲物戒指,然後朝著凱薩斯躬身致謝。他也略微有點好奇,凱薩斯要和公爵談什麽大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