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魔導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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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穹頂的星圖如被無形之手攪動的銀河,細碎光影瘋狂崩解重組。
    虛幻的光點在空氣中劃出灼熱軌跡,幾息間凝聚成全新圖景。
    中央一顆赤紅色主星散發著詭異幽芒,仿佛一隻凝視人間的巨眼。
    寥寥數顆暗星如侍從般繞其旋轉,而其餘空域則被濃稠如墨的黑暗填滿,連一絲星光都難以穿透。
    伊澤瑞爾神官的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占卜羅盤在他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幾乎要被捏碎。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倒映著星圖中那從未見過的景象,震驚之色溢於言表:“自初代之後,數百年的時間裏,這幅星圖都沒今天變動的如此明顯!”
    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江哲握緊長槍,銀狼徽章泛起微光,感知全力運轉,卻在觸及那片黑暗空域時如墜泥潭。
    冴島隼人將長劍橫於胸前,劍身上的黃金徽章與星圖主星遙相呼應,隱隱震顫。
    “不可思議!”
    神官喃喃自語,突然渾身一震,眼中閃過一絲明悟,“這幅圖我從未見過!難道......”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雙眼緊閉,額間青筋暴起,似在竭力回憶塵封的記憶。
    片刻後,他猛地睜眼,神色急切:“冴島閣下,江哲閣下。我需要暫時失陪了!”
    “我需要去我族的祖地尋找一些資料,這幅星圖我想起來在哪見過了!”
    神官的銀白長發隨急促的呼吸微微顫動,“給我點時間!我需要找到它,並破譯它!或許暗影、血手這兩個族群的消息,我們都可以知道了!”
    話音未落,他已轉身衝向訓練場出口,魔法衣的下擺帶起一陣勁風。
    江哲望著神官離去的背影,轉頭看向冴島隼人:“前輩,您對這星圖可有頭緒?”
    隼人凝視著星圖,深褐色眼眸中滿是凝重:“千年前我沉睡時,星象並未如此。但這中央主星的赤色光芒......”
    他頓了頓,握緊長劍,“與血手賽斯周身的氣息,竟有幾分相似。”
    江哲心中一凜,正欲追問,訓練場的地麵突然傳來更劇烈的震動。
    鑲嵌在牆壁上的魔導水晶開始發出刺耳的蜂鳴,暗紅色光芒如活物般順著牆壁蜿蜒流淌,星圖上的深邃黑暗區域被緩緩浸染。
    血紅色的光暈不斷擴散,似有某種邪惡力量在覺醒,不過片刻,便已吞噬了星圖四分之一的空域。
    當紅光驟然消散,整個訓練場陷入詭異的寂靜,唯有牆壁上殘留的淡淡血痕,昭示著方才的異象並非幻覺。
    江哲與冴島隼人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是濃濃的困惑。
    江哲握緊長槍,符文微微發燙,“這變化... 絕非偶然。”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安。
    隼人輕撫長劍上的黃金徽章,劍身在微光下泛著冷芒,“千年前從未出現過這般景象,星圖與血手族群氣息相似,卻又透著更危險的氣息。”
    他的深褐色眼眸中滿是警惕,仿佛回到了當年與強敵廝殺的戰場。
    兩人在訓練場中搜索,試圖找到紅光留下的蛛絲馬跡,卻一無所獲。
    之後的日子裏,番犬所仿佛又回歸了平靜。
    結界外的虛空再沒出現過詭異爪痕,魔導通訊器也隻傳來些普通霍拉出沒的尋常消息。
    江哲每日在訓練場反複推演那場對決,長槍在晨光中劃出銀芒,卻總忍不住望向穹頂那幅改變後的星圖。
    赤紅色主星如同一顆永不閉合的眼睛,鑲嵌在深藍色的星幕裏。
    冴島隼人常立於一旁,擦拭著長劍,偶爾開口:“這星圖看似沉寂,實則暗潮湧動。”
    平靜的第七日,負責清掃訓練場的守護者捧著一塊沾著血漬的碎布找到江哲。
    布料上的暗紋與羊皮紙上扭曲的符文竟有幾分相似,可詢問遍所有人,都無人知曉這塊布的來曆。
    “就像憑空出現的。” 守護者撓著頭,語氣裏帶著惶恐。
    伊澤瑞爾神官離開後的第十五天,番犬所收到了一封加密信件。
    信箋上隻有寥寥幾行字,字跡被某種藥水暈染得模糊:「祖地深處遭破壞,古籍缺失大半,小心暗處...」
    署名處的蘭斯洛特家族徽章,被一道暗紅色爪痕狠狠撕裂。
    江哲將信件遞給冴島隼人時,訓練場的魔導水晶突然集體明滅三次,仿佛在呼應遠方的某種召喚。
    兩人望著窗外平靜的北瀚城,夜幕下的街巷燈火閃爍。
    卻不知在那些陰影深處,有多少雙眼睛正凝視著番犬所,等待著某個時機的到來。
    晨光刺破北瀚城厚重的雲層時,江哲結束了整夜巡邏。
    粗麻製作的披風還沾著夜露,他剛踏入番犬所主廳,就見冴島隼人倚著廊柱而立,深紅魂鋼劍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
    “江哲大人,今日我便要啟程回元老院了。”
    隼人的深褐色眼眸望向遠方,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舍,“此番在北瀚城,得見您的風采,也算是了卻一樁心願。”
    江哲摘下兜帽,露出疲憊卻堅毅的麵容。
    他自然明白,冴島隼人肩負著元老院的使命,即便北瀚城暗流湧動,也留不住這位初代牙狼。
    “前輩此去保重,若有需要,北瀚城番犬所隨時為您敞開大門。” 他頓了頓,目光堅定,“至於潛藏的危機,我自會守護好這座城市。”
    離別前,江哲忽然想起心中縈繞多日的疑問,開口道:“作為牙狼的魔導輪,我怎麽一直沒有見過您戴過?”
    隼人微微一怔,擦拭劍柄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腦海中閃過千年前那段混亂的記憶 —— 魔戒法師們拘役霍拉靈魂製作魔導輪,起初確實增強了騎士們的力量。
    可隨之而來的,是無數同伴被霍拉的邪惡意誌侵蝕,墜入黑暗深淵。
    “在我那個時代,魔導輪才剛剛出現。” 他神色凝重,緩緩說道,“那東西弊端太多,我並不佩戴。”
    江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再追問。
    他伸出右手,與隼人緊緊相握,隨後兩人重重擁抱。
    目送冴島隼人登上浮空艇,直至那抹身影消失在雲層深處,江哲才轉身返回所內。
    夜幕再次降臨時,江哲獨自來到訓練場。
    穹頂的星圖依舊泛著詭異的紅光,赤紅色主星仿佛比昨日更加明亮,表麵的光暈如同沸騰的血泡般翻滾。
    他正凝神觀察,一名年輕守護者匆匆跑來,手中捧著一個古樸的木盒:“江哲大人,這是今日從城外送來的,說是給您的。”
    木盒表麵刻著扭曲如血管的符文,指尖觸及的瞬間,江哲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順著掌心攀爬而上。
    他警惕地打開盒蓋,裏麵躺著一枚漆黑的魔導輪。
    輪身上纏繞的暗紅色紋路正在緩慢蠕動,與星圖上的血痕如出一轍,還散發著一股類似腐肉的腥甜氣息。
    更令他心驚的是,魔導輪下方壓著一張字條,字跡潦草卻透著熟悉感 —— 正是伊澤瑞爾神官加密信件上的筆跡:「小心這東西,別讓任何人知道!」
    江哲的瞳孔劇烈收縮,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冴島隼人剛講述完魔導輪的黑暗曆史,這枚帶著邪氣的魔導輪便突兀出現。
    暗紅紋路流轉間,他仿佛看見無數扭曲的麵容在其中掙紮嘶吼,那分明是被囚禁的霍拉靈魂在哀嚎。
    “這難道是某個魔戒騎士墮入黑暗之後,加入了血手族群,然後遺留下來的東西嗎?”
    他喃喃自語,喉間泛起鐵鏽味的腥甜。
    “神官大人,您真的給我出了個難題啊!” 江哲皺著眉頭,將木盒抱在懷中,腳步沉重地走向房間。
    沿途的魔導壁燈在他經過時詭異地明滅,仿佛在畏懼盒中的不祥之物。
    回到房間,江哲咬破指尖,鮮血在空中劃出玄奧的軌跡。
    他親手布置了數十個封印術式,每一道都融入了銀狼本源之力,符文閃爍著冰冷的銀光。
    最後,他將木盒放置在房間最顯眼的桌上,術式如同蛛網般籠罩四周。
    這些封印不僅能禁錮魔導輪,一旦有外力觸碰,就會發出隻有他能感知的尖銳警報。
    做完這一切,江哲披上鬥篷走出房間。
    北瀚城的夜色濃稠如墨,街道上彌漫著潮濕的霧氣,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汽車行駛的聲音。
    他握緊長槍,符文在黑暗中亮起幽光,開始新一輪的巡邏。
    而此時,在元老院方向的天空中,那團烏雲愈發洶湧,閃電在其中蜿蜒遊走。
    冴島隼人乘坐的浮空艇正緩緩駛入這片未知的黑暗,艇身周圍的空氣泛起詭異的漣漪,仿佛正被某種力量拉扯撕裂。
    北瀚城的夜色濃稠如瀝青,將街道澆鑄成陰森的迷宮。
    江哲符文流轉著冷冽銀芒,與穹頂猩紅星圖遙相呼應。
    他的思緒飄向冴島隼人離去的方向,那團吞噬浮空艇的烏雲是否正醞釀著更大的陰謀?
    而深入祖地的伊澤瑞爾神官,又能否從古籍中找到破解危局的關鍵?
    一聲撕裂夜空的嚎叫驟然響起,尖銳得如同指甲刮擦金屬。
    江哲身形未動,周身銀芒已暴漲三丈,瞬間跨越三條街巷。
    廢棄鍾樓前,三具扭曲的身影正圍繞著一名女子。
    —為首的霍拉足有兩人高,暗紅色鱗片上布滿類似血管的凸起紋路,呼吸間噴出的霧氣竟在地麵腐蝕出滋滋作響的深坑;
    兩側的霍拉形如瘦狼,利爪泛著青黑寒光,每走一步都在石板上留下冒著白煙的爪痕。
    “滾。” 江哲單手持槍,聲音冷得如同北境冰川。
    右側瘦狼型霍拉突然暴起,利爪撕裂空氣直取麵門,卻在距離他鼻尖三寸處凝滯 。
    銀芒如潮水漫過槍身,一道半月形氣刃驟然迸發,霍拉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便被攔腰斬斷,化作黑色煙霧消散。
    另外兩隻霍拉瞳孔驟縮,竟同時發出高頻尖嘯。
    為首的巨型霍拉周身鱗片如折扇般張開,每片都化作鋒利的刀刃,形成旋轉的死亡漩渦;
    左側瘦狼則口吐粘稠黑網,將女子徹底籠罩。
    女子蜷縮在網中,蒼白的麵容上泛著病態的潮紅,漆黑長發無風自動,脖頸處隱約浮現出暗紅色紋路,與霍拉鱗片上的印記如出一轍。
    江哲身影化作銀灰色殘影,長槍如遊龍出海,先是精準挑破黑網,槍尖擦過女子耳畔,帶起一縷青絲。
    緊接著,他旋身躍起,槍尾重重砸在巨型霍拉頭頂,符文迸發的力量將其直接轟入地麵。
    最後一道銀光閃過,左側瘦狼的脖頸已出現一道細不可察的傷口,下一秒,頭顱滾落塵埃。
    巨型霍拉發出震天怒吼,鱗片縫隙中滲出腥臭的黑血,竟強行重組破碎的身軀。
    江哲眼中閃過一絲冷冽,銀狼虛影在身後完全顯現,長槍上的符文光芒大盛,凝聚成一柄數米長的光槍。
    “破。” 他輕聲吐出一個字,光槍瞬間貫穿霍拉的身軀,強大的力量將其徹底湮滅,隻留下地麵一個巨大的深坑。
    硝煙散盡,江哲轉身望向女子,卻見她正緩緩起身,原本驚恐的眼神變得異常平靜。
    她赤足踩過滿地腐蝕痕跡,每一步都留下淡淡的血印,脖頸處的暗紅色紋路愈發清晰。
    “多謝騎士大人。”
    她的聲音空靈而沙啞,伸手接過江哲遞來的披風,指尖觸碰到他的瞬間,江哲敏銳察覺到一股微弱的魔力波動 —— 那是與血手族群相似的氣息。
    還未等江哲開口詢問,女子突然化作一道黑霧消散,原地隻留下一枚刻著扭曲符文的石頭。
    江哲拾起石頭,觸感冰涼,符文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與那枚神秘魔導輪上的紋路隱隱相似。
    他眉頭緊鎖,心中疑慮叢生。
    在北瀚城,普通民眾對魔戒騎士與霍拉的戰爭知之甚少,甚至將守護者們的事跡當作荒誕傳說。
    可這女子不僅一眼認出自己騎士身份,言語間的篤定與從容,全然不似尋常受驚百姓。
    脖頸處的暗紅紋路、消散時的黑霧形態,還有那熟悉又危險的魔力波動,都在無聲訴說著她絕非表麵這般簡單。
    難道她與血手族群、神秘魔導輪之間,存在著某種隱秘關聯?
    北瀚城的夜風掠過,帶來遠處鍾樓沉悶的鍾聲,江哲握緊石頭,銀芒再次亮起 —— 今夜的遭遇,不過是黑暗降臨前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