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相交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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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以說是所謂的天使?
冬蟬將思緒拋諸腦後,他看著那位背後有著十八隻翅膀的管理者下了雲層,白色的頭發還有金色的眼睛,在活人的世界裏麵,白色頭發是不祥的征兆。
沒想到在這裏居然是天堂的管理者。
“您說什麽?”
天堂管理者和冥河使者交流些許,然後冥河使者便與冬蟬點頭告退,“我已將您知來時所求告知這位管理者,接下來便由您與管理者進行溝通。”
天堂管理者與冥河使者點頭分別,冬蟬便走過去,直截了當的問道,“我可以付出我所擁有的一切,也不求進入天堂去看他... ...希望您能告訴我,若我求見他,能否有那個機會。”
天堂管理者低頭看著這位梟雄,其實也是頗為頭疼的。
典獄長很早就離開了天堂,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典獄長到底去了哪裏,是否轉生,至於是否見這位冰原下一任典獄長... ...他也不知道。
“很抱歉,您不能進入天堂,也不能打擾進入天堂之人。”
他十分禮貌的拒絕了,轉身離開的時候,若有所思的微微回頭看去。
高瘦的青年蹲在了地上,蜷縮著像是一團佇立的墓碑。
久久待在那裏。
和典獄長來時完全不同,但是卻又十分相同的是... ...他們都如同一個墓碑般沉默、死寂。
冬蟬輕輕抱起自己的披風,他輕輕背靠在無形的屏障上,掌心是柔軟的長絨毛,那是披風邊緣自帶的絨毛,曾經他很喜歡埋在這披風裏麵... ...在那時候,絨毛間還能些許嗅到典獄長遺落下來的氣息。
隻不過後來十年百年過去之後... ...再濃重的氣息也完全散去了,隻剩下了披風還留在他的身上。
冥河使者和他說過伊甸的情況,那是梟雄一般的王的樂園,隻有勝利者才可以進入到那裏。
那裏的生活如他們生前一般,快樂絢爛,因為那是他們承擔風險之後成王的勝利的果實。
典獄長沒有進入伊甸的能力,他根本不是梟雄,他是忠君的下屬... ...是冰原毫無爭論的統治者。
這也意味著冬蟬可以去的地方,在哪裏都找不到典獄長。
讓他毫無心理芥蒂的去享樂嗎?
冬蟬又見了天堂管理者幾次,得到的結果無一例外是拒絕的,他求了很久很久,但是從未跪過,他隻跪典獄長的。
天堂管理者也看出這份心,隻是無奈的說,“典獄長在進入天堂之後,我們便無權得知他的去向,除非那一位在轉生之前自願告知你去向何處。”
“但是那一位並沒有留下任何信息,我們便也不允許告知任何人那一位的信息。”
死者的世界很大很大,願意轉生的和不願意轉生的,天堂伊甸和地獄都有很多很多的人。
但是這麽多人裏麵,冬蟬卻永遠找不到那個他想找的人,或許這兩個靈魂就會在整個世界之間散開,像兩條短暫相交的線,越行越遠。
如果... ...如果再也無法遇到他,那麽在等待典獄長轉生之後呢?
千年萬年... ...是很久很久的時間了,久到冬蟬可能會忘記自己要等什麽,九刀可能所有的記憶都被磨滅掉。
他不敢賭自己會在什麽時候徹底忘記典獄長,但是他隻能這樣做。
等待和繼續等待,他向來沒有主動權,也或許是曾經主動權還在手上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丟掉了吧。
最初到冰原的時候,他是沒有主動權... ...攀附上典獄長之後,他在典獄長的手下蟄伏,就好像在冬眠的蟬,等待著蛻變,等待著羽化。
於是當他真的蛻變的那一刻,他便什麽都失去了。
那可悲可笑的愛,被所謂的勝利喜悅遮掩在心底,深深的壓在心髒上,當時心髒跳的太快,沒有發現這疼的喘不過氣的痛苦。
在那重壓之下,能夠反抗成功已是意外之喜,曾經所念所想的將典獄長圈養在身邊已是遙不可及... ...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這一位的屍體早就找不到了。
不知道是誰將那些獄卒屍體全都拖到一起埋了,燒了,還有一些曾有深仇苦恨的都被肢解了... ...冬蟬晚上的時候偷偷跑去了亂葬崗,但是在那裏他沒有找到熟悉的典獄長的衣服的碎片。
他隻在大火的餘燼中找到了半塊殘破的披風,不知道是燃燒殆盡了... ...還是早就被肢解了,總之。
什麽也沒有給他留下來... ...
冰中蝶履行著他們的承諾,隻是大概看著冬蟬日複一日的太像行屍走肉了,就隻能找到那些曾經的屬於典獄長的東西來打醒他。
大概是冰中蝶,也不知道冬蟬到底對典獄長抱著什麽心思吧,女孩第一次看到冬蟬那樣死寂的目光。
那是從不可思議轉變到震驚,在恍然大悟之後,留下來的內疚和自責壓垮了全部的靈魂。
就像被一瞬間抽幹了生機,於是冰中蝶就知道冬蟬再也不可能活下來了... ...在百年之內,他必會追隨典獄長而去。
隻是王族密辛許多,冰中蝶也偷偷拿過來了許多典籍交給冬蟬翻閱,希望能用這些鎮住冬蟬。
但是仍舊在典獄長百年之後,冬蟬也追隨著他離開了,百餘年間... ...冰中蝶幾乎不敢想到底是痛苦還是自責,一點一點的腐蝕了冬蟬;或者是在當時高壓情況下,已經一點一點掏空了這隻蟬的生命力,以至於在獲得勝利之後,居然像一個軀殼一般僵硬麻木的活動著。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記著典獄長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典獄長的轉世... ...更不確定那樣一個靈魂,有沒有可能會在地獄的入口。
地獄的管理者是一位黑發黑眼的惡魔,如果不是後腰處修長的像蜥蜴一樣的惡魔的尾巴,冬蟬還真不認為這位是隻惡魔。
“欸... ...有資格進入伊甸的大人也要來地獄嗎?是贖罪?這年頭瘋子可真多呀... ...”
地獄管理者嘟嘟囔囔的話,沒有引起冬蟬的注意力,但凡他多問幾句,或許也不需要再等待那麽久了。
“地獄的規則嘛,弱肉強食,這位大人,您既然能有資格進入伊甸,便必然不是蠢人,地獄的規則就是弱肉強食,沒有其他多餘的規則。”
“隻不過在地獄想要轉生或者長久的待下去並不容易,這邊隻開放畜生道和惡鬼道,不過因為您有資格入伊甸,是可以指定種族的哦!”
“可以指定轉生到某個亡魂轉生的附近嗎?”
“欸——??這個是不能的哦,除非轉生之前那位亡魂有所交代,否則這邊不允許透露亡魂的任何去向呢。而且大多數情況下,如果有紅線牽引,來生就必然會有所牽連。”
有所牽連嗎?
冬蟬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苦笑了一聲。
地獄管理者湊過去,有些驚訝的欸了一聲,“唉喲,您這手上有一條紅線耶,隻不過作為紅線另一端的主人,可還沒有轉生,也有可能還沒有死亡。”
機會有那麽一瞬間,冬蟬似乎要瘋狂心動的以為,是那個人給他的。
但是猛然反應過來,如果是那一位恩賜,一定是要拴在脖子上的,典獄長向來喜歡宣誓主權,甚至有幾次做了鐵的項圈裏麵篆刻了他的名字給冬蟬銬上... ...隻不過沒過多久,冬蟬就把那東西自己卸下去了。
為此還挨了幾鞭子。
“這根紅線有辦法處理掉嗎?我折斷手指可以嗎... ...最好還是剪掉... ...”
地獄管理者嘖嘖了幾聲,“好癡情唉,您說說您這位梟雄有伊甸不去,非要來地獄等著人... ...等這人不說,還要把這位紅線給剪了,可是您讓紅線另一端那位怎麽想呀?”
“我隻念想一個人,他不可能在我的手指纏上紅線的... ...”
冬蟬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怎麽也看不到那根紅線。
地獄管理者似乎也看出了一點端倪,於是摸了摸下巴,“唔... ...那好吧,我去找伊甸管理者幫您剪開紅線。”
過了一會兒之後,冬蟬十分震驚的看著那個人,這就是伊甸的管理者??
也是一位老熟人了,總裁判長提著他的劍就走過來,低頭看了一眼熟悉的人,愣在原地。
“你啊... ...?你要剪紅線?”
“對,總裁判長是知道這紅線誰人所牽嗎?”
“知道啊,但是我不能告訴你。”
這人總是惡劣的,冬蟬低垂下了頭,“剪掉吧。”
於是他瞬間感覺到心髒一陣劇痛,痛得他不得不彎腰俯下身,緊緊的揪住了領口的衣服。
“哎呀... ...真是一隻可憐蟲呢。”
地獄管理者有些茫然的看著平日比較好說話的伊甸管理者此刻陰陽怪氣,平常在人世間的時候,這一位雖然性格惡劣... ...但是在亡魂的世界,這一位的愛人也在這裏,他向來是比較大度的呀。
冬蟬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皺眉看著總裁判長,“隻是簡單的剪紅線不至於如此,你將兩人的代價都移交給我了。”
“是啊,當時這個紅線綁的本身就複雜,現在又是你硬要剪的,可別來怪我嗷。”
總裁判長說完就離開了,當他轉身離開的時候冬蟬就看到若隱若現的一位熟人,似乎是已逝世的一位管轄區王子... ...他也是個很可憐的人。
但是現在他沒有心情可憐其他人... ...他自己都是一個沒有人要的可憐蟲。
在地獄的深處,王城最高的塔樓之上有人似乎怔住了,那沉默的經久不變如石碑一般的人影微微動了動,輕輕敲了敲旁邊的風鈴。
於是迅速的有人趕過來,伏地稟報,“大人?”
“最近進入地獄的... ...和進入伊甸的,還有冰原的獄卒嗎,管轄區那邊的人,有篩選過嗎。”
“有的大人,沒有您所要的那個人,不過大人若真如您所說,那一位恐怕早就轉世了。”
“紅線斷了。”
“啊... ...”
於是那一邊久久的沉默了下去,外麵以為出事了,又派了許多人前來查看,於是嘩啦啦的又跪了一大片。
最先來的那一位侍從十分驚喜的說,“您是說您的紅線斷了??”
“大赦!!快去大赦!給大人選妃!!!”
這是一位極少見的,由天堂墮入地獄之,地獄向來以誘惑天堂亡魂為傲,但是一直以來這位來到地獄沒有任何所求,仿佛置身天堂一般平靜,古井無波。
他們直到今天才第1次聽見這位說紅線斷了,哇哦,這一位曾經有紅線耶!太好了,紅線斷了耶!!!
這是很少見的地獄的狂歡,以至於快速的如瘟疫一般宣揚出去的時候就連守門的小鬼都喝醉了。
冬蟬小心翼翼地踏著流淌過熔漿的石板,地獄帶著硫磺氣息的風吹過他的披風,他微微皺著眉看著這徹夜狂歡的古城... ...這也是地獄嗎?
如果連地獄都是如此的話,那麽伊甸又該是怎樣的情景呢... ...不過隨處可見到,確實是有很多亡魂在服刑。
冬蟬低下頭,走入古城,其實很多很多的事情就發生在機緣巧合之間。
隨意的走到了一個看起來可以落腳的客棧,冬蟬打算問問店老板哪裏可以單獨呆著,或者哪裏偏僻人少。
“伊甸的大人?!”
店老板不知道從冬蟬身上哪裏看出來他有資格進入伊甸,看到骨頭的狗一樣,眼睛亮了起來,“這位大人身邊可有良妻美妾?不如看看我地獄風光?雖然與伊甸截然不同,但若您有資格進入伊甸,必然是一方梟雄。”
“地獄會更適合您的,大人。”
這幅混亂的場景讓冬蟬有些猶豫,他隻問店老板哪裏最偏僻,店老板看著這一位也長長的歎了口氣。
“哎喲,這一位怎麽是個清心寡欲的... ...在枉死城的最深處,那個最高的塔樓,就在那裏是最安靜的地方,幾乎沒有任何人去,塔樓裏麵也固定隻有100多位仆從,平常安靜的很嘞。”
“不要招惹塔樓上的那一位,其他的隨您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