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和顧恒都沒有想到他會這麽直接，均是呼吸一滯。
    特別是顧恒，桌子底下的手握得死緊，直到一隻柔荑輕輕地附在他的大手上，他緊繃的身體才慢慢軟化下來。
    他整個人靠在椅背上，神情也變得漫不經心：“哦？顧旅長有什麽依據嗎？
    難道僅僅是因為我們長得有些相像或者說是因為我們都姓顧？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覺得顧旅長有些草率了，畢竟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顧長淮一噎，不過他並沒有生氣也沒有急著解釋，而是緩緩從他的上衣兜裏掏出一張照片，放在桌子上推到他們麵前。
    “你們可以先看看這個。”顧長淮指了指桌上的照片。
    顧恒盯了他半晌才把視線轉向桌子上，他在桌子底下的手緊了鬆、鬆了緊，終於緩緩抬起手拿起那張照片。
    隻一眼他就愣住了，這個人僵在那裏。李曉也好奇地湊過來看了一眼，照片上是位年輕漂亮的姑娘。
    她身穿淺藍色帶蕾絲邊的洋裙，頭紮著高高的馬尾，笑起來十分青春洋溢，但又有一股子書卷氣。見到她就讓人忍不住想起一句詩：腹有詩書氣自華。
    再看幾眼李曉的眉頭就不自覺地皺起，照片上的姑娘眼睛眉毛甚至高潔的額頭都跟顧恒十分相似。
    若說顧恒的輪廓像顧長淮的話，其實眉宇之間那股清冷更像這個姑娘，毋庸置疑，她、是顧恒的親生母親。
    倆人都沒有出聲，隻默默地盯著照片看。半晌顧恒終於抬起頭來，這次他的聲音充滿了寒冰：“所以，這又能說明什麽呢？”
    顧長淮胸口被狠狠地刺了一下，鈍鈍的痛令他呼吸有些不暢，幾次想張嘴最終化為一聲歎息。
    “我、我也不知道能說明什麽，但是我想把我和她之間的事跟你說說。我也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又為什麽會成為顧家的孩子？”
    顧長淮一夜之間好像蒼老了許多，多了幾分頹廢。
    顧恒沒有說話隻定定地望著他，顧長淮就猜到他的意思了。
    他穩了穩心神站起身站到窗口背對著他們，幾息之後他略帶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她叫任敏，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是一名小學老師。
    有一次我受傷又被人追殺，正巧躲進了她的家裏，是她把我藏進他們家地窖裏才躲過一劫。”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怕追殺的人還在外麵，我足足在她家地窖躲了三天，這三天是她不眠不休地照顧我。
    之後、之後我們就成為了朋友，我經常要出任務多以書信聯係。
    有一次我去打了一場戰役回來已經是兩年後，她抱著我哭了許久、許久，從那以後我們的關係就確定了下來，約定好兩年之後就結婚。
    之後我們還是聚少離多，有一次我從一場戰役上回來正好遇見她發高燒，我就留下來照顧她，後來不知怎地我們就在一起了。”
    說到這裏他又停頓了下來，李曉抬眸看過去從他偉岸的背影中看出了一絲孤寂，夫妻倆也漸漸地出了神。
    良久才從他的聲音中回過神來，隻聽他繼續說道：“我們又開始了聚少離多的生活，但是期間書信始終不斷。
    直到有一次我一個月沒有收到她的書信，而戰役也大致結束了我匆匆趕了回來。
    我本來是想準備好求婚的東西再過去找她，結果我到家的第二天她就找來了。”
    他好像陷入了某種回憶，聲音都帶縹緲：“我看見出現在門口的人欣喜若狂，想去拉她卻被她避開了。
    我以為她是生氣我這次出去了快三個月才回來所以她在鬧別扭，就想去哄哄她。
    結果、結果就聽見她說她生命中出現了一個比我還重要的人，她要離開了。
    當時我隻覺得腦子都要炸開了，根本不會思考，沒有想過她說的那個人也有有可能是她肚子裏的孩子。”
    顧恒的瞳孔漸漸放大，他沒有想過是這樣一回事，隻是他依舊不出聲想聽他繼續說。
    顧長淮沒有也沒有保留的打算把後麵的事情都說了，他再次歎息一聲說道：“我在她眼裏看到了從來沒有見過的神采。
    那一刻我覺得我不能強留她在身邊，畢竟誰知道我會不會有馬革裹屍的那一天。”
    他說的雲淡風輕，身後的夫妻倆心裏卻是同時頓擊了一下，極其不舒服。
    除卻這一切眼前的人還是一名軍人，一名從戰場上廝殺出來的軍人，是值得大家敬佩的軍人，他們當然不希望聽見這樣淒涼的話。
    李曉不想氣氛一直這麽沉悶，她追問了一句：“後來呢！”
    “後來、後來她就真的離開了，我去過她的家裏，那裏早已換了主人。
    我無數次的告訴自己，既然放她離開就不能再去打擾人家，所以我就全身心投入了工作，沒有再去找過她。
    直到、直到兩年之後，我無意間聽說了她的消息。是她曾經的學生，我聽見他們提起她的名字就下意識的跟在他們身後，竟然、竟然聽見了她早在一年前就離開了人世。”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隨後用雙手捂住了整張臉，從後麵看過去他筆直的脊背也變得彎曲起來。
    顧恒雖說從顧母那裏聽說過自己親生母親已經離世的事，可再一次聽見而且還是眼前這個男人親口所言，他的心底就是堵的慌，喉間一股難言的酸澀直衝他的眼窩。
    李曉也同樣紅了眼眶，她輕輕拍了拍顧恒的手背，她最能理解顧恒的感受，剛剛湧起的希望不過刹那之間又是遺憾。
    屋裏沉默許久，久到他們都以為事情到這裏就結束了，沒想到顧長淮再一次開口了。
    他站直身體從窗戶看向遠方說道：“後來我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親自去查了她的死因。
    結果查到了她的身份有問題，她根本不是老師那隻是她的保護色，她真實的身份一直是我們隊伍裏的同誌，她的離世是因為舊疾複發。”
    “什麽......”夫妻倆震驚的同時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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