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先禮已經講完話了，他看著台下的人越來越少，就站在一邊跟支書說：
    “方支書，我看到個熟人，過去打個招呼！”
    方誌明對老師還是很尊敬的，立刻笑著點頭道：“沒想到任老師在我們村還有認識的，是誰呀？你隻管去，等會結束了我找人通知你！”
    任先禮抿唇笑了下，“是在客車上有過一麵之緣的姑娘，她說妹妹沒錢上學，我覺得可惜，就想過去再勸勸她！”
    林糯糯也看見了任先禮下台，她沒想到的是，這人竟然直直衝著自己過來了，還熱情的打招呼：
    “姑娘，咱們又見麵了！這次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周圍的人看著他過來，已經自動伸長了耳朵，根本不願落下他說的每一個字。
    林糯糯有些尷尬，這話說的，好像別有深意似的。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還是公社老師，她隻好淺笑回道：
    “任老師客氣了，我叫林糯糯，是這裏的知青。沒想到客車上遇見後，到現在您還記得我！”
    任先禮眉頭輕輕皺了下，竟然是知青嗎？那跟她一起的小姑娘難道也是知青？不可能啊，知青可沒有年紀那麽小的。他索性笑著問出口：
    “那天還遇見你的妹妹，怎麽今天沒見她？
    我們今天也是為了讓大家認識到上學的重要性，林知青你應該上過學吧，肯定更懂這些。
    今天能碰見你，我就想著能不能再勸勸你家裏人，讓她也去上學！”
    林糯糯帶著秦芳芳起早貪黑的趕路，就是為了避開村裏人。現在村裏人沒有發現，卻被一個不相幹的人捅破了。她隻好避重就輕的說：
    “她是村裏的小姑娘，父母不方便才讓我帶她進城看病的！
    村裏沒上學的孩子多了，很多家庭條件還可以，你應該多勸勸這些父母。
    這個小姑娘家庭條件不允許，隻能辜負任老師的一片好意了！”
    任先禮聽了這話，心裏更高興了。家裏條件不好，這樣的女孩一般性格懦弱，吃了虧也不敢聲張，對於他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台子上正好結束了，林糯糯周圍的人沒有散開，反而圍的更多了。就連支書幾人也走過來了。
    任先禮挺了挺胸膛，繼續勸起來：“那小姑娘我看聰明的很，就是個讀書的好苗子，要是因為家裏條件不好，錯過上學的機會，也太可惜了。
    不如你帶我去見見他父母吧！要是真的困難，我說不定能幫助一二！”
    跟過來的公社婦聯的人，也跟著讚同道：“能被任老師這麽惦記的學生，肯定是個聰明娃！
    方支書，看來我們還真得上門走一遭了！”
    他們下鄉本來就有上門家訪的任務，這個話說的合情又合理。方誌明不知道他們說的是秦芳芳，還以為就是誰家的小姑娘，當即也跟著說：
    “是啊，林知青，是哪家的小孩，不如你帶我們過去吧！”
    林糯糯和秦家人當然希望芳芳可以上學，這真是一個好機會。即使不成，秦家也不會有什麽損失，隻是她和秦家的關係難免就要暴露了。
    不過比起芳芳上學，林糯糯被人議論兩句，也不算什麽了。擔心去果園會遭到支書的反對，她幹脆先斬後奏。
    林糯糯笑的熱情又大方，對著幾人說：
    “幾位領導說的在理，這姑娘家離這裏不遠。幾位大老遠的過來，又開這麽久的會，肯定也累了。不如你們先去村委休息下，我去叫她家人過來！”
    方誌明一想也對，村民家裏通常又髒又亂。有的人家院子裏雞鴨滿地跑，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他也不想公社的人過去。連忙跟著說：
    “對對對，那林知青你去吧，幾位跟我先去村委休息一下。還可以參觀一下我們年前的罐頭作坊！”
    領導走了，林糯糯也走了，人群也散開了。真有想跟著看林糯糯去誰家的，一路跟到了知青點。眼睜睜的看著林糯糯進去半天不出來，也沒耐心等，反正早晚能知道，就三三兩兩的走了。
    林糯糯等到外麵沒什麽人了，才起身去了果園。
    其實剛剛開會秦家人也在，不過這種人多的場合，也不知道是不是公社來人搞批鬥。秦家人一般是能少去一個就少去一個。
    今天隻有秦遙去了，林糯糯被任先禮追問的時候，秦遙看見林糯糯對著他輕輕搖頭，就先回家了。
    林糯糯進門的時候，秦家站的整整齊齊，秦嶺緊張的問：
    “是不是上次你帶芳芳看病，惹出什麽麻煩了？你就推到我身上，別被連累了！”
    林糯糯上前挽住舅媽的胳膊，笑嘻嘻的說：
    “這次啊，不僅沒有給我惹麻煩，可能還是個好事！
    那天我們在客車上遇見的老師，今天見了我，非要勸芳芳上學，我覺得這也是個機會。
    芳芳一直呆在家裏，難免有些孤僻，也許接觸更多小孩，能有助於她恢複！”
    幾人都高興起來，秦遙還揉了揉妹妹的腦袋，“那可太好了，芳芳可聰明了，我教她學的字，兩天她就會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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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水雲眼睛裏一團霧氣，忍了又忍，眼淚才沒有掉出來，“真的行嗎？支書他們能答應嗎？”
    幾人高興的討論著，句句都是為了秦芳芳好。他們卻沒有看見，低頭的秦芳芳，腦海裏浮現公交車上的那人，小小的眉頭皺了起來。
    但是親人都這麽高興，隻是一眼而已，秦芳芳還是沒有擺手說不願意。最後大家商量好，問她高不高興，秦芳芳抬起頭，翹起嘴角嘴角，笑著配合的點頭。
    於是秦家夫妻就跟著林糯糯去了村委。一路上不是沒有碰見村裏人，大家的眼神裏都是狐疑，很多人不知道秦家還有一個小姑娘。
    畢竟芳芳不說話，秦家人通常都讓她待在家裏，有田會計給他們家說情，芳芳年紀也小，村裏也就從來沒有要求過她上工。所以很多人印象裏，這下放的秦家隻有三個人。
    罐頭廠開著的時候，跟秦嶺打招呼的人多一些，現在大家又恢複了以前的無視，隻是林糯糯他們走後，還是有不少人議論紛紛。
    任先禮看見走進來的，隻有林糯糯和那女孩的父母。心裏不由的有些失望，還以為今天能再見到那姑娘呢！
    方誌明和田會計等人看見秦家人，臉上的笑容都收了起來，方支書還暗暗瞪了林糯糯一眼，這丫頭真是會給村裏出難題！
    任先禮上前一步，熱情的握住秦嶺的手，“你們就是那姑娘的父母吧！真不像是莊稼人，倒像我們讀書人，怪不得能生出那樣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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