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糯糯這樣把秦家夫妻帶過來，也確實給支書他們出了個難題。自己惹的事還是得自己善後，她笑著上前，解釋道：
    “他們是下放到槐樹村進行勞動改造和思想審查的，所以我之前一直跟任老師說他們的家庭條件可能不允許。
    不過今天聽了幾位在台上的演講，我覺得很有必要讓他們的孩子從小接受正規的教育，深刻的學習主席思想，完成全家人的思想改造！
    尤其是秦家的大人這段時間在改造成績挺好的，為村裏的罐頭廠出了不少力，要是就落下這個孩子的思想，實在是不應該！”
    婦聯的領導和任老師聽見他們是下放的人員，臉色都有些不好看。好在林糯糯後麵說的還算有理，他們幾人才沒有直接開口拒絕。婦聯的黃主任是個老油條，他笑眯眯的說：
    “你這個知青同誌很了解他們啊！你們有什麽關係嗎？”
    林糯糯這樣毫不避諱的幫他們說好話，要是沒有什麽關係，那她就是個傻子了。這群人現在點出來，也是給林糯糯個機會。
    林糯糯正色回道：“他們是我的舅舅和舅媽，不過很早之前我爸爸就帶著我們姐妹和秦家斷絕了關係！
    我也是來到槐樹村下鄉之後偶然遇見他們，才認出來的。
    本來我是堅決要和他們劃清界限的，但是年前村裏準備開辦罐頭廠，舅舅無償貢獻了做罐頭的方法，還帶著大家研究各種水果罐頭。
    下鄉了十來個月，他們的勞動情況，我也都是看在眼裏。也是因為感覺到他們迫切希望進步，我才決定幫助他們的！”
    黃主任虛點點林糯糯的腦門兒，“你這丫頭很是機靈啊！不過說的不錯，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壞分子，也不能拒絕任何一個進步的同誌。
    但是讓他們的孩子去公社上學，這事在咱們縣裏都沒有先例啊！”
    任先禮已經放棄了，下放的臭老九這種人，是不允許離開所在的村子，除非是上麵文件下來，讓人官複原職。
    秦家的情況他不清楚，但是想要那小姑娘去公社上學，肯定是不可能了。
    方誌明適時的出來打圓場：“確實沒有先例，還是先把這事放一放吧！”
    秦嶺和季水雲失望的垂下頭，心裏雖然早有準備，真的被堵死了這可能，還是有些不開心。秦嶺強擠出一絲笑來：
    “我們肯定服從組織安排，爭取繼續進步！”
    黃主任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他看了下方誌明和田會計幾人，淡淡的說：
    “雖然公社小學她不能去，但是假如槐樹村有個小學，她還是可以上學的！”
    田會計激動的煙鬥沒拿穩，燙了下手背，他“嘶”了一聲，也顧不上喊疼，高興的說：
    “黃主任，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是不是年前，我們提交的辦學申請有消息了？”
    任先禮剛來上梁公社不久，也就剛剛認識了公社小學的幾個老師，其他的事情還真不知道。
    聽見這消息，他先是高興，繼而又皺起眉頭，從縣小學到公社，這條件他還是勉強適應；再調到村裏，那條件肯定更艱苦，他不一定能吃那份苦！
    黃主任拿了杯子裏的涼茶，潑在田會計的手背上，玩笑道：
    “田會計這雙手啊，可是雙金貴的手，不能這麽粗心對待啊！”
    田會計和黃主任還是老同學呢，聽了這話，甩了甩手上的水，不由的笑起來：
    “一屋子人等著說正事呢，你就別拿著我的手打趣了！快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黃主任這才放下杯子，笑眯眯的開口：
    “公社呢，今年有兩個小學的指標，你們村裏年年提申請，這次應該是有一個名額。
    隻是縣裏給了名額，卻沒撥多少錢，蓋一所學校都夠嗆，更不要說兩所了！
    所以縣裏就想著要不就緊著富裕的村子先來，雖然去年你們的罐頭廠掙錢了，但是比著其他幾個村子，還是時間太短，縣裏就有些猶豫！”
    方誌明調過來的時候也聽說了，槐樹村好管理，村民都還算老實，各個宗族姓氏也都和和氣氣的，就是以前太窮了，這兩年好了點。
    公社就指望著他能好好經營罐頭廠，帶著槐樹村致富呢！
    現在聽說前麵還排著其他的村子，他心裏其實能想到的，隔壁大隊有山，加工木材供給公社。還有個養豬大隊，年年村裏都不少掙錢。
    比著那些，槐樹村去年掙的三百多塊錢就真的是比不上了。
    可是建學校那可是流芳百世的好事啊，這機會全村就是砸鍋賣鐵，也肯定不願意放棄啊！
    方誌明上前對著黃主任客氣的說：
    “黃主任，你說的這隻是暫時的情況，今年果子熟了，我們還要繼續做罐頭的，怎麽就比不上別的村了？
    再說了，去年村裏還剩下一些錢，我們一直扣著沒有發給大家，就是想著村裏急用。
    建學校這麽好的事兒，大家夥肯定都讚同，我們村絕對是有實力建學校的！”
    黃主任拍拍他的肩膀，“你說的沒錯，但是這個事我也做不了主啊，你們還是去公社再問問吧！”
    ······
    林糯糯帶著秦家夫妻倆出來，三人臉上都是希望。這個事黃主任肯給麵子的說出來，那槐樹村能爭取下來的機會就不小。
    雖然不能去公社上學，但是在槐樹村，秦家人還更放心一點。畢竟公社路那麽遠，芳芳一個女孩子，真怕她路上出意外！
    任先禮調到公社小學這幾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出差，還真沒有上過幾天課。
    從槐樹村回去，正好換另外一個老師跟著下鄉宣傳。他開始正經教書，學生們不了解新老師的脾氣，都比較聽話。
    他課都上的很順利，隻是看著台下一個個髒兮兮的男孩子，他眼睛深處都是嫌棄。偶有一個女孩子，也黑黑的，頭發枯黃，麵容看起來比年齡大好幾歲。
    有些十三四的女學生，看著甚至比下鄉的知青都要粗糙。
    還有一些女同學上學還帶著家裏的弟妹，他看著就倒胃口。不自覺地懷念起縣城的那些女學生，還有那個槐樹村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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