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人裏還有一個熟人，正是下午她貪圖那兩毛錢賣了一瓶辣醬的女人。
    林糯糯上前一步，語氣和緩的說：
    “同誌，你不要害怕，我們沒有惡意。我們是蕉葉村的人，你櫃台裏賣的辣醬就是我們製作的。
    我們今天就是想問個明白，為啥明明有辣醬你們卻不賣。
    我能看出你是個好心人，你放心，你說了以後，我們肯定不會讓你為難的！”
    營業員警惕的看著他們，心裏不禁後悔下午的貪心，有心想耍賴混過去，可是那後麵還站著兩個大男人，這巷子又長又安靜，她想了又想，還是妥協了，
    “你們肯定是第一次跟我們供銷社合作。我們主任是個有名的‘喂不飽’，所有合作的大隊都要給他送小禮，不然這個大隊的東西就賣不出去，隻能堆在倉庫裏發黴。
    昨天你們自己宣傳的挺好的，主任一看就惱了，所以吩咐我不許賣，對外說沒貨了。”
    林糯糯幾人聽見這個原因，還送了營業員一段路，把她送回家了。
    等回到蕉葉村已經不早了，幾個人簡單說了幾句，林糯糯和劉大嫂就匆匆回部隊了。
    半路上還碰到來接她們的劉紅星。下班回家見不到媳婦，這些日子，他和宋啟明已經習慣了。
    劉紅星帶著糧食交給宋啟明，他打上手電筒去接人，兩個人配合的越來越默契了。
    他從一開始吃宋團長做的飯不習慣，到現在還時不時會點個菜，已經越來越熟練了，
    “你們兩個真是工作狂，比我跟宋團長都忙。這辣醬廠真該給你們頒個勞模獎！”劉紅星看兩個人情緒不對，調侃的笑道。
    劉霞和林糯糯此時還真是沒什麽心情，兩人愁啊，這個胖子主任明顯是個無底洞，他們小本生意，還是集體財產。
    木支書已經說了，他是堅決不同意給那人送禮的。
    可是供銷社已經卡住了他們的銷路，時間不等人，南平市的銷路還沒找到，眼下這個公社的供銷社他們還真是不能放棄。
    飯桌上林糯糯和劉大嫂給兩個男人說起這事，劉紅星氣的不行，立刻說：
    “去公社找領導揭發他，這種蛀蟲就該立馬木倉斃！”
    這種想法他們不是沒想過，但是他們沒有證據啊，那個肖大牆又沒有主動要求他們送小禮，至於‘賣完了’這種謊話，那個營業員也說了，也有人去舉報過這個，不過最後都被肖主任說是，計劃經濟的策略給忽悠過去了。
    看的出來這個肖大牆不僅是個大肚子，還是有點腦子的。
    劉霞歎了口氣，“要是能舉報他，我們就不會回來了，直接堵到公社去了。”
    林糯糯想的出神，飯菜都沒動幾口，宋啟明的眉頭皺了起來，他還是喜歡看到自家的小媳婦，每天開開心心的。
    現在這副憂愁的樣子，他可不想再見到了，於是宋啟明問了個話題外的問題：
    “你們跟公社約定怎麽結款的？是賣完貨統一結算，還是月底結算？”
    林糯糯聽到這話，眼睛一亮，腰板也挺直了，驚喜的和劉大嫂對視一眼，衝著宋啟明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宋大哥，還是你聰明！我們欠著罐頭廠的瓶子錢，當初跟供銷社約定好，賣完就結賬，不用等到月底的！”
    說著話，她又看向終於明白過來的劉大嫂，“這下好了，供銷社既然說賣完了，咱們就帶著條子去結賬，隻要錢，才不管他們倉庫裏還有多少貨呢！”
    劉霞激動的拍拍手，還使勁兒拍了一巴掌自家男人的背，驚喜又嫌棄的說：
    “就是，就是，咱們隻要錢就行了！哎呀，還是宋團長腦子好使，怪不得老劉現在還是個營長，你啊，就是腦子太笨！”
    劉紅星本身是個豁達的人，聽了這話，雖然臉黑了些，卻沒有真的生氣，還附和著拌嘴道：
    “你就知道說我，你還不是一樣沒有人家小林聰明，咱們倆就別跟人家年輕人比了，哎喲，老了老了啊！”
    最後一句話還怪腔怪調的，桌子上的氣氛終於重回輕鬆愉悅。第二天正好是休息日，宋啟明索性無事就跟著林糯糯一起去公社轉轉。
    這裏的東西跟部隊裏差不多，軍嫂們來的少，都是附近的鄉親們來逛，已經進入臘月，每天供銷社都是人滿為患。
    肖大牆這個主任更是沒辦法休息，隻能窩在辦公室裏睡大覺，以防有什麽突發事件。
    木支書幾人進門的時候，肖大牆才睜開惺忪的睡眼，不悅的打了個哈欠，嫌棄的說：
    “你們怎麽這麽多事？天天往我們這兒跑，耽誤我們工作知不知道？”
    木支書黝黑的臉皮僵硬了一瞬，還是捧上笑臉說道：
    “我們聽說送過來的辣醬已經賣完了，就想問問主任是不是真的。”
    肖大牆還以為他們跟昨天一樣，是想繼續送辣醬過來，拿著腔調就批評了起來，
    “早就賣完了，我們的營業員可是非常配合的，咱們都是一個公社的，我們可是賣力推銷呢！
    就是你們的人在外麵擺那個什麽試吃，一點兒也不好，有的人就等著試吃，都不進來買了。
    還有啊，你們送貨也太慢了，這多影響銷售啊，還是要上心啊，老支書！”
    木支書身後的小兒子，已經聽不下去了，腳步一動，指著肖大牆就要開口：“你······”
    還好木支書反應快，狠狠拍了他兩下，又把他推到最後麵，麵對著臉色沉下來的肖主任，木支書繼續討好的說：
    “是是是，主任您說的是，我們今天就沒擺攤。不過村裏現在有別的活兒要做，已經不準備繼續生產辣醬了。
    聽說供銷社賣完了，大家夥就催著我趕緊把錢兌出來，也好還上罐頭廠的賬。
    我們莊稼人，不習慣欠人錢，晚上容易睡不著。”
    肖大牆剛剛其實還有點沒睡醒，這幾句話下去，他是徹底醒了，臉色更是跟死了爹娘一樣難看，說的話也沒什麽底氣了：
    “怎麽就不做了？這辣醬賣的這麽好，可是能賺不少錢啊，這麽早就撤夥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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