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轉院到顧氏總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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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瀾酒吧vip包廂的霧霾藍燈光下,南笙的指甲深深掐進琴軫槽。
    謝燼夜指間的ogo忽明忽暗:“阿逾這是要開慈善基金會?”
    “南姑娘打算怎麽報答我們陳少?”他挑眉打量南笙。
    “陳先生......”南笙喉嚨裏滾著止咳糖漿的甜腥,“我、我可以簽協議......”
    陳逾明忽然扯鬆領帶:“不用還!”
    他聲音像古建所庫房塵封的青銅鍾,“就當是......對虞山派琴譜的讚助。”
    白玉簪流蘇掃過冰桶裏浮沉的檸檬片,十五歲在澹園打翻的鬆煙墨似乎又在記憶裏流動。
    南笙的耳尖漫上血色:“我、我可以在陳先生修複古建時彈琴......”她慌亂撫平琴弦,“古籍修複需要靜心,聽說《碣石調?幽蘭》能......”
    話音未落,葉淩嶽突然用江詩丹頓表盤折射南笙的古琴:“陳少車裏《營造法式》配《幽蘭》倒......”
    “西郊有家琴廬。”陳逾明驟然打斷,西裝袖扣擦過她開裂的美甲,“老板是我發小,正在招古琴助教。”
    他推過第二張名片,羊皮紙紋理上印著“聽鬆琴廬”的雲紋ogo,“時薪夠付護工費。”
    鎏金吊燈在古琴弦上折出細碎光斑,黑曜石名片邊緣壓進南笙掌心,疼得像是攥著祖傳蕉葉琴最後半片殘徽。
    南笙的廉價眼線在淚腺處暈成灰翳,在“顧氏醫療”的燙金字上拖出蜿蜒的水痕。
    謝燼夜屈指將煙灰彈入山崎25年威士忌杯,琥珀色酒液泛起漣漪,如同那夜icu監護儀上母親的心跳波紋:“阿逾這是要跨界當星探?”
    南笙霍然起身,月白旗袍下擺掃落茶幾上的冰塊。
    她對著陳逾明九十度鞠躬時,白玉簪的流蘇掃過他腕間的百年靈表盤:“謝謝您......等我畢業......”
    廉價香水混著醫院消毒水的氣息撲麵而來,“一定把錢......”
    “拿著。”陳逾明將支票塞進琴譜夾層,泛黃的《梧葉舞秋風》頁邊還沾著中藥漬,“明天有時間就去琴廬試課。”
    他起身時帶起的風驚散鎏金香爐的青煙,南笙發間的茉莉香與許悅萱當年在圖書館熬夜時的氣息重疊成漩渦。
    暴雨撞碎在落地窗上,南笙抱著古琴退到光影交界處。
    她低頭時看見琴身映出的倒影:月白旗袍袖口磨出的毛邊,與顧氏總院鏡麵玻璃裏那些高定套裝形成殘酷對比。
    而當指尖撫過名片冰冷的燙金紋路時,母親在郊區醫院泛黃的病床單、滴答作響的葡萄糖吊瓶,突然被置換成了無菌病房的淡藍晨光。
    陳逾明走到鎏金電梯口時突然駐足,左手無意識摩挲著腕間崖柏珠串。
    他轉身抽出名片夾的動作,像極了在古建所展開明代輿圖時的謹慎姿態。
    深灰棉漿紙名片泛著淡淡崖柏香,燙金小篆“陳逾明”三字下方,印著古建所銅牌上拓印的雲紋浮雕。
    “收好。”他將名片遞到南笙手裏,指腹殘留著修複倦勤齋時的生漆觸感。
    謝燼夜突然吹起口哨:“阿逾連私人號都舍得給?”
    電梯鏡麵映出南笙鞠躬的身影,陳逾明扯鬆領帶走向鎏金電梯,崖柏珠串在掌心刻出深痕。
    當墨綠沃爾沃衝破雨幕時,後視鏡裏南笙站在霓虹下的剪影,正與二十一歲抱著測繪稿等他的許悅萱重疊,那個雨夜她也是這般渾身濕透,卻說以後要用劍橋獎學金給他買真皮方向盤套。
    暴雨將霓虹燈牌澆成流淌的胭脂河,南笙立在冰涼的公交站牌下。
    “叮——”
    手機彈出聽鬆琴廬的試課通知,琴弦狀的消息框在鎖屏界麵顫動。
    琴廬雲紋ogo在霓虹下泛著歙硯的鷓鴣斑光澤,與父親破產前收藏的那方宋代眉紋硯驚人相似。
    羊皮名片在指腹間翻轉,凸起的雲雷紋路硌著醫用膠布纏繞的指尖,母親在郊區醫院反複念叨的“咱們不欠人情”,突然被琴弦割裂成飄散的塵埃。
    遠處24路公交車的暖黃車燈刺破雨幕,像極了陳逾明遞名片時百年靈表盤泛起的鎏金。
    南笙突然蹲下,醫用膠布在膝蓋處撕開新月狀傷口,三張名片在掌紋裏融成青灰色的繭。
    南笙抹了把臉,廉價眼線早已暈花。
    她對著積水倒影練習微笑,卻發現這個弧度像極了陳逾明翻閱琴譜時微蹙的眉峰。
    當公交車濺起的水花打濕鞋襪時,南笙恍惚看見十七歲的自己:私立學校的英倫格紋裙擺掃過琴房橡木地板,落地窗外紫藤花架篩落的光斑在《梧葉舞秋風》譜麵跳躍,母親捧著藥膳在門外含笑凝望。
    雨珠順著琴囊裂縫滲入,在明代絲弦上凝成細小珍珠。
    南笙摸到夾層裏的支票,五十萬金額欄的墨跡正與父親遺書上的“琴魂不滅,虞山永續”筆鋒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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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霓虹在車窗上拖拽出朱砂色尾跡,後視鏡裏金瀾酒吧漸遠。
    南笙的臉貼著冰涼的玻璃,將名片按在劇烈起伏的胸口,忽然想起陳逾明袖口散發的崖柏香,那是父親書房博古架上的味道,如今卻成了困住她的浮木。
    雨幕中,聽鬆琴廬的地址在手機地圖上閃爍如星。
    當末班車碾碎郊區水窪裏的霓虹時,深灰棉漿紙名片上的雲紋已與她掌紋生長成同一種命運的拓印。
    走廊的熒光燈管滋啦震顫,在泛黃牆磚上投下跳動的光斑。
    南笙將毛巾浸入搪瓷盆,漂白水刺鼻的氣味與母親咳出的血腥味在鼻腔絞纏。
    舊棉被下傳來破風箱般的喘息,輸液管在牆麵投下蛛網狀的影,護士的橡膠鞋底突然在門口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307床該續費了。”護士的圓珠筆敲著鐵質病曆夾,“你說今天肯定交,這都過了零點。”
    金屬夾板折射出南笙開裂的唇紋,像張被揉皺又展平的琴譜。
    “明天......明天一定能交。”
    南笙把深灰棉漿紙名片攥出冷汗,古建所銅牌上拓印的雲紋在掌心烙出浮雕。
    她望見走廊盡頭值班室電子鍾上的猩紅數字,距離八點還有五小時四十二分鍾。
    在郊區醫院此起彼伏的咳嗽聲中,母親枯槁的手突然抓住女兒的手腕:“笙笙......你瘦得腕骨都突出來了......”
    指尖撫過南笙眼下淡淡的青影,“這大衣還是去年買的,如今......空蕩蕩裹著。咱們回家......媽聞不得消毒水味......”
    母親混濁的瞳孔突然收縮,“你典了那支白玉簪?”
    南笙將溫水喂進母親龜裂的唇縫:“媽,我遇見位貴人。”
    她指腹摩挲著深灰棉漿紙名片上凸起的雲紋浮雕,“是位懂古琴的古建工程師,他認得虞山派的減字譜......”
    窗外的暴雨突然掀開窗簾,母親看見女兒眼裏的光比床頭櫃的葡萄糖瓶子還亮。
    “古琴......你爸說過......彈琴人要......”母親渾濁的瞳孔突然清明一瞬,像是看見丈夫在琴房擦拭雷氏琴的身影,“笙笙......媽寧願回家喝中藥,也不能讓你......”
    氧氣管隨著劇烈的咳嗽顫動。
    南笙忙扶起母親喂水,急聲打斷:“陳先生是正經人!”
    耳尖漫上血色,“他在金瀾酒吧聽到我彈《幽蘭》,說......說這曲子該教給琴廬的孩子......”
    南笙喉頭突然發緊。
    監測儀的警報聲撕開夜色。
    護士衝進來推注鎮定劑時,南笙的眼淚砸在名片上。顧氏總院vip病房的地址在淚漬中暈開,化作父親臨終前在icu玻璃上畫的古琴輪廓。
    她突然抓住護士的袖口:“明天!明天我們轉去顧氏總院!”
    母親在藥物作用下昏沉睡去,南笙用棉簽蘸著涼白開潤著她起皮的嘴角。搪瓷杯底沉澱的水垢突然晃動,映出裂屏手機裏去年生日的畫麵:
    父親在琴房調試明代蕉葉琴的嶽山,母親端著藥膳羹,而她鬢角別著今晨當掉的白玉簪。
    “要清清白白......”母親夢囈中的手指突然痙攣,“你爸最恨......恨......”
    監護儀的紅光在南笙臉上切割出明暗交界,她將名片貼在心口,雲紋浮雕隔著旗袍摩挲心跳。
    聽鬆琴廬的試課通知再次亮起,曲目恰是父親臨終前未完成的《離騷》。
    暴雨在黎明前轉成細雨,南笙趴在病床邊緣淺眠。
    夢裏陳逾明的崖柏珠串化作父親常用的鎮紙,壓著她謄抄的工尺譜。
    當晨光漫上顧氏醫療名片時,母親突然輕撫南笙淩亂的發絲:“要記著恩情......等媽好了......你以後接著念京音研究生......”
    走廊盡頭傳來早班公交的鳴笛,南笙將父親留下的螺鈿琴軫貼身藏好,仿佛這樣就能護住最後一點世家的體麵。
    顧氏醫療京城總院。
    南笙攥著裂屏手機站在12層落地窗前,指尖還殘留著撥號鍵的餘溫。
    晨光穿透雙層真空玻璃,將心髒外科vip病區的走廊鍍成淡金色,空氣裏浮動著雪鬆香氛,蓋住了她袖口沾染的消毒水味。
    遠處cbd的玻璃幕牆折射出萬千光斑,像極了十五歲那年在澹園,陽光穿過紫藤花架灑在九霄環佩琴上的碎金。
    “南女士,這是您母親的術前評估報告。”
    護士長捧著超感醫療平板輕聲細語,玫瑰金邊框映著南笙洗白的帆布鞋,那是去年生日父親送的禮物,如今鞋幫已經磨出毛邊。
    “二尖瓣機械瓣膜置換術定在周四上午,主刀是張院士團隊。”
    護士長滑動平板,3d心髒模型在晨光中旋轉,“術後需要終身服用抗凝藥物,我們推薦進口的......”
    南笙的視線掠過走廊牆上的《聽琴圖》仿作,那是父親生前最愛的宋徽宗趙佶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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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中撫琴人的姿態與昨夜在金瀾酒吧的自己重疊,隻是畫中人衣著盡顯宋代服飾的端莊與典雅,而她穿著洗變形的旗袍,腰側還沾著郊區醫院的碘伏痕跡。
    她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在郊區醫院,同樣的手術方案被主治醫師說得像天方夜譚:“這種精細手術要去顧氏找張院士團隊,不過......”
    對方當時的眼神掃過她起球的t恤,像極了驗琴師打量祖傳蕉葉琴時的神情。
    “這是智能監護手環。”護士將銀色腕帶輕扣在母親枯瘦的腕上,藍光在監測屏上跳動,“有任何不適隨時按鈴。”
    南笙望著母親陷在淡藍色記憶棉床墊裏,眉毛被晨光染成絨絨的金,仿佛回到父親還在時的琴房清晨。
    “笙笙,這位陳先生......”母親忽然攥住南笙的手,監測手環的藍光在她眼底跳躍,“該不會是......”
    她瞥見女兒耳後未擦淨的廉價眼線,那是昨夜在金瀾酒吧化妝間的殘留。
    南笙慌忙用紙巾擦拭,卻蹭花了更多。
    “是古建所的修複師!”她急急翻出琴譜裏的深灰棉漿紙名片,“您看,人家是正經體製內的工程師。”
    母親枯槁的手指摩挲著名片上“古建所”字樣,淚珠砸在紙麵上,暈開一片水漬。
    “你爸要是還在......”
    母親望向病房門外牆上的《聽琴圖》仿作,畫中撫琴人的衣袂仿佛在晨光中飄動,“定要請陳先生喝杯大紅袍。”
    她忽然想起丈夫生前最愛的那套早已被拍賣的紫砂茶具。
    走廊突然傳來輪椅的軲轆聲,南笙轉頭看見護士推著餐車過來。
    三層琺琅食盒裏盛著瑤柱雞茸粥,青瓷碟上疊著荷花酥,這畫麵與父親最後一次家宴重疊,那時雷氏琴還在琴房,母親還能彈完整首《瀟湘水雲》,父親調試琴弦時哼著《梅花三弄》,而她坐在九霄環佩琴前笑靨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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