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蘇雨煙等顧知宴歸,顧知宴回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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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雨煙推開書房柚木門的瞬間,五月的風正掀動紗簾。
陽光從落地窗斜切進來,將滿室書香裁成金色的楔形文字。
她赤腳踏上羊毛地毯,足底陷進雲朵般的柔軟裏,忽然在第三個書架前頓住。
整排數學期刊間,突兀地插著本薄荷綠封皮的《小王子》。
她抽出來,書頁自動翻到第21章,一朵壓幹的銀杏葉書簽飄然落地,脈絡裏凝著去年秋日的月光。
指尖撫過書架側麵,一道鉛筆刻度旁標注著:“煙兒十九歲春分身高認證處”,日期正是她獲得智腦特別貢獻獎那日。
她忽然輕笑,想起那日顧知宴借口調整頒獎台燈光,悄悄在她身後比劃的手勢。
暮色悄然漫過落地窗時,蘇雨煙在書桌深處發現上鎖的檀木匣。
她下意識輸入自己的生日數字——
匣子彈開的瞬間,風鈴奏出肖邦《降e大調夜曲》的片段。
天鵝絨襯墊上,銀質圓規與鉑金鋼筆交錯成∞符號。
圓規腳鐫刻著“致π的第520位”,鋼筆帽內壁藏著納米雕刻的銀河圖,正是她虹膜裏的星雲模樣。
壓在底層的信箋墨香猶存:
「煙兒:
當你發現這些時,我或許正在計算重逢的倒計時。
數學是永恒的語言,而我正在學習用這種語言書寫心動。
知宴」
cbd霓虹漫過明德國際901的落地玻璃。
蘇雨煙窩在客房鵝絨被裏,鼻尖抵著真絲枕套上殘存的雪鬆香——
這是顧知宴昨夜發燒時躺過的位置。
智能恒溫係統將公寓維持在22.3c,卻止不住她耳尖蒸騰的熱度。
顧知宴的視頻請求在1832分刺破空氣,她對著梳妝鏡調整三遍呼吸頻率,才讓虹膜邊緣的冰川藍恢複穩態。
“怎麽睡客房?”
他低沉的聲波在立體環繞音響裏共振,背景是顧氏總部頂樓的落日熔金。
蘇雨煙把臉埋進抱枕,聲音悶悶的:“這裏......有你的特征向量。”
顧知宴的智能眼鏡突然泛起藍光,聲紋卻泄露了笑意:“主臥的智能床墊能監測re睡眠周期。不像這張床,連你的伽馬腦波都捕捉不全。”
“這裏......”
蘇雨煙把抱枕摟得更緊些,“這裏枕頭比較軟。”
“煙兒,抬頭看我。”
這個稱呼從他喉結舊疤處滾落時,像黎曼曲麵上的測地線纏住她左胸第五肋間。
她看著視頻裏顧知宴解開袖扣的動作,突然發現他無名指根的舊疤泛著淡紅——
昨夜他燒得昏沉時,曾無意識摩挲那道傷痕。
“晚上臨時要回趟老宅。”
他忽然扯鬆墨藍領帶,切換成端坐姿態,智能眼鏡反光遮住了眼底波動,“若是太遲......”
“我正好要驗算非平衡統計模型。”
蘇雨煙快速截斷他的話,指尖揪住被角打出扭結。
沈瑤訂婚宴那晚傅景爍也是突然被叫回祖宅,從此再沒出現在京大圖書館的晨光裏。
“你要不要......”
顧知宴忽然解開兩顆襯衫紐扣。
他停頓的瞬間,蘇雨煙聽見自己喉嚨發緊的吞咽聲:“是......家族聚會?”
話音剛落就聽見自己尾音在顫抖,像淋了雨的蝴蝶。
顧知宴低笑時的胸腔共鳴,與昨夜倚在她肩頭咳嗽時的震動同頻:“怕我被押著聯姻?”
他屈指敲了敲屏幕,“顧家祠堂的族譜,今年會多道貝塞爾曲線。”
蘇雨煙覺得後頸滲出細汗。
“煙兒。”
他突然用新改的稱呼截斷她的沉默,“要和我去見證封建餘孽的臨終代碼嗎?”
蘇雨煙埋下頭,北極星吊墜硌在鎖骨:“不要!”
脫口而出的拒絕裹著水汽,像淋濕的羽毛。
顧知宴忽然將手機轉向落地窗:“我顧知宴認定的最優解......不需要任何損失函數驗證。”
蘇雨煙抬頭時,一滴淚正巧墜在抱枕的雪鬆香裏。
鏡頭那邊的顧知宴忽然貼近麥克風,氣息擦過電流:“真想現在就......”
“你該出發了!路上......路上讓司機開慢點。”
她慌慌張張戳向掛斷鍵,指尖在“結束”鍵上打了滑。
最後半幀畫麵裏,顧知宴望著她笑,眉間疲倦化作三月融雪。
顧家老宅第一進院落雅廳的宮燈將暖光碎成滿地琉璃。
顧知宴踏入時,青瓷地磚正映著顧錦瑟抽泣的倒影。
她裹著睡袍依在祖母膝頭,打著石膏的右腿架在黃花梨腳踏上,活像隻折翼的孔雀。
“堂哥是要逼死我!”
帶著哭腔的控訴刺破院落,“就為了個沒背景的窮學生,不僅當眾讓我在派出所大廳道歉,連信托基金都砍了三個零!”
顧知宴解開西裝外套,管家接過的瞬間,他瞥見祖母摩挲翡翠佛珠的手頓了頓。
“是錦瑟跟沈瑤一群人在苜蓿花田圍堵了蘇博士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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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逸塵從陰影裏走出來,黑襯衫袖口卷到手肘,“你還故意用馬鞭絆倒蘇博士。”
“可我的腿骨都裂了!”
顧錦瑟猛地直起身,石膏磕在茶幾上發出悶響,“那天沈瑤她們不過是開個玩笑......”
“用馬鞭抽人叫玩笑?”
顧知宴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手術刀劃開空氣。
他鬆了鬆領帶,露出喉結處淡白的舊疤,“需要我調出蘇博士後背的淤傷照片嗎?”
顧老夫人停下撚佛珠:“宴哥兒,錦瑟到底是你親堂妹。”
“所以隻是削了信托。”
顧知宴接過佛珠擱在茶幾上,與顧錦瑟鑲鑽的美甲形成荒誕對比,“若是別人——現在該在監獄學《民法典》了。”
五月的夜風裹著槐花香掠過。
顧知宴突然抬眼看向祖母:“祠堂梁柱的蛀蟲,您當年也是親手燒的。”
顧錦瑟扯開石膏繃帶,露出青紫腫脹的腳踝:“你們都被那狐狸精灌了迷魂湯!”
她染著碎鑽的指尖幾乎戳到顧逸塵鼻梁,“哥你平時最疼我的!現在居然幫著她說話!”
“夠了!”
顧知宴突然將茶盞墩在案幾上,“顧錦瑟,需要我調出馬場的監控嗎?”
顧老爺子在太師椅上咳嗽兩聲,紫砂壺嘴騰起的熱氣模糊了鏡片後的目光:“知宴,錦瑟畢竟……”
“您們知道最諷刺的是什麽嗎?”
顧知宴突然轉向窗外,“蘇博士在驗傷時還在替你求情——說顧二小姐可能不是故意的。”
顧錦瑟的抽噎戛然而止,指甲在真絲睡袍上抓出褶皺。
顧逸塵從解剖報告裏抽出一張ct片:“順便說,你腿上的石膏......”
他對著燈光轉動膠片,“骨裂位置和角度,很像自己從矮階摔下去的。”
“正式通知諸位——”
顧知宴指尖突然叩在黃花梨案幾上,“蘇雨煙現在是我的最優解。”
顧老爺子的龍頭杖在地磚上劃出尖利聲響,老人渾濁的眸光在顧知宴與顧逸塵之間逡巡。
顧逸塵正垂眸擦拭鏡片,指尖卻將麂皮布攥出深褶——
三小時前他親手將蘇雨煙落在實驗室的絲巾疊進西裝內袋。
“祖父您看!傅家退貨的瑕疵品......”
顧錦瑟瘸著腿撲到博古架前,“連傅老太太都嫌她帶著瘋女人的血......”
“啪!”
顧知宴的掌心重重拍在案幾上,震得祖父的紫砂壺蓋騰空半寸。
“今早傅太夫人來吃茶,”
顧老夫人的指尖輕叩案幾上的檀木匣,裏頭躺著林知夏手寫的信箋,“說起蘇姑娘命格太硬,八歲失怙,九歲失恃......”
顧老爺子轉動壺蓋:“趙家年初八的家宴我有所耳聞,你外祖父母倒是歡喜......”
顧知宴忽然輕笑:“靈澤寺明慧法師說,三劫盡處鸞鳳鳴。”
指尖撫過鈞窯杯的冰裂紋,“正月初一那日,他捧著蘇博士的手相看了半柱香,說這是百年難遇的破軍入命。”
顧錦瑟終於憋不住:“這種克死雙親的......”
“從下月起,你的信托賬戶劃歸智腦托管。”
顧知宴點開手機銀行界麵,“正好讓ai教教顧家千金,怎麽用每月1萬塊體麵生活。”
顧老夫人打開檀木匣:“顧家需要的是能鎮宅的玉如意,不是要破天的青鋒劍!”
“傅老太太與您是五十年的手帕交,”
顧知宴忽然截斷話頭,“我敬您如敬玉泉山的水,但我的命盤......”
他屈指敲了敲太陽穴,“隻信自己解的方程。”
顧老爺子突然推過一本棋譜:“今日與林丫頭對弈,竟肯讓三目求和。”
羊脂玉扳指叩著“鎮神頭”的棋形,“倒是學會流水不爭先了。”
“宴哥兒,嚐嚐這泡老樅水仙。”
顧老夫人將新沏的茶推向顧知宴,“林丫頭托人從武夷山捎來的母樹茶。”
茶湯映出她眼角笑紋,“倒比十五年前在哈佛時溫潤。”
顧知宴吹開茶沫:“您是說茶,還是人?”
骨節分明的手撫過鈞窯杯上的冰裂紋,“上周我去燕雲山莊馴馬。那匹叫‘破曉’的阿拉伯馬,去年賽馬會傷了腿骨。”
他望著杯中浮沉的茶梗,恍如看見蘇雨煙蹲在馬廄給破曉換藥的側影,“如今它寧肯瘸著腿往懸崖跑,也不肯回頭吃槽裏的陳年草料。”
顧老夫人手中茶盞輕顫:“林家丫頭把華爾街的鋒芒磨成了和田玉,如今......”
“好馬都懂的道理,”
顧知宴重重擱下茶盞,“我顧知宴難道不如畜牲通透?”
“知夏今天紅著眼眶說......”
顧老夫人從檀木匣中拿出一張信箋,“願意在家相夫教子......”
“那她該去婚介所掛牌。”
顧知宴忽然扯鬆暗紋領帶,“來顧宅沏茶,不如去民政局排隊。”
他忽然輕笑,“畢竟,當年她可說過要當華爾街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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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爺子合上棋譜:“你選那蘇丫頭,可是因著對知夏的怨氣?”
“祖父,三十八歲該學會區分心跳和心電圖了。”
他指尖重重點在心口,“如今這裏跳動的頻率,隻認得出一種波形。”
“可她比你小整整十九秋!”
顧老夫人突然失態,“你滿世界飛的時候......”
她攥緊佛珠鏈,“這般心氣高的姑娘,怎肯洗手作羹湯?”
“祖母,棲雲山莊目前有兩位營養師。”
“你父親知曉此事麽?”
顧老爺子壺蓋輕叩的節奏像在敲打泛黃的族譜。
“等梧桐葉落時。”
顧知宴指尖撫過鈞窯杯壁的冰裂紋,恍如觸碰蘇雨煙解方程時微蹙的眉尖,“總要等人家姑娘願意——”
他忽然調出加密相冊,蘇雨煙在靈隱寺踮腳係祈福帶的側影鋪滿整麵牆,“畢竟這紅綢帶係的是‘自在隨心’,不是‘宜室宜家’。”
顧錦瑟突然指尖點著蘇雨煙在國際峰會演講的影像:“謝二少和葉家公子,最近總往京大數院跑……”
她故意拖長尾音,“聽說連葉少養的布偶貓都取名‘數理之美’。”
“看來你不需要再從家族信托領零花錢。”
顧知宴冷光掃過顧錦瑟煞白的臉。
顧老夫人閉眼長歎:“可林家丫頭與你終究是打小的情分!”
“祖母可知,”
顧知宴忽然傾身向前,壁燈在眉骨投下鋒利的影,“傅太夫人原打算讓景爍把蘇博士養在雲邸宮當金絲雀。”
自鳴鍾的擺錘突然停擺,“就像對待前年那匹汗血寶馬——既舍不得騎,又不願旁人碰。”
顧老夫人顫巍巍起身:“是個有傲骨的!”
“下月外祖父八十大壽。”
顧知宴撫過鈞窯杯沿的茶漬,“二老若願移駕蘇城......”
他望著手機屏上蘇雨煙包湯圓的畫麵,糯米粉在她鼻尖凝成小小的雪峰,“自然能看見趙府上下,是怎麽追著給她遞紅糖餡。”
顧老爺子的紫砂壺突然龍吟般震顫:“知夏願用三塊地皮......”
“我要的從來不是地皮。”
顧知宴起身推開雕花木窗,“是深夜歸時書房亮著的燈,是晨起案頭溫著的參茶——這些棲雲山莊的傭人給得了,卻不及有人真心相待。”
始終沉默的顧逸塵忽然輕咳,將檀木匣推至案幾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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