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的流程並不複雜，隻遵守一個原則，那就是先救命，再治病。
    第一步，前往急診分診台向護士說明病症情況，護士會對你進行簡單檢查。如果病情不危急的話，護士會要求你登記個人信息，再安排掛號就診，畢竟很多急診病患來得匆忙，甚至可能是從事故現場直接趕來的，未必隨身攜帶相關證件等；如果是危急病情的話，比如說是頭部、胸部、腹部之類的局部劇烈疼痛，又比如說是高燒不退、呼吸衰竭、休克、嚴重外傷等情況，基本上就是簡單判斷後直接送進搶救室。
    當然，這是說得非常簡單的。如果參考最新版《急診預檢分診專家共識》的描述的話，預檢分診實際上會劃分為四個級別。1級的急危患者，需要立刻幹預治療；2級的急重患者，往往評估與治療同步進行；3級的急症患者，需要在短時間內得到治療；4級的亞急症或非急症患者，兩者內容上略有差異，但總的來說，就是存在潛在惡化風險，但可以等待治療，像狂犬病的預防處置，就屬於4級。
    第二步，根據掛號安排由相關醫生接診查體，此時往往會安排一些檢查項目。比如有明顯外傷的話，會安排放射科照相檢查——也就是俗稱的拍片，確認受傷部位是否存在骨折情況，在一些交通事故的賠償糾紛當中往往就需要這類醫學影像充當證據。
    至於狂犬病預防處理，走的又是不同的流程。
    “被野貓撓傷的？出血了嗎？什麽時候的事兒？”分診的男醫生淡定地確認著江書夏側臉上的傷口，撕下創可貼後，隻見棕褐色的碘伏還殘留在她的皮膚表麵，深入真皮層的傷口大致上已經愈合，但外頭還是能看到兩道明顯的抓痕。
    “是的。出血了。周六，就……前天晚上。”江書夏像是個機器人一樣麵無表情，坐直身軀，無比生冷而僵硬地回答道，難得見她如此緊張，讓李雲東不禁覺得格外搞笑。
    “那來得稍微有點遲了。”醫生下意識地評價道，結果江書夏嬌軀一顫，緊繃著臉說道：“我、我要死了嗎？”聲音甚至帶著微微的顫抖。
    “啊？哦，不是。”醫生愣了一愣，有些古怪地瞥了江書夏一眼，說道：“死不了的，隻是說你反應有點慢，隔了兩天才來。”他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遂從抽屜裏掏出一份兩聯單，在上頭快速勾選了一些內容後，遞到江書夏麵前，說道：“來，先填一下這個。”
    “好的。”江書夏板著臉接過單子，生怕上麵寫的是《病危通知書》，但實際上寫的是《狂犬病破傷風預防處置知情通知書》，並且醫生已經在分級這一塊兒上勾選了3級。
    李雲東在邊上瞅了一眼，這張單子上將狂犬病暴露程度分為三級。i級對應的是無暴露，完好的皮膚被舔屬於這一類；2級對應的是輕度暴露，一般無出血的咬傷或抓傷都屬於這一級別；3級就是嚴重暴露，貫穿性皮膚咬傷或者抓傷、開放性傷口被舔就屬於這一級別，也是最嚴重的級別。
    底下還有狂犬病疫苗接種卡以及破傷風疫苗接種卡——被高危動物抓傷或咬傷是有破傷風感染風險的，所以一般也會要求接種破傷風疫苗。從表格上默認的接種針次來看，江書夏需要在0天、3天、7天、14天、28天分別接種狂犬病疫苗，還需要在0天、27天、7月分別接種破傷風疫苗，其中0天指的就是接種第一針的日子。
    這麽看來，江書夏總共需要挨上八針。
    “嘖嘖，總共要打八針呐。”李雲東有些感慨地強調道，江書夏聞言不禁手臂一抖，險些想把自己的名字寫成“李雲東”，讓他代替自己去打針，但她畢竟做不到掩耳盜鈴，隻能麵無表情地填好個人信息，最後在同意欄上用力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像是在簽生死狀。
    醫生確認過單子上的信息後，行雲流水地簽下自己的名字，而後將兩聯單的第一頁遞給江書夏，說道：“先去繳費，然後取藥，最後去接種窗口打針。”
    “哦。”江書夏如同行屍走肉般接過單子，無比僵硬地起身走出診室。
    “哎哎哎，你等等我呀，你現在什麽心情？”李雲東自然是緊隨其後，笑得格外開心又欠扁。
    隻有那位男醫生一臉莫名其妙地望著這一男一女，隻覺得這對小情侶神經兮兮的。
    ……
    “沒想到連破傷風疫苗都要打，足足八針哦，怎麽這麽慘的。”李雲東沒心沒肺地在江書夏邊上轉悠著，像是台5.1環繞立體聲的噪音製造儀。
    “閉嘴，我心裏有數，不需要你反複強調。”江書夏惡狠狠地剜了李雲東一眼，心裏則是頗有些絕望，她多希望這隻是一場噩夢，而不是現實。
    李雲東當然不會閉嘴，他巴不得多戲弄江書夏一會兒，便說道：“哎呀，不過都是間隔著打的，壓力也沒那麽大吧？”
    “我寧可一刀子捅死我，也不想要鈍刀子割肉。”江書夏用力地磨著牙齒，神色近乎凶狠，仿佛殺伐果斷的女帝記憶開始複蘇。
    “安啦安啦，從一針一針的角度來說，每次都是一下子就紮進去的，幾秒鍾就能注射完畢，也談不上什麽鈍刀子割肉吧？要我說，掛點滴那種才叫真的鈍刀子割肉，掛慢了心煩，掛快了又痛。我都不敢想象，你要是掛個留置針的話是不是得哭出來。”李雲東出聲安慰道。
    “我無法和你這種變態共情，你不要過來，也不要說話，走開，離我遠點！”江書夏瞪著李雲東，而李雲東頓時腳步一頓，挑起眉梢，說道：“你這麽嫌棄我啊？那我回去咯？你自己去打針吧，反正你那麽勇的，有我沒我也沒區別。”
    “你——”江書夏咬著嘴唇無比糾結地望著李雲東，最後狠狠一跺腳，堪稱煩躁地說道：“你留下，陪我！但別給我亂說話！不然——”她像是進餐前的吸血鬼般咧開嘴，殘暴地威脅道：“不然我咬死你！”
    “——”
    這一刻，李雲東覺得江書夏可能的確患有狂犬病了，來打疫苗或許真的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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