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嗎？”顧思南直接將錄音筆別在李雲東的領口，而後扭頭望向桌子對麵的江書夏，像是麵對采購商新需求的供應商那般，壓了壓自己的鴨舌帽，眼神變得深邃起來，沉聲說道：“願聞其詳。”
    “那我就直說了，你有興趣為我們工作嗎？”江書夏也不加掩飾，開門見山地說道。
    “什麽！？”顧思南尚未回應，李雲東反倒是快要驚愕地跳起來，他忍不住皺起眉頭勸道：“你瘋了嗎江書夏？竟然要和這種新聞學妖孽合作，你就不怕她從此近水樓台先得月，造出更多令人不齒的炸裂假新聞嗎？”
    “你先閉嘴，我自有我的考量。”江書夏揚手示意李雲東閉嘴，視線依舊集中在顧思南身上。
    “為你們工作？”顧思南微微挑起眉梢，有些意外地說道：“意思是要我加入你們社團？”
    “加不加入全由你自己決定，利用派駐機製也無所謂——以你們新聞社的信息渠道，應該不需要我說明什麽是派駐機製吧？”江書夏用食指指節一頂眼鏡下框。
    “這我倒是知道。”顧思南略一頷首，視線的餘光掃過邊上的成曦，忽地恍然道：“難道她就是派駐過來的？”
    “嗯哼！”成曦不回答，隻是一味地挺起平坦的胸脯，像是頭無比驕傲的孔雀。
    “怎麽樣，有合作意向嗎？”江書夏淡定地望向顧思南，眼神釋放出一種平靜而認真的力量。
    “對我來說貌似倒不是件壞事，但方便我問一下理由嗎？”顧思南有些警惕地望著江書夏，說道：“雖然李雲東學長把我描述得像坨狗屎一樣，但就像他說的那樣，讓我和你們合作可是風險很高的，江學姐你可不要以為拿捏住我的秘密，就能指使我做這兒做那兒的，我這個人可是很擅長隱忍的，當狗仔——不是，當記者很需要這方麵的天賦和修煉的，一旦被我找到什麽驚天大秘密，我可是不介意與你同歸於盡的。”
    “我江書夏為人處世問心無愧，沒有什麽秘密是不能公之於眾的。”江書夏一本正經地扯謊道，神色甚至不見一絲的變化，反而透著一股堅定的信念，她用中指推了推眼鏡的鼻梁部，說道：“歸根結底，還是你之前的話點醒了我。”
    “我之前的話？”顧思南愣了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你問我，在我眼皮子底下錄音和拍攝的話，我是不是就沒意見了。”江書夏平靜地給出答案，而後微微抬起眼簾，說道：“我認真思考了一下，與其讓你像頭野狗那樣四處遊蕩，神出鬼沒，搞得人心惶惶，還不如直接給你戴上項圈，讓你在我們可見可預想的範圍內活動。這樣好歹我們有更強的主觀能動性，而不必每次都是被動地進行反應，你也就不必擔心自己會像今天這樣被我們突然傳喚，綁在椅子上生怕自己的膀胱突破極限。”
    “——”
    聽到“膀胱突破極限”這個鮮活的表達，顧思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雖說現在已經得到解脫，但之前的精神壓力還是如陰霾般縈繞在她的潛意識當中，說得極端點，現在光是被江書夏的視線掃過下腹部，她都有種想要上廁所的衝動。
    “光是這麽一聽的話，確實不像是件壞事。”顧思南故作平靜地雙手環胸，略一沉默後，說道：“但如此一來，我自由靈活的創作能力是不是也被限製起來了？我喜歡用自己的想法編造新聞故事，而不想聽從別人的安排來編造假新聞，這是我最討厭的一類新聞從業者。”
    “見鬼了，編假新聞還編出自豪感來了。”李雲東忍不住吐槽道。
    “學長，這太正常了。當漢奸當出自豪感的人很多，當舔狗當出自豪感的人也很多。”成曦安慰道。
    “雖然兩個都有悖我的價值觀，但我覺得把漢奸和舔狗相提並論，對舔狗是一種巨大的侮辱。”李雲東強調道。
    “這麽說也是，危害性上還是有不小的差異的。”成曦表示讚同。
    江書夏沒在意兩人的插科打諢，回應顧思南的問題道：“雖然與你的方向有所不同，但我自己也是個創作者，所以知道在創作上被人指手畫腳的糟心。正因如此，隻要你滿足我的兩個要求，原則上我就不會幹預你的創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以書麵形式簽約也可以。”
    “什麽要求？”顧思南這才是提起了幾分興趣。
    “第一，你的錄音、拍攝等前期行為，不得影響我們社團的正常活動。”江書夏緩緩豎起食指，語氣平靜而有力。
    “合理的條件，我也不喜歡讓你們配合我錄製素材，這會讓我的剪輯思維失去靈活性。”顧思南微微頷首。
    “第二，涉及到我們的影像素材以及成品需要經過我的審核，才能發布到公開性質的平台上。”江書夏豎起第二根手指，眼神變得有些犀利起來。
    “這——”顧思南不禁麵露難色，說道：“那就是說，我的勞動成果可能被江學姐你這邊一槍斃掉？”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江書夏很是幹脆地回應道，她彎起食指一頂眼鏡下框，說道：“以你那過分靈活的道德標準，可能覺得這個條件相當為難，但從普遍性的社會常識和道德準則來看，我提出的這個要求是非常正常的。明知道你要對我們進行造謠，我自然有權對謠言的內容進行確認。”
    “我可以盡量控製謠言的離譜程度。”顧思南微微蹙起眉頭。
    “錯了。”卻不想江書夏反而搖了搖頭，冷靜地說道：“謠言自然是越離譜越缺乏真實性，我要確認和審核的，不是你編造的謠言中的虛假成分，而是裏頭的真實成分。”她微微一頓，說道：“認真說來，你這次編造的懷孕謠言其實是在我的接受範圍裏的。”
    “啊？能接受的啊？”顧思南不禁瞪大眼，她忍不住掏出自己的手機，問道：“那、那那那那剛才那一出是什麽？”
    “謠言本身我能接受，畢竟這麽離譜的事情沒人會相信，但你跟蹤我們並偷拍的行為我不能接受，就像我之前強調的那樣，這屬於我的個人隱私，你越線了。”江書夏平靜卻充滿魄力地凝視著顧思南，說道：“我不介意你對我放肆狂吠，但不要衝上來咬我一口，我已經煩透打疫苗了。”
    顧思南和成曦聞言，隻覺得江書夏此刻煞氣十足，但依舊有股文青氣質，唯獨李雲東知道，她是真的在煩打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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