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虛構帶來變數
    “你羨慕我的自信，我也很羨慕你的厚臉皮，反正我是永遠做不到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江書夏頗有些感慨地望著李雲東，而後才是說道：“來吧，既然你已經重新站起來了，那就繼續發球吧。其實我很想知道，拋開純粹的想象力，我們的球技到底誰更勝一籌，但畢竟這裏的玩法就是這樣，我也不作過多的奢求。”
    “你是不是在誘導我跟你打正常的羽毛球？”李雲東有些警惕地微微眯起眼，而後眉梢一挑，略顯得意地說道：“但不好意思，發球權在我手上，決定權也在我手裏。”遂擺出反手發球的架勢，說道：“就算不用‘穿刺大公的殘虐’，我也有的是辦法拿下這一分。嗬，有本事就接下這一球吧，‘啊！我的君主’係列——”
    李雲東瞬間引拍發球，背後的虛空悄然扭曲，竟是浮現出一尊人形的赤金棺槨，上頭有著無比精美的黃金人麵，那人麵闔眸的表情格外安祥，好似沉睡千年都未曾被驚擾，但當羽毛球如飛沙般無聲地翻越網帶時，黃金人麵的雙眼卻是陡然睜開，露出一對深邃而冷漠的眼眸，如同鷹爪般扼住與之對視者的喉嚨，而這一招的名稱便是——
    “——圖坦卡蒙的凝眸！”
    圖坦卡蒙，古埃及新王國時期的一位年輕法老，其陵墓於1922年在埃及帝王穀被發現，是現代考古史上最完整的未遭盜掘的法老陵墓，從中出土了5000多件珍貴文物，包括著名的黃金麵具，但陵墓開啟後，一係列參與者都遭遇了意外的死亡，由此被媒體渲染為“法老的詛咒”。
    據傳，在圖坦卡蒙的陵墓上有一處寫道：“任何懷有不純之心進這墳墓的，我要像扼一隻鳥兒一樣扼住他的脖子。 ”
    唰！
    當李雲東的話語落下的刹那，一對巨大的雙眸驟然從虛空中睜開，如同兩輪死寂的黑色太陽，冷漠無比地俯瞰著浮誇的人世間，而與此同時，本欲引拍回球的江書夏突然生出一種強烈的窒息感，就像是走進塵封千年的金字塔中那樣，極其稀薄的氧氣根本無法支撐正常的生理活動。
    先是瞳孔背叛了自身的理智，迅速擴張成漆黑無光的深淵，視野裏連續性的光芒在模糊中被扭曲成割裂的光帶。緊接著，咽喉深處湧上一股鐵鏽味，像是燒紅的刀片在喉嚨中反骨滾動，讓江書夏下意識地掐住自己的喉嚨，試圖用刺激性的疼痛來取回自己的呼吸，但也隻是徒勞。
    原本規律起伏的胸膛開始失控，肋骨像是生鏽的彈簧般高頻震顫，可吸進肺部的空氣卻像是冷焰火一般，冰冷地灼燒著肺部和血管，根本說不上來是冷還是熱。很快，指尖開始發麻，像是有人往指甲縫裏注射液氮，寒意順著毛細血管向上攀爬，視野的邊緣騰起灰色的霧靄，耳道灌滿粘稠的蜂鳴聲，太陽穴的動脈表演著死亡金屬的鼓點，渾身上下似有無數螞蟻在啃噬神經突觸。
    江書夏想要站穩身軀，膝蓋卻重重地砸向地麵，本該近在咫尺的撞擊聲像是從遠方傳來，她試圖發出求救的聲音，但舌根已然變得腫脹，抵著上顎隻能擠出含糊的嗚咽聲。不知不覺中，耳畔的心跳聲變得空曠，如同隔著深海傳來的鍾擺聲，漸弱的餘震在胸腔裏蕩漾出熹微的漣漪，最終歸於通往永恒的死寂。
    從醫學角度來看，急性嚴重缺氧的進程約需要數分鍾的時間，但在想象力主導的這個空間裏，當江書夏跪倒在地上快要休克死的時候，下墜的羽毛球甚至還沒來得及觸及地板。
    “安息吧江書夏，我不會目送你的離開，但法老會注視你的。”李雲東很是瀟灑地轉過身去，像是個絕不回頭看爆炸的真男人，而他背後的黃金人麵也是緩緩閉上眼眸，隨著空氣的扭曲悄然消失，一切都走向死寂，隻等羽毛球墜落在地，為這場勝負畫上句號——
    “蠢貨，死亡通知下得太早了。”恰在此時，一道充滿諷刺的話音從後方響起，讓李雲東忍不住眼瞳一縮。
    “你還活著！？怎麽可能——”李雲東下意識地回頭望去，卻隻見一道純白的影子在視野裏驟然放大，他連反應的餘地都沒有，“砰”的一聲，腦門上便挨了羽毛球一記撞擊，說痛不痛，但侮辱性極強。
    “蓬萊舟係珊瑚樹，無弦琴枕鶴影眠。最是星河流轉夜，空廊懸筆寫風煙——”江書夏閑庭信步地走到另一個自己的屍體邊上，意味深長地望著李雲東，說道：“這招名為……空設球。”話音落下的瞬間，那個在地上已經死透的江書夏像是蒸發般快速消失。
    “空設？”李雲東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皺起眉說道：“有這種修辭手法嗎？”
    “當然有，空設是一種借用虛構或假設的文學手法，比較冷門而已。它是用虛構的場景和假設的情景，來表達作者的情感或思想，在很多時候其實可以歸結為比喻和誇張。比方說，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在這裏‘山無棱，天地合’就是空設，但也可以說是誇張。又比如說，疑似銀河落九天，‘銀河落九天’就是空設，但也可以說是比喻。”江書夏如數家珍地說道，她隨手撥開自己的劉海，表示道：“你以為修辭手法就沒有門檻？不好意思，漢語言文學比你想象中的要複雜多了，它隻是入門門檻低而已，往上可是不封頂的。”
    “所以你是空設了另一個自己？”李雲東忍不住挑起眉梢。
    “嚴格來說是空設了一個虛構的場景——假如我中了你這招‘圖坦卡蒙的凝眸’的話。另一個我之所以會出現，隻不過是這個空設的外在表現而已。”江書夏斜眼望著李雲東，眼神有些玩味。
    “原來如此，這麽說來，你的‘空設球’本質上就是引入了另一條世界線，所以當你使出‘空設球’的時候，你的本體不會受到我這一招的影響，反而能在關鍵時刻介入原本的世界線，直接做出有效的反擊。”李雲東了然在胸地說道，對江書夏的“空設球”有了非常深刻的理解。
    “滿分的答案，可惜是事後諸葛亮。”江書夏頗有些諷刺地望著李雲東，口罩下唇角勾起愉悅的弧度，說道：“好了，又追平了，現在你還覺得勝券在握嗎？”
    “嗬。”李雲東下意識地漏出一聲冷笑，剛想回兩句狠話表達自信，卻又忽地注意到一個要命的問題，忍不住陷入沉默，臉上的冷笑也是悄然收斂，最後麵無表情地說道：“我有一個問題不得不提出。”
    “什麽？”
    “咱這打得完嗎？”
    “——”
    江書夏同樣失去了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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