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風暴肆虐凝聚。
    赤血罪影撼天動地，肩扛高天腳踏廢土，展露出淩駕眾生的不可一世。
    萬千亡魂加諸之下，力量恢複到巔峰，三頭六臂再度顯現。
    這一次“蘇牧”將修羅惡相對準城邦，揮動手中血矛直插巍峨聳立的聖山，他要揚了山上令人厭惡的雙聖樹。
    九首凶神、水晶大蛇騰飛升空，從正麵硬抗下這霸道的一槍。
    血紅風暴在天空蕩漾，兩尊大蛇被瞬息絞殺，毫無還手之力。
    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神回來了，以惡魔的形態，並且重創保民官小姐。
    “到底發生了什麽？”
    城邦的民眾根本無法理解，神為什麽突然對城邦降下罪罰。
    “好強！”
    鮮血從喉嚨湧出，夏沫麵色一紅，強行將這口紫血咽回肚子。
    冰刀揮動一輪雪月倒映大地，源水大權【412：月下天】籠罩城邦，風雪吞沒溫暖，苦寒覆蓋聖城。
    “該死的瀆神小醜！”
    夏沫喊著，用盡力氣。
    她必須告訴每一個看見“蘇牧”的信徒，這不是真的神明，是地獄惡魔的偽裝，是死亡欺詐的詭計。
    她繼續喊著：“你這張虛假的人皮看得令我作嘔，藏頭露麵注定成不了氣候！”
    地麵的智慧序列繼血種同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即將保民官的話擴散出去，防止猜疑在恐慌中滋生。
    “嗬。”
    “蘇牧”已經懶得辯經，實力就是最高的證明，他要在世界徹底終結之前，走完飛升真神的最後一項儀式。
    惡相剿滅兩尊大蛇的同時，人相的利刃已經橫掃砍出，誓要將雙聖樹攔腰斬斷。
    “嗡——”
    一圈璀璨的金色漣漪從雙聖樹中激蕩而出，澎湃的生命力撫照全場，這一次福珀看得真真切切，不是幻覺，聖樹的軀幹就是在不斷搖晃。
    晃動的幅度在逐漸增大，隱約有種即將傾倒的危機。
    不行，得趕緊上報……
    他看著焦灼的戰場，保民官小姐正在硬剛偽神人相，希望的目光隻能轉向另外兩位議員，大祭司與執政官。
    他們……
    福珀猶豫了，安德烈發起的這場騷亂，這兩位的態度曖昧不清，是人是鬼根本分不清。
    很難確定他們還站在吾神陣營，但——
    最終，他堅定信念，鬥爭再怎麽無情，那也是城邦內部之事。兄弟鬩於牆而外禦欺辱，舊時代的巨頭一定更清楚其中道理。
    他直衝雲霄。
    生命漣漪擴散至北門，被白皇帝切成無數碎塊的安德烈重新複活，貝洛伯格注意到這一次返魂的速度遠遠快於剛才。
    三次返魂，一次比一次快，並且速度是在不斷增快。
    這是不是意味著……地獄世界的邊界正在飛速靠近生者世界？
    “鏘——”
    安德烈剛剛睜開眼睛，迎接他的就是白皇帝的利刃，還沒反應過來，人頭就已經滾落在地，等待下一次的重生。
    白皇帝執劍挑起頭顱，扔到袋子中，以防下一次複活借頭不借身。
    他笑著：“這可真是，暢快！”
    人相的血刃斬碎夏沫的冰刀，在她的胸膛上留下一道巨大傷疤。
    “蘇牧”剛準備發出兩聲得意的笑，借以嘲諷，一股令他作嘔的生命氣息湧來。
    貫穿胸膛的傷疤被無痕修複。
    “該死的破樹！”
    修羅惡相擲出手中血矛，在長空留下一條條震蕩天弦，撞開颯迦、龐貝、福珀的聯手防禦，撕裂聖山直衝聖樹。
    “遭了！”
    所有人無不臉色一變，雙聖樹是他們最大的倚仗，一旦被毀世界注定滅亡。
    “吼！——”
    一聲龍吼震動九霄。
    “什麽東西？黑龍？”所有經曆過黑龍聖戰的民眾，聽到這一聲龍吟無不驚慌恐懼。
    屋漏偏逢連夜雨，前有偽神後有龍。
    夏沫眼皮狂跳不止：“該不會是地獄被毀，那條神龍又複活了吧？”
    “哈哈哈……”
    “天助我也！”
    “蘇牧”放肆大笑，三重麵向無一不是“優勢在我的”得意，六條手臂張開懷抱，大聲喊著：“就讓這場毀滅來得更加壯麗華美吧！”
    “砰——”
    碎裂的聲音席卷城邦，聖山附近所有民眾都看到，一條條漆黑裂縫爬滿聖樹的軀體，仿佛下一秒就會崩塌。
    血矛殺來的瞬間，幽藍龍息從裂縫中湧出，內外勾結仿佛要置聖樹於死地，不少民眾不願相信地捂上雙眼。
    夏沫瞪大眼睛，她已經來不及回援。
    “轟！”
    兩股恐怖的力量在天空相遇，爆炸直接蕩平巍峨聖山，將空間震蕩得如同褶皺的破布。
    “啊哈哈哈——”
    癲狂的大笑在爆炸餘波中響起，那聲音尖銳、刺耳、得瑟，孽龍自大的模樣躍然腦海，聽著讓人惱火，恨不得上去抽它一巴掌。
    夏沫的心已經沉到穀底。
    “來吧！”
    “蘇牧”大喊著：“我的援軍，從地獄掙脫而出的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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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神虛影從裂縫中掙脫，在高天之上凝聚出實體，得意地回應著城邦世界的歡迎。
    一句“我來助你！”響徹長空。
    幽焰龍息貫穿長空，恐怖高溫融化冰川，直衝站立半空的夏沫。
    在“蘇牧”得意的大笑中，正中赤血罪影的修羅惡相。
    夏沫看著身邊的龍息軌跡，一時分不清它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啊哈哈哈——”
    黑龍在高空捧腹大笑，指著赤血罪影，譏諷著：“這三個腦袋的大個子居然是個傻子，被大爺我瞄準後居然還在笑，就你這模樣還冒充我阿舅？”
    “啊，呸！”
    它滿臉鄙夷，拍著翅膀竄到夏沫身邊，一改剛才的輕慢。
    瞪大龍眸，露出清澈的目光，有種哈士奇的智慧美感。
    “嘿嘿。”
    它傻笑兩聲，乖巧地喊著：“舅媽！”
    夏沫：“……”
    我沒記錯蘇牧應該沒有龍裔親戚吧，這頭傻了吧唧又強大無比的黑龍，是從哪個地方跑出來的？
    “你……”
    她剛開口，黑龍就搶過話來，說：“您可能不認識我，我叫……咦？我好像沒有名字，媽媽忘記給我取名字了！”
    夏沫張大嘴巴：你媽到底誰啊？！
    “哦哦，這不重要。”黑龍摸摸腦袋，笑嘻嘻的說，“我媽媽是蘇牧阿舅的師姐，她叫——虞詩妃！”
    “誰？”
    “虞師姐？！”
    夏沫的小嘴張成“o”型，我冷豔高貴的師姐難道被……
    “別誤會，別誤會！”
    黑龍立即解釋：“我就是她從朝鶴帝國【胎穴實驗室】中帶出來的那隻小黑龍……”
    它解釋著前因後果。
    “哦哦。”
    夏沫傻愣愣地點頭，隻覺得這個故事有些過於匪夷所思，但無論怎麽說，也比“是虞師姐親生的”這個版本強。
    “蘇牧呢？”她問。
    “阿舅說，他去了最終世界，讓我過來支援你們。”黑龍說，“舅媽你別看我以前很菜，但是現在可強了！我在彼岸世界吃了一顆雙聖樹，現在強的可怕！”
    “以前我在彼岸世界餓得翅膀都破了……嗚嗚嗚……幸虧遇上阿舅……嗚嗚嗚……”
    一想到之前折磨的苦難，它不禁流出傷心的淚。
    “哦哦哦，好好，別哭別哭，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夏沫撫摸著它的腦袋，感覺自己像是在安慰一條委屈巴巴的小狗。
    隻是手感不好，不是毛茸茸，它腦袋尖尖的，全是鱗甲與尖刺。
    “卑鄙的傻龍！”
    修羅惡相重新凝聚，“蘇牧”憤怒地破口大罵：“居然敢偷襲我，實在不講武德！讓我代你舅舅好好教訓教訓你！”
    血矛凝聚在手，對著黑龍劈下。
    “鏘——”
    鋒刃錚鳴抵擋高天，祝福聖劍的光貫穿長空，以霸道的皇帝姿態斬斷鮮血長矛。
    洞穿“蘇牧”胸口，留下永遠無法愈合的空洞。
    “你跑的挺快啊！”火苗的譏諷響起。
    “教宗？”
    夏沫驚喜地回過頭，看到一位陌生又熟悉的年輕人，她不認識，但對方樣貌卻和蘇牧有幾分神似。
    “保民官小姐。”
    “是我，小伊鉑斯。”伊鉑斯二世禮貌鞠躬。
    “嘿！”
    黑龍看著小伊鉑斯，頓時來了興趣，屁顛屁顛飛過去，爪子指著他說：“舅媽，這孩子和我舅舅還真挺像，不愧是‘二世’啊。”
    又插著爪子說：“小孩，你知道嗎，我認識你的未來！”
    伊鉑斯二世露出傷心的樣子，痛心疾首地說：“小黑龍，到了這個世界，你甚至不願意叫我一聲——老皇帝。”
    “實在不行，老頭也行。”
    “老……”
    黑龍一呆，問：“你也知道未來？”
    他收起臉上的玩笑，鄭重介紹自己：“我就是從未來而來。賜福聖子是我，末日皇帝也是我，但現在我是……伊鉑斯二世！”
    “好啊！”
    黑龍先鼓著掌，忽然變了臉色，凶相畢露，質問一句：“那老皇帝你為什麽要殺我和阿舅，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很簡單。”
    伊鉑斯二世說：“孩子，因為規則！末日的職責就是守陵。此岸彼岸互為陰陽，隻有城邦世界走向毀滅，彼岸世界才能釋放生機，否則……”
    “如果城邦世界依舊鼎盛輝煌，彼岸世界又釋放生機，原本互為表裏、陰陽均衡的世界就會重撞在一起。”
    “額……”黑龍摸摸頭，“並不懂。”
    “笨！”
    火苗插嘴說：“知道宿命之環：莫比烏斯帶嗎？”
    黑龍理直氣壯：“不知道。我是龍，龍又不需要上學！”
    火苗教宗憑空擬造出一條莫比烏斯宿命環，進一步解釋：“你可以理解為，你在這條宿命之環上跑，我在後麵追，我們達成平衡不遠不近。”
    “你毀滅我興盛，你興盛我毀滅。”
    “但是現在你站在興盛頂點不動，我隻能站在毀滅低穀守陵。蘇牧釋放生機相當於將我強行往前推進，讓我們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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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沫關心地問：“撞在一起會怎麽樣？”
    “會終結宿命之環。”
    伊鉑斯二世伸手，將火苗擬造出的莫比烏斯環切斷，說：“我們在通往寂滅的末日一路狂奔，擺脫宿命的輪回，回到原本的軌道。”
    “寂……滅？”
    夏沫心中一驚。
    “死！”
    “死！”
    “死！”
    “蘇牧”的咆哮不停回蕩，打斷幾人的交談：“吞噬亡魂之前我被你們欺負，吞噬亡魂之後我還被你們欺負，我不是白吞噬亡魂了嗎？”
    “蘇牧”神相一麵伸手，摘下脖頸上的鮮血大日，發了瘋般砸向城邦。
    夏沫評價說：“有點……似是而非。”
    這一招蘇牧用過，初入朝鶴在趙佩林的夢中，他手持黑日暴扣“宙斯”。
    現在這尊偽神也做出相同的一招，有種照貓畫虎反類犬的感覺。
    “我來！”
    黑龍一龍當先，吞下雙聖樹新生後的它已經膨脹到極點，看到誰都想碰一碰。
    幽焰龍息灼燒世界，對上鮮血大日。
    一藍一紅彼此碰撞，世界仿佛迎來最終審判。
    伊鉑斯二世沒有去看焦灼的戰場，而是將目光放在全盛的雙聖樹上，感慨著：“原來全盛的祂，是如此的美好。”
    “可惜，這卻是最後一麵。”
    “老夥計。”他輕輕道一句告別，“再見。”
    “哢！——”
    漆黑裂縫已經爬滿聖樹，就在眾人觀戰的同時，支撐此岸世界的雙聖樹壽終正寢。
    盎然生機從漆黑縫隙中滲出，那是淹沒彼岸的大潮，此刻終於抵達此岸。
    龍息與紅日炸開，餘波的漣漪成為壓垮世界的最後一根稻草，黑龍看著漫天生長的黑色裂隙，害怕地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我我我……不是我，我不知道……我……”
    夏沫拍拍它的腦袋，說：“和你沒關係，此地諸事終結，我們去找你舅舅，一起見證那最後的末日畫卷吧。”
    黑龍瞪大眼睛：“最後的末日？”
    生命源流抵擋一切災厄，在祂的撫摸下沒有痛苦、沒有死亡，隻有無盡的幸福與盎然的生機。
    不可一世、萬千亡魂加身的“蘇牧”在觸碰源流的瞬間，於不甘中消亡。
    君以此興，必以此亡。
    構築在亡魂之上的偽神，最終也會因為亡魂的重生崩塌。
    橘桜雪匆匆趕來，她見證了聖樹崩塌的最後一麵，漫天源流吞沒世界，也吞沒了不知所措的她，生命祝福每一位流浪的亡魂，引領你們返回故鄉。
    故鄉的世界一位玄甲白袍、佩戴假麵的神明張開懷抱。
    “歡迎來到——”
    “舊日終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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