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韻流動，竹葉飄浮。蝴蝶落在桌角，江夢檸睜開雙眸。
    因鐸之旅的第一步便隱隱開始脫離劇本，蘇牧沒有出現在他該出現的地方。
    “姐姐，怎麽了？命運似乎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身為死神，白毛蘿莉看不透命運的重重霧靄，但是她讀得懂姐姐眼中的情緒，那是一種“歐亨利”式的轉折。
    “祂傳來禦令——”
    “小主人蘇牧沒去勞倫斯家族，他去了一個偏離劇本的地方，見了一個本不在劇本上的人。”
    江夢檸收斂情緒，眼角反而露出笑容：“本以為這次的對手隻有舊黨的四大叛臣，沒想到，背後還有高人，第一步就遭到扭曲。”
    “嚴重嗎？”白毛蘿莉問，看著姐姐的笑，她便清楚其實並不嚴重。
    “難說。”
    江夢檸搖頭，說：“我不知道躲在幕後幹擾劇本的人是誰，因此不好判斷，那位舒曼小姐……不，潘蒂婭小姐總是能給我帶來驚喜。”
    白毛蘿莉打趣一句：“翻譯翻譯，什麽叫驚喜？北境的戰爭，難道不是舊日神主「帝尊」挑起的嗎？沒有人比他更渴望權力。”
    “哦，祂今世的名字應該叫——柯洛諾斯，對吧？從今世的經典古籍來看，祂是‘宇宙第一因’，新柏拉圖主義學派將其稱為‘一’，即：the one。”
    小蘿莉笑眼彎彎，看得讓人忍不住想親一口，嘟囔著：“祂是‘the one’，小主人是加冕東皇的‘太一’，究竟誰才是今世的唯一‘太一’呢？”
    江夢檸看著撒嬌的妹妹，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小臉蛋。
    “雖然這話身為祭司的我說來有些狂妄，但是「帝尊」還真不配稱為‘太一’，不過是小國、小教的坐井觀天罷了。”
    白毛蘿莉腦袋一歪，問：“所以，姐姐擔心的是，這次影響劇本的神，不是祂，或者說……不隻是祂？”
    “對。”
    江夢檸沉吟片刻，並不掩飾自己的擔憂，說：“九首相繇死了，舊日的那些高位存在，一個個都冒出了頭，全都緊盯著蘇牧不放。”
    “且看吧，或許這次能有不小的發現，「伊蘭佩文」的規則真是令人摸不著頭腦。”
    這位舊日的智慧之神抬頭，看向頭頂的晴空，沒有做任何動作，決定靜觀其變，等待第四方執棋勢力的浮現。
    ……
    與此同時，北境大陸。
    蘇牧正犯愁買什麽禮物送給海菈，她卻主動提出，想養一隻小狗狗，令人感到驚訝的是小女孩不喜歡可可愛愛的小狗，最後選了一條黑色獵犬。
    買完禮物幾人回到福利院。
    小海菈在蘇牧臉上吧唧親了一口，拉著哥哥蘭格維開開心心跑去玩耍。
    “這兩個孩子是繼血種，你知道嗎？”蘇牧問。
    舒曼麵色平靜，說：“原本不是很確定，但是你既然都這樣說了，想必肯定就是，隻是不知道最後開出來會是什麽序列。”
    蘇牧陳述著事實，觀察著她的反應：“海菈是生命，蘭格維是聖光，且都是藍血a級。”
    “啊？”
    舒曼很驚訝，實際上潘蒂婭也很驚訝，因為她真不知道兩個孩子的具體血統與序列，因為太小的緣故確實沒有測具體。
    同時心中疑惑，這人是怎麽一眼就看出來的？
    他身上果然還有許多未解之謎。
    待我細細盤問。
    “這可真是，撿了大便宜，也不一定。你這話要是傳出去，律星法庭馬上就會上門，福利院肯定留不住這兩個孩子。”
    蘇牧問：“這不是好事嗎？一步登天，法庭會給他們最好的待遇，最好的教育。”
    “說的也是。”舒曼沒有反駁。
    兩人有一茬沒一茬的閑聊中，蘇牧看到夏沫的眼神似有些不對，問：“怎麽了嗎？”
    “沒什麽。”
    夏沫回過神來，說：“在想蘭格維的話，他說覺得我很眼熟，剛才我並沒有在意，現在細細回想起來……似有些相熟。”
    “真假？”舒曼眨眨眼。
    蘇牧張張嘴，沒想到他的台詞被人給搶走了，於是想了想又準備說——
    “也是恍惚、如夢的感覺嗎？”
    舒曼又說，堵住蘇牧的話頭，繼續搶走他的台詞。
    “不清楚。”
    夏沫卻說出一個兩人都沒想到的答案。
    “不清楚”是什麽意思？
    舒曼麵色平靜，但心中已經翻江倒海，她設計這場戲就是引來蘇牧，讓他看看這兩個自己也覺得不平凡的孩子。
    結果，蘇牧似乎並沒有多大反應，倒是她的未婚妻……反應很大。
    看著夏沫臉上的困惑，蘇牧似有所感，猜想著：唯一能解釋通的，隻有夏沫吞噬的神權了，莫非是因為第七王國的緣故。
    出雲神國是東方權柄，和這兩個孩子明顯湊不上關係。
    想到這，他轉頭，問：“舒曼小姐，能不能看看這兩個孩子的資料，貴院是從什麽地方收養來的，又是什麽時候收養來的？”
    “當然，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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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曼將兩人帶入她的辦公室，從電腦中調出消息資料，並打印出來。
    她說：“小海菈是我們在維恒帝國收養的，蘭格維則是在蒂特蘭斯收養的。”
    維恒帝國？
    蒂特蘭斯？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蘇牧拿起打印機吐出的資料，一份給夏沫，自己仔細翻看著，果然不出所料，兩個孩子的出身地與神權息息相關。
    金發碧眼的小海菈出生在鯨海邊。
    黑發藍瞳的蘭格維出身在綺華大沙漠的不遠處，且這個孩子的父母正巧死在大毒梟蓋拉多手中。
    自己也算是間接幫他報了仇。
    好巧！
    蘇牧麵色沉靜，沒有去看身邊的舒曼，他清楚這個女人現在一定也在觀察自己。世上沒有這麽巧的事，這是一個局。
    所以，舒曼小姐想要什麽？她隻是一個凡血。
    莫非和她身後的萊溫斯基家族有關？
    蘇牧心中一時間湧現出諸多猜想。
    舒曼確實在看兩人的反應，但與蘇牧猜想的不同，小海菈與蘭格維並不是事先設好的局，隻是一個鉤子，現在的情況與她而言這同樣是一個意外。
    “看出什麽了嗎？”她笑吟吟地問。
    夏沫目光幽幽，說：“這兩個孩子與我東方有緣。”
    蘇牧：“……”
    這句話聽起來怎麽怪怪的？像是某種硬湊緣分的強行解釋。
    “夏沫小姐不會要將他們帶去東方吧？”舒曼詫異地問。
    她心裏其實是有些不願意的，畢竟是自己收養的孩子。
    但轉念一想，或許孩子們去東方會更有前途，北境大陸很快就要亂起來。
    夏沫搖搖頭：“我倒是沒有這個想法，他們在這裏不是挺好的？如果能進律星法庭也是一種幸運，至少比跟著我強。”
    “隻怕到了東方，他們會不習慣。”舒曼說，既然對方沒有強求，她自然也不會主動提。
    現在要聊的不是孩子，而是戰爭，她迫切地希望將話題引到戰爭上。
    蘇牧說：“對了，還有一件事，不知道舒曼小姐能不能幫忙。”
    “說。”
    舒曼伸出手，示意兩人請坐，隨後問了句：“咖啡還是紅茶？”
    “紅茶吧。”蘇牧說。
    “咖啡吧。”夏沫說。
    “行！”舒曼點頭。
    她有些意外，本以為兩人會選一樣的飲品。
    “什麽忙？”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能幫的忙我一定幫。”
    舒曼端來紅茶與咖啡，她自己喝得則是——啤酒。
    引得兩人側目瞥視。
    蘇牧說出他的來意：“你認識律星法庭陪審團勞倫斯家族的人嗎？不需要什麽大人物，最好是家族仆從之類的人。”
    顯然調查蒂娜的事，不能從頂層入手，他相信這樣的大家族絕對會把門麵裝點的極好，不然早就傳揚出去。
    果然是蒂娜的事情！
    主角小姐心中微微生氣，想著：該死的配角先生，居然不相信本小姐的調查，但你親自過來又如何，兜兜轉轉還不是得問本小姐？
    生氣歸生氣，蘇牧的反應倒也在意料之中。她清楚，對於不世君王而言勞倫斯家族彈指可滅，他隻是想師出有名，堵住律星女皇的嘴，不去觸怒這位第一君王。
    那可不行啊。
    本小姐就是希望舊黨和律星法庭打起來，這種事可不能遂你的願，不僅是兩大組織，還有萊茵與加洛林之間的戰爭。
    雖然他們注定要打起來，但是她想加一把火。
    “仆從啊。”
    舒曼故作思量，說：“如果說是城堡中的大人物，我可能還真沒辦法幫你，但要是仆從不是沒有辦法。”
    “哦？”
    蘇牧身體微微前傾。
    “別急，這需要一點時間。”
    舒曼說：“你聽我說，我的想法是，我是心理醫生，我的客戶裏有不少大老板，其中就有供給勞倫斯家族物資的商人，酒水、衣裝、首飾，等等。”
    “我可以找他們幫忙，然後幫你接頭到城堡裏負責采購的管家……”
    管家？
    這恐怕不行。
    蘇牧搖搖頭，說：“能比管家在低一點嗎？最好是碎嘴的婆子。”
    “你——”
    舒曼狐疑地看著他，說：“是不是要打聽勞倫斯家族的緋聞八卦啊，你要是打聽八卦，我這裏倒是有一個人可以幫你。”
    “誰？”
    “負責勞倫斯家族高奢定製衣物的老板，順便說一句。”舒曼俏皮地眨眨眼，“她可是一位大美人哦。”
    蘇牧：“……”
    為什麽總是提醒我，誰誰誰是大美人，我看起來很好色嗎？
    我從小大就喜歡過三個女孩，這是人之常情吧？
    “咳咳。”
    蘇牧咳嗽兩聲，隨口一問：“莫非你喜歡人家，需要我撮合嗎？”
    “不需要。”
    舒曼白眼一翻，說：“我早把她弄上床了，哪像你，磨磨唧唧的，一點都不像個男人。”
    蘇牧一陣無語。
    夏沫更是有些害怕，裙擺下的小白鞋，不由地並攏起來。一顆心髒撲通撲通狂跳不止，顯然想到了什麽“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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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可以把舒曼小姐介紹給……姐姐。
    不行不行！
    姐姐以後還得嫁人呢，不能在這條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一陰一陽才符合道。
    “是是是。”
    蘇牧也不反駁，說：“你是心理醫生，你厲害，懂得女孩的心思。我不如你，要不你教我幾招？最近我可是在虛心求學。”
    “學什麽？”舒曼狐疑地問，喝著冰啤酒。
    夏沫頓時瞪大雙瞳，準備出手攔住會說話的嘴。
    “言情小說！”蘇牧說。
    呼——
    夏沫鬆口氣，還好沒說那些汙汙的東西。
    “噗！——”
    舒曼一口啤酒噴出，朝著蘇牧噴去，火焰在半空灼燒，瞬間蒸發這些酒水。
    “不是。”
    她說：“言情小說？你靠言情小說談戀愛，活該你……咳咳。能找到這麽漂亮的女朋友真是你的幸運，全靠美女走眼。”
    舒曼說的沒錯，單靠蘇牧自己，十輩子也追不到夏沫，她倆能在一起全靠「虞」的撮合，全靠江夢檸的劇本。
    “好了，不扯淡了，那位老板和你說了什麽八卦？”蘇牧問。
    舒曼說：“大概是年前，十二月份的時候，勞倫斯家族突然定製了一套全新尺寸的禮服，但她去回收禮服時，衣服卻被撕開一個大口子。”
    “這能說明什麽？”蘇牧不懂，不就是禮服嗎，很特別嗎？
    夏沫解釋說：“一般有錢人的衣服都是量身定做，禮服更是一次性產品。從這句話，不難不斷出，勞倫斯家族來了一位新‘貴族小姐’。”
    “但那位小姐似乎完全不習慣穿禮服，撕開一個大口子就是證明，大概是不小心摔倒。”
    “而且當時一定是在見什麽重要貴客。”
    蒂娜師姐……
    蘇牧眯起眼睛，想起她大大咧咧的性格，的確不像是會穿禮服的人，但卻被逼著穿禮服見客，的確像是某種麵子工程。
    “有意思。能要來禮服的尺寸嗎？”
    “尺寸？”舒曼一愣。
    夏沫：“……”
    你怎麽知道師姐的三圍尺寸？好吧，擁有智慧序列的你的確能夠看出來。
    絕對不是師姐弟之間存在不可告人的關係，絕對不是！
    “這，應該不難吧。”舒曼拿出手機，向美人老板詢問。
    禮服尺寸很快傳回來，蘇牧看著，就是蒂娜師姐的尺寸。
    禮服、貴客、十二月份。
    蘇牧將時間線索與蒂娜師姐串聯在一起，很快便得出那天的大概。
    女皇陛下因為蒂娜與自己的關係，下詔讓聖騎士希柏蘭德前往勞倫斯家族找師姐。
    禮服正是為見聖騎士準備的，可惜蒂娜師姐完全沒穿過，最後還是失了態，摔倒……嘶——不對，這裏不對。
    師姐就算沒穿過禮服，也不應該摔倒，當著聖騎士的麵勞倫斯家族肯定不會使絆子，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師姐當時狀態很不好。
    能讓樂觀的師姐狀態崩潰的原因是什麽呢？
    這才是根本。
    蘇牧立即有了調查重心，看著夏沫，衝她默契地點點頭。
    悄悄潛入古堡，就在今晚。
    “舒曼小姐，你知道勞倫斯城堡的位置嗎？”他問。
    “這容易，幫你問一下。”舒曼說。
    很快，美人老板發來具體位置，蘇牧起身準備離開。
    “你就留在這吧，看看小海菈和蘭格維。”
    “哦。”
    夏沫點頭，隨即小臉一白：“啊？”
    她看向對麵的舒曼。
    舒曼也在看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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