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瑪大區，黑色海岸
    天空被積鬱的冷雲遮擋，正午的光線朦朧在蒼白之後，天與海的連綴處混沌不明。
    漆黑的山峰如一柄柄利劍，直指緘默不言的蒼穹。
    這裏是大陸的盡頭，是凋零的黑海岸。
    沙灘、山峰、岩石、大海，放眼環視皆是無盡的漆黑。
    偶爾有巨浪撞碎在岩石、山峰上，才會掀起蒼白的浪花。
    呼嚎的北風中，一隻黑色渡鴉從天空掠過，那雙鳥瞳藏著兩隻並立的眸子。它正遵奉神王的禦令，監視黑海岸上的不速之客。
    一位藏在黑鬥篷的中不速之客。
    黑色連成一片，男人理應不可能被看見。
    但他的序列波動實在太過強大，對於敏銳的生物本能而言，渡鴉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便已經鎖定他的位置。
    “次次——”
    男人連續幾次劃燃火柴，都熄滅在呼嚎的北風中。
    “該死。”
    他笑罵一句。
    隨後，躁動的風兒立即變得無比乖巧，像是他的孩子，哦不，他的孩子可不乖巧，以前或許是的，但現在不是。
    此刻的同一時間，孩子正在統治者家族的草場裝逼，創造出一尊矽基生命。
    火柴劃燃。
    他點燃香煙，火柴隨手一丟，化作死亡的木針穿透長空，瞬息秒殺正在監視的神王渡鴉。
    渡鴉墜落在象征死亡的黑海岸上，它不是第一隻，漫長的海岸線邊到處都是渡鴉的屍體。
    神王的信使在暴風龍王麵前，是隨手屠滅的路邊一隻。
    毫無反抗的能力。
    “嗯。”
    “讓我看看小小酥最近在幹嘛？”
    父親從鬥篷裏取出出發前，結社送來的信箋，蘇淵也不是白幹活，除了一些基礎物資報酬外，他最渴望的就是孩子的信息。
    丹桂總是會想盡一切辦法，給他送去有關蘇牧的情況。
    一般情況下，都是一次送去許多，因為這位喜歡冒險的大博士，總是會去神也找不到的地方。
    這一次的卡爾瑪大區之行，依舊是結社的任務。
    神王奧丁的出現完全出乎丹桂的意料，更令她奇怪的是，s級智慧大權【413：全知全能】，居然完全無法推算這位神王的痕跡。
    仿佛祂，本不存在！
    “唔——”
    蘇淵吐出一口濃煙，當看到孩子在勞倫斯堡說的那句“不知道、不關心。反正他又不關心我，我都已經不記得他的樣貌。”時，男人的心狠狠抽動。
    “哎。”
    他微微歎息一聲，盡管後麵有丹桂的備注，知道這是一句應對老勞倫斯的場麵話，但對母子的愧疚還是不停折磨他。
    繼續往下看，看孩子與勞倫斯家的老獅子言辭交鋒時，父親又露出欣喜的笑。
    “好，好啊。都學會人情練達了。”
    “為紅血師姐單刀勇闖一個審判團家族，好孩子！千葉老哥哥教孩子還是有一套的，殺神也能教出乖孩子，真是……哈哈哈。”
    蘇淵暢快地笑著。
    隨後又是一陣慶幸，還好這孩子不是他教導大的，不然又會是一個……災厄。
    想到這，他的腦海中出現出另一張可愛的臉龐。
    他的第一個孩子，小蘇牧的姐姐。
    說是姐姐，但按照歲數來算，放在一般凡血家庭，都能做蘇牧的奶奶了！
    也是快一百歲的娃娃，上個月應該剛剛過了生日。可惜作為父親，他無法到場。因為誰都不知道大女兒現在在哪裏，在幹什麽。
    他是一個偉大的探險家、神學家、教授，卻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甚至算不上一個父親。
    蘇淵的前半輩子，沉溺於序列、沉溺於曆史，從未參與過孩子的教育。
    以至於大女兒在欺騙與誘惑中，走上歧途，最後鬧得父女決裂，不知去向。
    “哎。”
    又是一陣歎息，蘇淵繼續讀著有關小兒子信箋，他現在心中唯一的祈求，便是兩個孩子千萬千萬不要是敵對關係。
    不然……
    序列的旅途是狹窄的，隻要沿著這條道路往下走。一家人總有團聚的那天，現在還是盡快完成眼前的事情。
    根據小小酥的發現，按照丹桂提供的線索，調查神秘的【英靈聖堂】。
    蘇淵看完孩子的消息，折起來，小心翼翼地貼身收好。
    在北風中加快腳步，向著極北以北走去。弗洛敦群島的盡頭，靠近金倫加鴻溝的位置，是危險的死亡之地。
    他曾經來過，不止一次，但卻從未發現這裏有生命活動的跡象。
    現在看來，對方一定是有什麽特殊的辦法，隱藏了蹤跡。
    前方。
    蘇淵站在風中，眺望冰海。這裏的海水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可怖的蒼白。千百、萬百，無可描述的自然奇跡出現在眼前。
    萬千蒼白的大漩渦，在極寒的風中狂舞。
    蘇淵曾經想弄清楚，這裏到底有多少個大漩渦，數來數去最後發現。旋渦的數量是不恒定的，它們始終在變幻。
    “我到底遺漏了什麽？”
    蘇淵站在天空沉思，最後決定，再下去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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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璀璨的黃金瞳點燃，以他命名的序列權能【54：暴風龍王】在冰海上空咆哮，九條青巽遊龍撞入大漩渦，將眼前的滄海抬手分開。
    “哞喲~~~”
    龍王的身體中，響起鯨魚的可愛呢喃。
    鉛重的烏雲從天邊壓來，雲層吞沒最後的白光，天幕之上繁星點點，勾勒出一隻龐大的群星之鯨。
    “哞呦呦！”
    星光之下鯨魚從龍王身體中躍出，發出頑皮、歡快的聲音，然後庇護著它的“父親”，一起進入大漩渦下的深海山脈。
    巽龍在側，辰鯨在前，蘇淵不停檢查著海底下的黑色山脈，終於在靠近金倫加鴻溝的位置，他看到一處龐大的寒冰宮殿。
    那是以前從不存在的冰川。
    “啊！——”
    冰川之下傳來嘯叫，聲音淒厲如同地獄的呼喚。
    每一聲都令人毛骨悚然，鯨魚寶寶嚇得渾身一顫，有些怕怕地鑽到父親身邊。
    “沒事，沒事。”
    蘇淵摸摸孩子的腦袋，安慰、鼓勵著它，說：“不要害怕，你可比裏麵的怪物強大萬倍，來，用力，一尾巴砸開這處冰川。”
    鯨魚寶寶縮著身子，戰戰兢兢，一尾巴拍下！
    海底。
    地動山搖！
    遠方金倫加鴻溝下的火山立即噴發，恐怖的大海嘯向著大陸沿岸迫近。
    災變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鯨魚寶寶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委屈巴巴地看著父親。
    “額。”
    蘇淵張張嘴，這傻孩子力氣太大，一尾巴直接給眼前的冰山幹塌。
    不過還是安慰著：“雖然有點意外，但是問題不大，北境以北都是無人區。”
    “很棒！”
    他豎起大拇指，現在學會了孩子是需要鼓勵引導的。
    “哞喲！”
    鯨魚寶寶叫了叫，受到表揚的它，揚起驕傲的小腦袋。
    隨後眼眸一轉，蹭了蹭父親，又輕輕叫喚一聲，像是再問：我哥酥哥哥哪個更棒？
    蘇淵：“……”
    這問題……嘶——有點子超綱啊，他還沒學到這裏。
    “嗯。”
    於是，龍王說：“這個問題下次你問問你酥哥哥，他會給你正確的答案。”
    鯨魚寶寶：“……”
    “哞喲！！！”
    它不滿地叫喚一聲，說：酥哥哥是個大怪物，人家不敢靠近嘛！
    蘇淵點頭。
    這倒是實話！
    他的三個孩子，沒有一個是正常人類，多少都沾點不正常，哪怕是他從未上過煉金手段的大女兒。
    當然，最小的孩子本就不是人，是隻撿來的鯨魚，是他用“神明金血”救活的巨獸，並培育成不墮汙染的存在。
    “好了，我們進去看看。”
    父親拍拍孩子的腦袋。
    ……
    “大大大……大王！”
    “不好啦！”
    “外麵有個禦龍的黑鬥篷，帶著一隻鯨魚打進來了！那隻鯨魚很可怕，估摸著，得有有‘阿爾法’級別的實力！”
    阿爾法，九首相繇誕生前的最強巨獸。
    一位侏儒急哄哄地跑進海底洞穴深處。
    “禦龍？”
    巨大沙盤邊上的侏儒王暴跳如雷，嘶吼著：“又是暴風龍王！他沒完了是吧！隔三差五就來一趟，他沒點正事幹嗎？”
    “算上這一次，他一共隻來了五次。”旁邊，一位沐浴在潔白光輝下的男性精靈，毫不客氣地拆台。
    “我知道！”
    侏儒王氣得要死，罵罵咧咧：“我這是，這是……是誇張的手法！你這該死、卑鄙、虛偽的精靈，沒資格評論偉大、智慧的我！”
    “好了！”
    上首，自詡神族的人類，一拍桌子：“暴風龍王都打上門了，你們還在這吵架！幹脆伸出脖子，在這裏等死算了！”
    侏儒、精靈默然不語。
    人類下達命令：“還是老樣子，派出海獸攔截，剩下人立即轉移。”
    “是！”
    侏儒王問：“對了，弗雷邇和弗蕾婭兄妹去哪裏了？”
    弗雷邇、弗蕾婭，孿生的神裔精靈，是【英靈聖堂】所有精靈族的首領。
    哥哥是太陽王，妹妹是月亮大祭司。
    神裔人王說：“他們遵奉神王禦令，駕駛【夏日豐饒寶船】，前往因鐸大區聖光·霍格沃茨學校，試探那位弑神者的成色。”
    “他和那位人族女皇，似乎看穿了我們的計謀，故意離開萊茵，設下圈套引我們上當，導致聖堂白白損失一位侏儒大將。”
    “是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神王說過，如果無法在智慧上戰勝對方，那就在物理上毀滅對方！”
    神裔人王露出自信滿滿的笑。
    “那，萬一打不過怎麽辦？弑神者，聽名字……就很厲害！”侏儒王呆呆的腦袋，提出一個他們未曾想過的可能。
    “不可能！”
    神裔人王大手一擺，說：“雙王出征，寸草不生！加上【夏日豐饒寶船】，還有吾神暗中幫助，這能輸？這要是能輸，我一口吃掉這洞穴！”
    “而且這一次先不直接動手！遵奉神王禦令，我們隻需要施加一些外力，引爆因鐸各大家族間的仇恨，給弑神者製造一個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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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在下場收割！”
    神選人王更加自信滿滿。
    “轟！”
    一聲巨響傳來，海底洞穴開始坍塌，嚇得人王臉上的自信瞬間逃亡，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帶著聖堂的核心迅速撤離。
    現在還不是開戰的時候，等神王複蘇，等世界樹複活，他們會讓北方重新匍匐在白銀之廳的腳下！
    ……
    蘇淵斬殺無數不要命的海怪，走進空蕩的巨大洞穴，到處都是人存在過的痕跡，他立即注意到刻在牆壁上的盧恩文字。
    這個世界懂盧恩文字的，隻手可數，不巧，他就是其中之一。
    他念出上麵的內容：“世界之樹必定複活，黎明塵世將再度匍匐在奧丁腳下。”
    “笑話。”
    蘇淵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注意到洞穴的角落，藏著一片金色枝葉。
    他抬手，微風送來枝葉。
    “嗯？”
    瞧著手中的金色枝葉，蘇淵立即警覺起來，喃喃一句：“難道真有世界樹？”
    ……
    ……
    暴風龍王打進【英靈聖堂】某一處老巢的同時，月光下，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航行在夜色中，盎然生機盈滿天幕。
    “啦，啦啦……”
    船首，女精靈在輕聲哼唱。
    【英靈聖堂】中司掌生育、魔法、戰爭、黃金的美與愛之神弗蕾婭，用她的歌聲將酣眠的夢境，灑向統治者家族的神秘古堡群落。
    她身後，司掌豐收與繁榮的日光與豐饒之神弗雷邇，抱著他的勝利之劍，滿麵嚴肅的眺望神秘古堡。
    就在剛剛，神王降下警示。
    這座古堡中藏著一尊無比強大的存在，十有八九，是某位僭越篡逆的舊神！
    不過沒關係。
    從氣息上來看，那位舊神雖然有著無與倫比的強大武力。但也不是不可戰勝，祂最大的弱點便是——沒有足夠的智慧。
    換句話說，就是有點……呆！
    而“神王奧丁”最不缺的恰恰是智慧，他曾經獻祭一隻眼眸，飲下智慧的泉水。所以，這一次，神王不打算強攻。
    『這一次看你的了，弗蕾婭。』
    “是。”
    “謹遵神令！”
    ……
    古堡中薔薇正在偷聽蘇牧與龍家的夜話，忽然她疲倦地打了個哈欠，覺得哪裏似乎有些不太對，但又看不透哪裏不對。
    蘇牧警覺地一抬頭，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像極了當初雨夜撞見羽蛇禁衛的一幕。
    隨後，智慧序列發出預警。
    有人降下精神序列的塵世大權【45：歸墟大葬】，智慧的警覺一瞬湮沒，因為隨後降下的還有【413：全知全能】，智慧序列的塵世大權！
    幻夢與智慧，共同吞沒這座高地。
    萬裏之外，墨畫卷軸中的丹桂，猛然睜開雙眼。
    前方斷連的最後一秒，她看到一艘三桅帆船，向蘇牧所在的位置降下兩道塵世大權。
    誰？！
    到底是誰，竟然可以使用兩條幾乎相悖的塵世大權？
    沉思片刻。
    丹桂閉上雙眸，選擇相信蘇牧，而她自己耐心等待幕後黑手露出蹤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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