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本以為九首相繇與耶夢加得，是白銀君主羽蛇神的禦前近臣，沒想到最後的真相居然是人為創造的克隆品。
    但，似乎有對不上的地方。
    蘇牧問：“關於這個‘上帝’目前有頭緒嗎？我曾經在北海下的凋亡時間線，見到過這兩位增殖蛇神。是不是意味著，它們早在舊日就已經誕生。”
    “你知道我說的是哪個舊日。”
    他回過頭，看向沙發上的豐腴白美人。
    一頭金發熠熠生輝，充滿聖光的榮耀，是凡人夢中的美神。
    但傾世容顏下的那雙眼眸……堆滿不可描繪的智慧。
    “啊？”
    半晌之後，薔薇才反應過來，指著高挺的鼻子，問：“我嗎？這麽複雜的問題，難道你是在問我嗎？我不知道啊，劇本裏沒寫。”
    蘇牧：“……”
    目光從臉龐垂下，看著那對傲然挺立，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嗯，不可兼得。
    感覺到小主人的目光，薔薇十分自豪地挺了挺身子，更好地展示自己。
    “我換個問法。”
    蘇牧深吸一口氣，說：“你們也是第一次見到‘九首相繇’與‘耶夢加得’嗎？跟在君主羽蛇神身邊的兩位。”
    薔薇的答案出乎意料，她認真點頭：“是！”
    “嗯？”
    蘇牧聽完更加困惑，又問：“這不應該，我明明在舊日城邦的時間線見過……舊日的災厄是如何平息的？”
    “唉。”
    薔薇眼眸閃動，說：“兩位支柱、四位神主，以犧牲自我的代價，將宇宙「存律」投射到黎明的支配者們一一清除。”
    “你想問的是，我們八位深紅祭司，當時都在幹什麽對嗎？”
    蘇牧點頭。
    他就是這個意思。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無論是結社還是舊黨，似乎對舊日災厄的始末並不是完全明了。
    換句話說，他們八位很有可能沒有參與核心事件。
    但又不好直接說，萬一他們……
    薔薇沉思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避免說出不應該說的。
    “「存律」投射到黎明世界的支配者異常強大，我們根本就沒有一戰之力，隻能去平息塵世各地的巨獸動亂。”
    “黃金黎明的支柱、神主正麵決戰「存律」的支配者。最後的戰況是，雙方基本同歸於盡，黃金黎明的六位消失不見，連武器也崩碎。”
    “「存律」的支配者們全部遭到清除，人類從近乎毀滅的絕望中，頑強生存下來，開啟現在的新時代。”
    薔薇說得很慢。
    她的大腦從未這樣飛速運轉過，既要傳遞有用信息，還不能將迷霧的真相和盤托出。
    “這樣嗎？”
    蘇牧靜靜思考著，一個人在薔薇的閨閣來回踱步，一會兒蹙眉，一會兒舒展。
    最後走回陽台，說了句：“應該加個欄杆，這裏太危險，海黎的幻境裏，莎倫的父親就是從陽台滾落然後摔死。”
    薔薇回著：“老娘要是能被摔死，就天天被窩給你暖腳！”
    蘇牧笑著：“別占我便宜。”
    薔薇：“……”
    她真是服了，要不是主人幫忙撮合，這小子絕對一輩子單身！
    “這裏有個問題。”
    話題回到正軌，蘇牧問：“「存律」是如何將支配者們，投射到黎明世界。「伊蘭佩文」當時在幹什麽？其中存在什麽變故？”
    “不知道。”
    薔薇搖頭，說得很幹脆。
    “我知道。”蘇牧說。
    “你？”
    薔薇大小眼看著他，深表質疑，說：“你那個時候連胚胎都沒形成，你能知道什麽？不，十八輩祖宗都沒出生！我就不信……”
    “有內奸！”
    蘇牧平靜的一句，讓房間陷入詭異的沉默。
    薔薇仿佛被這一句話嚇到，聲音戛然而止。渾身一顫，臉色發白，幸好她原本就白到發光，因此看上去並不是很明顯。
    “別，別胡說！”
    這位深紅祭司的心亂了，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戰栗，說：“不要把自己的戰友想得那麽壞！一共就那麽幾個人，內奸什麽的幾乎不可能。”
    薔薇拚命搖頭。
    “兄弟鬩於牆，而外禦欺辱的道理，大家都是懂的，「存律」的侵蝕一旦成功，整個黎明將直接就地湮滅。”
    “無人生還，黃金黎明亦不例外。”
    蘇牧不信，問：“沒有逃出去的機會？”
    “沒有。”
    薔薇解釋說：“這是黃金黎明序列的基本規則，是「伊蘭佩文」定下的第一真理，即，黎明神隻的力量來源於黎明世界。”
    “世界一旦崩潰，序列立即消失，神位也將不複存在。規則定立之初，就是為了防止有人從黎明偷竊力量，然後苟存到其餘宇宙。”
    蘇牧思索著她的話。問了半天，眼前這位深紅祭司看上去說了許多，但深究下來自己想知道的，她一個都沒回答出來。
    還是無法證明九首相繇與耶夢加得的誕生節點，她沒見到，或許隻是因為，深紅祭司們沒有參與那個層級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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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個問題，回答出來，我馬上就走。”蘇牧說。
    “矮油！”
    說起這個薔薇可就來了興趣，興奮地舔著嘴唇，說：“你也可以不走嘛！如此良夜何？反正我又生不出來孩子，你怕啥？”
    蘇牧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薔薇識趣地趕緊閉上嘴巴，但是她覺得自己剛才的話真的很有道理，相信夏沫小姐不會在意的。
    結社四神知性禦姐、人妻少婦、可愛蘿莉、嫵媚熟女，各種種風格都有啊。
    這根木頭怎麽就一點都不動心，難道獨愛少女這一款？
    話又說回來，他還真是棵木頭。
    “問吧，問吧。”
    “你知道的，我這人最是掏心掏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是大多時候，丹桂很多事都不告訴我，所以不知道罷了。”
    薔薇笑嗬嗬的。
    蘇牧靠近她，問：“為什麽選我？是你們選的我，還是有人要你們選擇我？”
    “！！！”
    薔薇瞳孔地震，完蛋，這是一個她真知道，但真不能回答的問題。
    思維躍動的刹那，她的第一反應是——跑！
    “啪！”
    速度、空間的權柄出現，蘇牧抓住她的手腕，冷笑著：“想跑？你知道嗎，你不太會演戲，有點心思全在眼神裏。”
    薔薇眼珠一轉，嬌滴滴地說：“你弄疼我啦。”
    “……”
    蘇牧白眼一翻，提醒著：“說這句話前，能不能先看看自己的體格？你這麽強壯的女騎士，會被我弄疼？當自己是寧寧呐？”
    “還有，不要用這種語氣說話，它和你不搭。你又不是刃菊姐，更不是小曼曼。”
    薔薇：“……”
    她咬著嘴唇，氣鼓鼓的。
    女人最討厭男人說她們不如某某女人，哪怕是女神亦不例外！
    赫納斯神話中，一顆金蘋果引爆三女神紛爭，間接引發特洛伊之戰。
    “說吧，說完就放你走。”
    “這是我房間！”
    “說完我走。”
    “我就不說，你也別走，等著夏沫來找你！”薔薇生氣了，還是耍無賴，“要不你主動點，趁她來之前趕緊完事？”
    蘇牧眯著眼睛：“覺得我不敢？”
    “切！你要真敢……”
    “嘶啦——”
    絲綢碎裂的聲音乍響閨閣，薔薇身上原本就薄薄兩層的布料，被蘇牧暴力撕碎，驚得她麵紅耳赤、奪路欲走。
    掙紮兩下，就被拽回沙發。
    “你你你！”
    薔薇又羞又惱，憤怒質問：“你是不是腦子瓦特，被人奪舍了？我可是你的臣子，你怎麽能這樣幹呢？君不密則失臣！”
    “不是你讓我主動的嗎？現在真主動，你又不開心了。”蘇牧右手一轉，衣服在時間中複原。
    “對哦！”
    薔薇一副才反應過來的模樣，說：“那那那……那你輕點，我是第一次。這事你別和丹桂說，不然她能弄死我。”
    “不過可以告訴刃菊，氣氣她！”
    女神睫毛顫動，主動閉上雙眼，然後小心翼翼地湊近。
    蘇牧：“……”
    “這個問題就這麽難回答？”他伸手蓋住薔薇的臉，把女神按倒在沙發上，自己抽身離開，走到月色下冷靜冷靜。
    剛才差點就……沒忍住。
    “冤枉啊！”
    薔薇眼淚汪汪，捶著沙發，說：“真不是不願意說，實在是不能說啊！我要是直接說，你可就——沒了。”
    “什麽意思？”蘇牧一臉詫異。
    “字麵意思。你的命……真的是你自己的嗎？”薔薇說得十分委婉，但是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等下！”
    她突然喊了句：“深入思考一下，後麵這句不是字麵意思。別冤枉不該冤枉的人，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我身板小承受不起。”
    薔薇指的是「虞」？
    她們知道「虞」的存在，可為什麽總是諱莫如深？
    蘇牧滿腦子問號，在他看來「虞」的存在是可以被公開的。
    小時候他逢人就說，自己最好的朋友是「虞」。隻是大家都不願意相信，還把自己當成真的神經病。
    “啊！——”
    見蘇牧喉結滾動，準備開口的樣子，薔薇立即尖叫一聲，喊著：“別說，別說，你自己清楚，我也清楚，什麽也別說。”
    蘇牧：“……”
    無法理解。
    “說出來，你會死？”蘇牧問。
    薔薇說：“不不不，是你會死！”
    “扯淡！”
    蘇牧不信，反駁說：“我小時候逢人就說，也不見有人死啊？你看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還能大跳。”
    “現在不一樣！你再好好想想，給你個提示。扶桑金海，星辰煙花！”薔薇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哭腔，她是真的害怕。
    萬一眼前這位真死了，她可就千古罪神，要永遠上黎明的恥辱柱。
    扶桑金海的星辰煙花？
    加冕儀式最後一幕的《九歌·禮魂》？
    還有……
    蘇牧的眼眸頓時瞪得老大，他想起來另一件事。
    ——在朝鶴，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萬法皇，利用父親的星命譜係理論，妄圖收割稻田奈子的素戔鳴尊命。如果不是老師及時趕到，他真就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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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更多信息跳出。
    ——根據好兄弟源宗義所說，藍狐後裔東條亞姬一直在收集，自己在扶桑金海上加冕儀式的細節。當時並不知道，高橋保遠就是妖祖大天狗。
    此刻，經過薔薇這麽一提醒，許多事情全部聯係在一起！
    加冕儀式一共分為三部分。
    《九歌·東君》，對應血脈覺醒儀式。
    《九歌·東皇太一》，對應君王加冕儀式。
    本以為《九歌·禮魂》是謝幕儀式，現在看來，這才是最重要的儀式，是父親星命譜係理論的第一次實操！
    如果說，萬法皇妄圖竊取的是稻田奈子的素戔鳴尊命，那扶桑金海那次，「虞」控製自己的身體，竊取的又是誰的命運？
    《禮魂》儀式最後一幕，重新浮現在眼前。蘇牧記得清清楚楚，當時「虞」看著星辰一顆顆爆炸，她——哭了。
    這是自己認識她這麽多年來，唯一一次見到她的哭。
    “所以，不是高興嗎？”蘇牧喃喃自語。
    “啊啊啊！——”
    薔薇堵著耳朵，在沙發上打滾，嘴裏念念有詞：“我不聽，我不聽！你不要在我房間念經，我什麽都沒說，什麽都不知道。”
    “完蛋！”
    她啜泣兩聲，哀嚎著：“丹桂知道後，肯定要扒我皮。嗚嗚嗚……我命好苦，簡直裏外不是人，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我還是早點駕崩算了，趕緊讓阿雅接我這倒黴班。”
    強大的女武神，真正的女武神，哭得像隻熱心憐愛的小貓咪。
    “別哭啊。”
    “這大晚上的。”
    蘇牧趕緊走過去安慰臣僚，說：“我不告訴老板不就好了，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沒有第三，額，第四個人知道。”
    薔薇：“……”
    她抬起梨花帶雨的嫵媚臉頰，從未這麽委屈過，呆呆地看著小主人：那主人知道，不就等於丹桂知道？瞞不下去的。
    “我困了。”薔薇說。
    “行。”
    “那你早點休息吧。”
    蘇牧擦掉她臉上的淚痕，起身離開，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間。
    知道能從薔薇嘴裏騙出情報，但沒想到居然是這麽炸裂的情報。
    「虞」也是某位舊日的存在？難道是黃金黎明中的某位強大神隻？一共死了六位，她會是其中的哪一位。
    結合老板讓自己去昆侖聖墟的猜想，他提出猜想：“難道是‘12’？身份、性別、地位似乎都能完全對得上。”
    “什麽‘12’？你剛才撞見‘12’了？”夏沫放下書本，溫柔地從前麵抱緊他。
    “沒，沒什麽。”
    蘇牧看著夏沫，千言萬語無法訴說，算是能小小體會一下薔薇的心境。
    “嗯。”
    夏沫也不追究，隻是聞著未婚夫身上，別的女人的體香味——好大一股玫瑰味！
    “啊！”
    她突然失聲尖叫，整個人被蘇牧抱了起來。
    “你你你你……你要幹嘛？”夏沫裝出害怕、可憐的目光，“我警告你啊，別過來，不然我報警了！”
    蘇牧回頭，看到她剛才看的那本書。
    《陽光下的罪惡》，阿加莎·克裏斯蒂娜著。
    你是真的會啊！
    “別怕，哥哥疼你……”
    夜深。
    酣眠入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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