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洛詩溫嚶嚀一聲，舒展身子，換了個姿勢。
    右手在被窩裏摸了又摸，剛才胡鬧留下的困倦讓不安分的小手停下休息。
    月光灑在臉上，躲在被窩裏的少女突然睜開雙眸，窗外陰雨綿綿，因鐸的天氣總是這樣，沉鬱著、陰霾著。
    洛詩溫的小手又摸了摸，再三確定後，她推開被子坐起身。
    借著幽暗月光看到，睡在身邊的堂姐柯萊娜——不見了！
    屋內昏暗不明，連夜燈都沒點。
    “姐？”
    洛詩溫輕輕喊了一句，穿好睡衣，點開房間裏的燈。
    下床時看見堂姐的拖鞋，安靜留在原地，好像哪裏都沒有去過。
    “姐？你在廁所嗎？”
    洛詩溫穿好拖鞋，向廁所走去，打開門裏麵空無一人。
    風從走廊傳來，“吱——”一聲，她這才發現，臥室的門是開著的。
    走進小客廳，打開電燈依舊不見人，客廳的正門同樣敞開。
    堂姐是臨時有事回自己房間了嗎？可是她為什麽不關門，甚至連拖鞋都沒穿？
    洛詩溫滿腦子問號。
    一股強烈的不安在心中生出，堂姐該不會……出事了吧？
    她心裏一驚。
    翻動掌心，亮起純白的聖光。披上一件羊毛大衣，走進深夜古堡的幽暗。
    少女自持血統，這裏又是神明居所，因此大膽地在古堡中搜尋。
    “姐？”
    洛詩溫再次喊了一聲，並快步向柯萊娜的套間走去。
    堂姐是獅心家的嫡血，她勉強算是核心，兩人的房間相隔並不遠。
    可堂姐的房間一樣幽暗、冰冷，完全沒有人的氣息。
    “呼！”
    風在古堡湧動，手中的白光微微搖晃，猛然熄滅。
    洛詩溫嚇了一跳，雖然她沒有點燃黃金瞳，用的隻是聖光序列d級權能【642：祈禱】，但怎麽都不可能被風吹滅！
    想到這，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點燃黃金瞳，【610：天羽羽斬】照亮房間，並隨時準備發動a級權能。
    回頭的刹那，聖光序列b級權能同樣湮滅，洛詩溫看到一雙明亮的黃金瞳。
    “啊！”
    尖叫在古堡中響起。
    兩道a級權能在房間中對撞在一起，洛詩溫的【526：光兮龍遊】照出敵人的臉，正是自己的堂姐柯萊娜。
    “姐？”
    她停手。
    “妹妹？”
    柯萊娜也反應過來，熄滅手中的雷光，看著被打爛的臥室，詫異地問：“你大晚上不睡覺，跑到我房間來幹嘛？”
    “我剛才睡醒，看到你不在床上，人又不在房間。所以擔心你，就過來看看。”洛詩溫恐慌的情緒緩緩平息，立即低下頭，委屈又認錯。
    實際上，她在看堂姐的腳，對方的確沒穿鞋，赤裸著腳在古堡冰冷的石磚上走來走去。
    “有什麽值得擔心的？”
    柯萊娜搖搖頭，說：“神王奧丁都打不下來的城堡，難道還能有危險？你真是想得太多，以至於憂思不斷。”
    “大概是。”
    洛詩溫點頭，全身繃緊、將手背在身後，問：“姐，大晚上你不睡覺，去哪裏了？要是家族的秘密任務，你就別說了。”
    “沒什麽不能說的，你也是家族核心。”
    柯萊娜一臉愁苦，回答說：“是母親叫我過去，鈴鹿家的那位，她說希望我明天好好表現，看看能不能贏取太子殿下的歡心。”
    “雖然我也有這個小心思，但是太子殿下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上哪裏贏取？本來還打算明天天亮後，找你商議一下呢。”
    “這樣啊。這大晚上的，真是不應該。”洛詩溫點點頭，暫時認可這個說法，心中的戒備放下一半。
    月光下。
    柯萊娜打著哈欠，說：“回去睡覺吧。嘿嘿，小小詩，要不要再來一局？”
    “不要！”
    洛詩溫的語氣斬釘截鐵。
    兩人回到房間。
    洛詩溫突然說：“洗個腳在上床。”
    “洗腳？”
    柯萊娜起先一愣，隨後發現自己沒穿鞋，嘟囔一句：“不對啊，我出門時記得自己穿了啊，難道是睡糊塗了？”
    她走進浴室。
    洛詩溫的懷疑進一步加重，但眼前的堂姐無論是神態、語氣，甚至是細微的記憶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早點睡吧。”
    柯萊娜爬上床，蜷縮在被窩裏，說：“明天一定是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我要把精力放在舞會上，讓他看見我的風姿！”
    說完，她沉沉睡去。
    洛詩溫小心翼翼躺下，心事重重、難以入睡，直到天快亮時才將將閉眼。
    心中總覺得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
    ……
    翌日。
    就像柯萊娜說的，一夜冷雨，今天是個明媚的日子。
    洛詩溫迷迷糊糊被人搖醒，在催促聲中洗臉刷牙，去吃早餐。
    “快快！太子殿下也會來！”
    “知道了，姐，你改改口，別一會在別人麵前喊出‘太子殿下’。”
    “安啦，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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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漂亮的女孩奔馳在古堡走廊中，走進餐廳時已經聚集不少人，大家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一邊享用加洛林宮廷盛宴，一邊閑聊暢談，左右逃不過昨晚的事。
    洛詩溫挑了幾樣她愛吃的，跟著堂姐坐到獅心家的位置。
    和預料中的一樣，天亮之後，其餘貴族們紛紛躲著黃金獅心走，生怕沾染上髒東西。
    至於辰曦家族那裏……更加遭人唾棄，不少人故意提高音量，夾七夾八地含沙射影。
    隨著一句“蘇牧閣下”來了，餐廳一秒安靜下來。
    柯萊娜興奮地捅了捅妹妹，兩人一起看向大門方向。
    太子殿下帶著他的未婚妻，嗯，怎麽不是未婚妻，而是那個叫寧寧的女孩。
    夏沫小姐呢？
    洛詩溫一臉問號，她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蛋，疼得眼淚汪汪。
    所有貴族小姐都在展示自我的美好，唯有這個小傻子格外與眾不同。
    因此吸引到了蘇牧的目光，他看著這位獅心家的貴小姐，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虐待自己，有種智商掉線的趣味。
    她是在故意搞怪，還是在確認什麽？蘇牧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好疼啊。
    洛詩溫心疼地摸摸臉，再次確認這不是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夏沫小姐應該是忙別的去了，莫非城堡裏真出了事？
    滿場視線聚焦在蘇牧身上時，無人在意的角落裏，莎倫急匆匆從側門進來，在門口先整理好情緒，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走向餐桌。
    “什麽事？”
    蘇牧側過臉，空間序列屏蔽周圍。
    莎倫還是壓低聲音，說：“瑪麗·辰曦……死了！剛才獨角翼馬家的人送飯去的時候發現，她死在監牢之中，死於雷電，大概是序列。”
    瑪麗·辰曦死了？
    蘇牧麵色如常，一邊拿著食物，一邊思考著凶手。
    她死亡的消息並不令人意外，真正匪夷所思的是這事辦得悄無聲息。
    自己和薔薇居然都沒發現。
    “寧寧，嚐嚐這個。”
    蘇牧向同桌略顯空曠的盤子裏，夾了幾塊醃製的烤牛肉，說：“別緊張，死就死了。要緊張也是獨角翼馬與黃金獅心家族緊張，紅玫瑰是受害者。”
    莎倫說：“我擔心父親他……”
    明顯的雷電傷痕，並不代表一定就是雷電序列的凶手。
    也有可能是為了掩人耳目，從而使用了汙染物，且雷電的焦化與火焰本身就存在相似性。
    “這你可以放心，他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個本事。”
    蘇牧搖搖頭，端著餐盤，走到空置的主桌。
    經過昨晚的幻境與會議，現在因鐸的大貴族已經沒幾個敢與他同桌。
    “屍體送去化驗，不要隻盯著序列，看看有沒有別的，比如：毒。也不要封鎖消息，慢慢傳開來，讓大家都知道。”
    莎倫有些猶豫，這會不會動搖大家對伊鉑斯主席的信賴？
    但她很快就擺正位置，堅定地點點頭，就算不理解也得執行，在執行中理解。
    蘇牧看出她的小心思，笑著解釋說：“別擔心這些小事。我說過，別將我當成神，你以為我是在口是心非？”
    莎倫點點頭，隨後立馬搖頭。
    蘇牧吃著東西，幫寧寧倒杯牛奶，說：“信不信由你，我想說的是，這樣積累的信仰太過脆弱，經不起任何考驗，甚至會反噬自身。”
    “我明白了。”
    莎倫點頭，起身離開，去執行任務。
    寧寧望著餐廳裏偷偷看來的目光，問：“真就一點都不擔心？”
    “不擔心。”
    蘇牧搖頭，說：“別看昨晚我掌控了局勢，實際情況根本不是這樣。我隻是占據了名，而沒有觸及實質的權。”
    “舉個例子，封建社會皇權不下鄉，地方豪族壟斷一切。哪怕是在帝國都城，也是家族宗法大於帝國律法。”
    蘇牧望著餐廳裏，一雙雙敬畏的眼神，說：“他們其實都在等我離開因鐸，隻要我一離開，這裏一切照舊。”
    “因此，在他們內心深處，我依然是一個外人。沒有絕對的危機，威脅生存的危機，光靠綠帽這種小事，他們不會徹底倒向我。”
    寧寧吃著膩膩的烤肉，若有所思的模樣，又問：“那凶手是誰，你有初步判斷嗎？”
    “不好說。”
    蘇牧搖頭，說：“我們現在連動機都猜不出來，凶手究竟是為了激化矛盾，還是殺人滅口，亦或者是單純的樂子行為。”
    “但有一點可以確認，真正的凶手實力超絕，或者擁有屏蔽蹤跡的強大汙染物。”
    “吃飯。”
    寧寧捧著牛奶，點點頭，吃光所有食物。
    ……
    早餐過後。
    社交季繼續開展，但有關瑪麗·辰曦死亡的消息，卻在晴空下的草場悄悄傳開。
    眾人立馬看向昨天蘇牧的位置，發現他果然沒來。
    蘇牧看完瑪麗·辰曦的遺體，回到休息室時，門外已經擠滿各大家主。
    剛起床的夏沫正在招待客人，少女臉頰紅潤、神采奕奕，一看昨晚就睡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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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神。”
    見到蘇牧出現，眾人立即迎上去。
    翼馬家主看神情都快哭了，昨晚好不容易攬下差事，準備在新神麵前大顯身手，結果露臉不成反把屁股露了出來。
    這會人真的丟大了。
    獅心家主臉色同樣難看，本以為昨晚順利過關，用流放代替懲罰。
    誰知道那賤人居然死了！大家跳過苦主勒孚，將懷疑直指黃金獅心。
    這就叫，口碑！
    黃金獅心的背刺行為，讓現在的其餘家主看待他們時，已經帶上一副有色眼鏡。反而嫌疑最大的勒孚，被排在了後麵。
    獅心之子李嘉德麵色難看，他平等地懷疑每一個家族，甚至是獨角翼馬！鷹隼的目光掃過屋內一眾嫌疑人。
    “今天天氣這麽好，幾位不在草場聊天，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難道是知道我準備離開，特意來送行的？”
    蘇牧對他們的緊張視而不見，反而看向角落中的戴恩，這位年輕人的眼中無比平靜，平靜到沒有半分生機。
    而另一邊，寧寧在燈火教宗的保護下，出現在社交草場。她的帳篷立即就被圍得水泄不通，氣得小諦諦憤怒咆哮。
    它昂首挺胸，充當禦前侍衛，喊著：“我小舅媽說了！男士一概免進！想要聊天的小姐們，可以帶一份茶點進去。”
    “呸！”
    寧寧走出帳篷，俏臉紅紅地啐一口，說：“你這小龍，胡說八道什麽呢？不要亂喊，誰是你小舅媽？”
    “是是是。”
    小諦諦低下高傲的腦袋，賠笑說：“下次不亂喊了，這次就原諒我唄。”
    “嗯。”
    寧寧點點頭，剛準備回帳篷，就聽到這龍又在那裏大喊：“我小舅媽說了，排隊，排好隊！不然不準進去。”
    她踉蹌一下，小諦諦口中的“這次”，居然是這樣的“這次”。
    年輕的男士們無處可去，餘光一掃，“正巧”看到正在起碼的弗雷德。
    一個個像是聞到魚腥味的貓，立即騎上各自的寶馬，追了上去。
    有人問：“聽說瑪麗夫人死了？”
    弗雷德答：“我不知道啊。”
    又有人問：“聽說瑪麗夫人的孩子，是獅心之子李嘉德大人的？”
    弗雷德答：“這純屬謠言！”
    還有人問：“聽說伊鉑斯閣下昨夜斬了來襲的神王奧丁？”
    弗雷德挺起胸膛，說：“那這才是真的，但準確說，不是奧丁本人，而是神王的一道分身。神王哪有這麽容易死？”
    “……”
    社交季的草場分為兩派，分別聚攏在寧寧與弗雷德身邊。
    古堡中，各大家主聽到蘇牧要走，一時全都慌了神。
    原本他們巴不得這位大人趕緊離開，但是現在臨時有變，奧丁是不是沒殺幹淨啊？
    亦或者是，神王本尊親自駕臨。
    “有事說事，沒事的話，今天下午我就準備離開，這次出來原本就是帶著任務的，不能在因鐸耽擱太久。”
    蘇牧問：“夏沫，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嗯。”
    夏沫配合地點頭：“早上的時候，我都收拾了。”
    兩人空著手來，自然也是空著手走，根本沒有行李，單純渲染氣氛。
    “吾神，請等下！”
    最後還是黃金獅心最先忍不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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