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城，聖維塔大教堂
    蒼白月光穿透彩畫玻璃，冷照在潘蒂婭的銀白發絲上，浮現出星塵般的瑰麗。
    高跟鞋踩在囚徒剝了皮的嫩肉上，在劇痛的嘶吼中逼問。
    “我我我……”
    紅衣大主教的呼吸愈加急促，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頑強的生命力，咬著牙回答說：“具體我不知道，我隻是個棋子，我隻知道……”
    “他們是獻祭的材料，是神王重啟神國的鑰匙。”
    聽上去很重要，但……這是一句廢話。如此大費周章地搶奪，甚至敢冒風險去律星皇宮，傻子都知道這兩個孩子的重要性。
    “嗬。”
    潘蒂婭冷笑，抬起她的高跟鞋，問：“既然不知道用處，那你知道神國的儀式嗎？就是你口中的獻祭儀式。”
    “知道，但就知道一點點……”紅衣大主教拚命喊著，他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說不知道，下一秒就會生不如死。
    “神諭是這樣說的——”
    “彩虹橋上黃昏複現，三災破滅神樹重蘇。向世界原初的始祖謝罪，讓智慧回歸密米爾之泉，世界樹將在癡愚的混沌怒盛。”
    “……”
    紅衣大主絮絮叨叨念著沒用的神諭。
    潘蒂婭失去開心，瞥了一眼小弟，接過一杯濃硫酸，麵無表情地傾瀉倒在粉嫩的肌膚上，撕心裂肺地慘叫再次響起。
    大主教的皮膚迅速脫水，呈現出灼燒的碳化。
    “讓我再想想，讓我再想想！”
    雅各布用盡力氣喊著。
    潘蒂婭這才稍稍收手，並警告一句：“下一次就沒有這麽好運，你知道嗎，精神序列不僅可以緩解痛楚，反過來用時可以放大痛苦。”
    “你也不用擔心自己會瘋，我這些小弟裏，有智慧序列足以吊起你的理智。”
    說完。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倒吊在一旁十字架上的神父，這位幫凶被嚇得屎尿失禁倒灌入口，毫無往昔高高在上的風采。
    “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我曾經和人王聊過，知道一些流程上的事。第一，要有足夠的觀禮人，所以需要一場盛大的諸神戰爭。”
    “第二，是向至高存在獻祭，那兩個小孩就是祭品，但具體向誰獻祭，人王殿下也不知道。”
    “第三，就是要有耶夢加的屍骸！”
    儀式、巨獸屍骸、觀禮人……潘蒂婭越聽越耳熟，這不是她一直在研究的，配角先生在扶桑金海上的加冕儀式嗎？
    聽上去像是他的簡化版。
    奧丁也想要耶夢加得？潘蒂婭露出玩味的笑容，截止到目前為止，舊黨、結社、諸神牧場、夜悼詩班等等，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這塊肥肉。
    就連自己也想……
    嘿嘿。
    不知道那位女皇陛下對耶夢加得有沒有興趣。
    不過連同自己在內，所有人隻想要最後的戰利品，但沒有一個組織有深入冥海霧土的勇氣，除了那個大笨蛋！
    潘蒂婭拿起手機，問：“你都聽到了？”
    電話一直處於接通狀態，蘇牧聽得清清楚楚，可以說“神王奧丁”就是在複刻自己的成神之路，就像萬法皇那樣。
    不過這老家夥懂星命譜係理論嗎？
    這可是被xspace嚴格封存的內容，死去的萬法皇倒是知道一點，或許經由夜悼詩班傳到“神王奧丁”耳中？
    如果是這樣，他們的合作就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蘇牧靜靜思考著這種可能性。
    在收到兩人短信之後，他停止了薔薇的談話。
    展開了審問。
    弗蕾婭作為英靈聖堂的精靈大祭司，她一定知道什麽，就看願不願意說。蘇牧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審問，而是一直拖到現在。
    “你不是抓了一位女精靈？”
    “審一審？”
    潘蒂婭提出建議，並打趣一句：“配角先生該不會憐香惜玉，舍不得對那位漂亮的精靈女祭司下手吧？”
    “嗬。”
    蘇牧轉過頭，弗蕾婭正不安地坐在一旁。
    他說：“我也是這樣想的，苦於沒有精通審訊的人才，你知道的，她們這樣忠心耿耿的臣子，都是頑固得很，輕易撬不開嘴，要不等你來？”
    “我心善，見不得血。”
    弗蕾婭心頭一突。
    電話那頭撕心裂肺的慘叫，她可是全程聽見。來之前還奇怪，大晚上的那位少年神王找自己幹嘛，沒想到進門之後居然是這樣的戲碼。
    “你想見我就直接說，不用這麽彎彎繞繞！”
    潘蒂婭笑著，和剛才冷漠的女魔頭，完全是兩個人，有種精神分裂的美。
    “還缺乏審訊人才？統治者家族會缺這種人嘛。我聽說紅玫瑰家的勒孚，不就是變態，你把漂亮的女精靈交給他，準有用！”
    她才不上他當呢。哼！
    此行去因鐸，肯定會被綁去冥海霧土，那毒霧彌漫的地方肯定傷皮膚。本殿下、本小姐，一向注重皮膚管理。
    “勒孚？不好吧。”
    蘇牧順著她的話茬，隻顧自地往下說，其實他根本不知道主角小姐是在調侃，還是勒孚真有兩把刷子。但嚇一嚇這位女精靈，總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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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一弄成瘋子怎麽辦？”他問。
    “我教你！找一位精神序列，一位智慧序列吊著，這樣就不會出意外……”潘蒂婭笑眯眯地科普著諸神牧場的審訊手段。
    她越說越起勁，一旁聽聽話的夏沫，眉頭都已經擰成川字。
    論玩人還得是邪神組織。
    蘇牧倒是聽得眼眸發亮，像是打開新世界的大門，看得弗蕾婭大腿顫動，在她的認知中，劇本不該是這樣的。
    在卡爾瑪大區的傳統中，男性俘虜是奴隸，女性俘虜是娼妓。就算貴族老爺看不上，也會賞給下麵的士卒。
    弗蕾婭剛開始覺得自己還挺幸運，被黎明神王賞給神妃作仆人，神妃性格溫柔、天真爛漫，但現在好日子似乎到此為止。
    “我試試。”
    蘇牧回過頭，看向弗蕾婭。
    “其實……”
    弗蕾婭趕緊開口，問：“你可以試著審一下，沒準一審就能有結果？”
    她不是沒有忠誠，奈何神王實在沒把自己當人，盡管中土世界隻是一場夢，但她清楚地知道神王不會入夢。
    “那……”蘇牧看向夏沫，“審審？”
    “也可以。不過要抓緊時間，不能讓寧寧知道，不然她會傷心的。”夏沫點頭，順便再給弗蕾婭一些幻想，試圖讓她相信寧寧會為她求情。
    弗蕾婭一哆嗦，順勢提出要求：“可以讓寧寧大人來旁聽嗎？”
    “不行！”
    蘇牧果斷拒絕，說：“寧寧心善，聽不得慘叫。我不想讓看到我不人道的一麵，同樣，我也不想讓自己看見。”
    “這就看你配不配合了。”
    電話那頭，潘蒂婭眉毛一挑，一臉鄙夷：一天天就知道騙小姑娘！
    “配合，配合！”
    弗蕾婭連連點頭。
    蘇牧抽出一把椅子，坐了下來，說：“剛才那位紅衣大主教的話，你都聽到了，說點我不知道的，或他說錯的內容吧。”
    “那位大主教說得，大抵都是正確的。但是……有幾處細節要補充。”弗蕾婭整理著思路，“第一個就是冥海霧土。”
    “冥海霧土其實就是……毀滅後的阿斯加德！”
    蘇牧有些意外。
    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諸神黃昏眾神戰死，包括神王亦不例外。耶夢加得的屍骸彌漫出巨量毒霧，在配合滅世的火焰，吞沒昔日的神國。”
    “彩虹橋對外封閉，世界樹腐爛在毒霧、烈火之中。神王陛……咳咳，奧丁想要複蘇世界樹，就必須清除冥海霧土的毒霧。”
    “就要……”
    弗蕾婭抬起頭，緩緩說：“喚醒死去的耶夢加得！”
    “耶夢加得死了？”蘇牧問，這和學院給的情報不符合啊，自己父親不是深入過冥海霧土，見過耶夢加得嗎？
    “是奧丁說的，耶夢加得死在了雷神托爾錘下。具體的，我們也沒見過，畢竟那漫天毒霧誰也不敢輕易穿過去。”
    弗蕾婭繼續說：“奧丁說，海菈、蘭格維，就是通過彩虹橋的鑰匙，他們兩個是……耶夢加得遊蕩人間的碎片！”
    蘇牧心中一驚。
    電話那頭潘蒂婭更是嚇了一跳。她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居然是耶夢加得？這不可能吧，怎麽看都不像。
    蘇牧平靜地問：“奧丁是怎麽知道的？”
    弗蕾婭解釋說：“是世界樹殘枝的指引。並且這兩人都和你有關，你在蒂特蘭斯綺華大沙漠斬殺阿波菲斯時，他在雷華斯城發現了蘭格維。”
    “你在鯨海斬殺九首相繇時，他也在旁邊看著，並在維恒帝國的一個小村莊發現了海菈。”
    “不巧的是。”
    “他們兩人都被別人搶先一步帶走，輾轉之下送到四葉草基金收養。我們追查了很久，才追查到布拉格城。”
    潘蒂婭：“……”
    隨便收養的兩個孩子，一個是耶夢加得覬覦阿波菲斯的碎片，另一個則是耶夢加得覬覦九首相繇的碎片。
    她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居然是這樣。蘇牧點點頭。
    這兩件事不僅和自己有關，還都和四葉草基金有關，和舒曼小姐有關，這位心理醫生看人真準。
    蘇牧拿起電話，問：“主角小姐，舒曼小姐在邊上嗎？”
    “我在。”
    潘蒂婭換上舒曼的聲線，她亦有當聲優的潛質啊。
    “你在旁邊觀摩審訊？”蘇牧意外地眯著眼睛。
    “我親自動手參與了審訊，往這位大主教被剝了皮的身上，倒了半杯濃硫酸。”“舒曼”的回答出乎意料。
    蘇牧：“……”
    這也是個狠人啊！
    “抱歉，額，謝謝……”蘇牧一陣沉默。
    一時不知道該說謝謝還是對不起，壞消息孩子在自己的安排下還是被搶走，好消息孩子是耶夢加得的種。
    潘蒂婭：“……”
    主角小姐拿著電話，也陷入沉默，同樣不知道這算是喜事還是喪事。隻能說，命運的安排就是這樣的“操蛋”！
    良久，“舒曼”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沒關係。如果他們真的是耶夢加得的碎片，那就……交給奧丁決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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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如果……”她咬了咬嘴唇問，“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可以作為碎片正常長大，而不受耶夢加得的控製。”
    答案其實兩人心裏都清楚，如果有這種可能，哪怕隻有萬分之一，耶夢加得都不會放兩個孩子出來。
    “對不起。”
    “這個問題讓你為難了，我……你不用回答，我心裏清楚的。”
    “舒曼”深吸一口氣，控製好情緒，說：“繼續審問吧。既然解決不了問題，那可以解決製造問題的人。先殺耶夢加得，再殺神王奧丁。”
    “好。”
    蘇牧重新看向弗蕾婭，問：“奧丁的具體如何操作？”
    “將耶夢加得喚醒後……放入黎明塵世！”
    弗蕾婭顫抖地回答：“他則進入被毀滅的神國，通過獻祭，也就是耶夢加得在黎明塵世製造的殺戮，複活世界樹。”
    “鮮血獻祭，複活世界樹？”蘇牧難以理解，“這真的可以做到嗎？這不是邪神才幹的事嗎？”
    “閣下！”
    弗蕾婭打斷他，說：“開雲神話我多少聽過一些，但這裏是北境！世界樹原本就是從始祖巨人尤彌爾的屍體中誕生的……”
    “我們的神話，起源於一場血腥的殺戮，一場欺詐的詭計！”
    弗蕾婭原本不覺得卡爾瑪神話是血腥的，不認為奧丁的神國是殘酷的，因為北境神話皆是如此。
    但寧寧大人這些天講述的開雲故事，多多少少有些顛覆她的三觀。
    “呼——”
    蘇牧又一次歎息，他有些不記得，已經是多少次為這樣的故事沉默，神話並不都是高貴，謊言或許才是尋常。
    隻是誕生他的文明是個例外。
    “感謝你的坦誠，弗蕾婭小姐，你為你自己贏取了未來。”蘇牧繼續審問，“奧丁距離打開彩虹橋的封印，是不是已經萬事俱備？”
    “是的。”
    弗蕾婭點頭，說：“所以說，你問與不問，意義都不大。英靈聖堂早就做好準備，隻差這兩把鑰匙。隻要奧丁願意，隨時都可以將諸神黃昏引入黎明塵世。”
    這也是她毫無心理負擔，將一切真相和盤托出的原因。
    “這樣嗎？”
    蘇牧表示懷疑。
    既然如此，現在應該就是戰爭開啟之時。學院在彩虹橋海域的觀察哨，沒有發來任何意外情況訊息，“神王奧丁”究竟在等待什麽呢？
    夏沫開口，說：“是不是彩虹橋海域防禦力量太多，奧丁這才選擇與夜悼詩班聯手，試圖通過另一處大亂，引走序列議會的注意力？”
    “我倒是覺得，現在的奧丁認為自己，沒有必勝的把握。萬一冥海霧土之下，還有別的驚喜呢？”蘇牧忽然露出笑容。
    提出另一種假設，“奧丁想利用我斬殺耶夢加得，為此，他需要等我先解決夜悼詩班的危機。”
    “這位擅長欺詐的神王……也在等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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