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的神國從高天降臨，七座龐大的聖山將四周封鎖。
    蘇牧不認得這些山，卻知曉古羅慕斯的曆史。
    在開雲隻要上完初高中，都或多或少知曉這個西方大帝國的大致簡史。
    這七座山正是古羅慕斯城建立之初的七座聖山，是這個大帝國曾經的宗教、政治中心。
    隨後，空間被進一步壓縮，一根根精美繁複的科林斯式古羅慕路斯石柱，矗立在聖山附近，支撐其整片空夜。
    灰白的大理石堆砌出一座龐大的都角鬥場，舊神、新神一對一正麵決鬥。
    不過所謂的一對一隻是表麵看到的那樣，實際上是舊神單挑三位新神。
    混沌舊神環視四周，心中驚駭無比，被壓縮的不止是空間，還有他的神權，以及與某位宇宙至高存在之間若有若無的聯係。
    “嗷嗚——”
    蘇牧身後，角鬥場的觀眾席上，一隻母狼向著空夜發出咆哮。母狼的身邊，蹲著一隻頭生獨角的雙頭黑鷹。
    角鬥場的另一側，薔薇白裙銀甲，笑著大聲應援。
    蘇牧立即注意到，站在薔薇身邊，藏在黑色鬥篷中的神秘人。
    神秘、強大，體內似乎藏著一隻巨獸。他立即認出這個男人的身份，暴風龍王蘇淵，模糊記憶中的父親。
    蘇淵挪動腳步，這樣的相遇，顯然超出他的預計，膽怯之下本能地想跑。但薔薇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鬥篷。
    “跑什麽？別看他近在咫尺的樣子，實際上遠著呢！”薔薇說。
    “……”
    蘇淵很容易地就被說服，越過角鬥場的神戰，看向觀眾席對麵的牛角雙頭黑鷹，問：“公牛與蒼鷹，他扮演的是……「佑庇特」？”
    “嗯。”
    薔薇點頭，說：“古羅慕路斯帝國的文化，傳承自古赫納斯聯邦，‘21’「帝尊」代表的正是古赫納斯文明，北境文明的一切源頭。”
    “嗯。”
    蘇淵點點頭，這和他的考證十分相近，隻是……他問：“「帝尊」難道是神王宙斯？我看應該不是吧？”
    “當然不是。”
    薔薇說：“「帝尊」是宇宙第一因，是原始父神「柯洛諾斯」！”
    “「柯洛諾斯」？居然是俄狄浦斯教？”這個答案可以說，完全出乎蘇淵的意料，難怪始終考證不到「帝尊」的真身。
    俄狄浦斯教，古赫納斯三大主流教派中，最古老、最神秘的存在。
    祂創造出四位子女，分別是：埃特爾，即以太。法涅斯，即光。
    厄瑞波斯，即深淵之氣、不可名狀。與卡俄斯，即混沌。
    在傳統古赫納斯神話中，卡俄斯混沌）為創世神明。但在俄狄浦斯教中，創造世界的則是雙性之神法涅斯光）。
    因為翻譯的原因，很多人會將俄狄浦斯教的「柯洛諾斯」xp?νo?）與赫西俄德《神譜》中的二代神王、宙斯之父克洛諾斯kp?νo?）搞混淆。
    “宇宙第一因，這可是大因果。難怪「帝尊」會是‘21’。祂幾乎占據了整個西方文明的源頭，當今社會又是西方文明占據主流，難怪會成為真正的第一因。”
    蘇淵感歎一句，並說：“如此，‘支柱：11’所代表的文明就十分清晰。【天啟宗教】，即亞伯拉罕諸教，對嗎？”
    “對。”
    薔薇讚同地點頭，並附贈一條信息：“‘11’所代表的是現今西方最高宗教文化的源頭，‘12’代表的就是整個東方的信仰源頭。”
    “用你們開雲話來說，‘12’就是三教合一本如然，九流歸統互為用。整個中庭不都是你們的文化輻射圈嗎？”
    “當然，深闍帝國是個意外。”薔薇笑著補充一句。
    蘇淵倒是有不同看法，說：“不能完全算是一個意外，以前我也一直以為深闍帝國的曆史是空白的，割裂的，直到在北海之下發現了一支遊牧民族。”
    “通過基因測序，發現他們居然是現今深闍帝國皇室的祖先血統。北海深處遊牧民族的出現，填補了開雲曆史的一大空白。”
    “但同時也帶來一個疑問，這樣的地上天海，究竟是誰的偉業？”
    薔薇發現他盯著自己看，慌忙解釋說：“不是我啊！深紅祭司根本做不到。支柱們理論上有這個實力，但是這得看「伊蘭佩文」是否準許。”
    “具體我就不清楚。”
    她搖搖頭。
    蘇淵也就沒在追問，一邊看向角鬥場的戰鬥，一邊整理自己的思緒。
    開雲帝國的曆史，不，應該說整個黎明塵世的曆史，都透著一股詭異，總有些文不對題的錯覺。
    這感覺就像是，遊戲出現了bug。
    起初，蘇淵將懷疑的目光指向「伊蘭佩文」，覺得祂這個造物主可能有些問題。
    但後來一想，如果是造物主的問題，那麽作為造物主養在魚缸中的魚，根本不可能發現“水”，根本不可能意識到這些bug。
    直到「存律」的出現。
    蘇淵開始懷疑，是不是祂們篡改了黎明塵世的曆史，從而導致文明出現錯亂，隻有這樣祂們才能從亂中找到滲透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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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尚缺證據。
    “31”的出現讓蘇淵參透了許多，曾經無法看穿的迷霧。
    但對於蘇牧來說，就是純粹的戰鬥爽，高天的角鬥場中，金色雷暴填滿每一寸角落。
    蘇牧右手握劍，左手持雷，仗著【41：王權禦令】對冥古舊神的壓製，發動不停歇地反擊。
    從薔薇那裏支取的【49：永生】，為他提供源源不斷的生命力，搭配末日皇帝的荊棘王冠，使得蘇牧擁有不死、不朽的能力。
    剛才還把空間序列用於閃避，被「大夜空相」的星辰之力與冥古舊神的混沌神力打得四處亂竄。
    此刻攻守之勢異也，輪到這位冥古舊神四處亂竄。
    空間序列全部加在進攻上。
    泰茲卡特裏波卡，阿茲特克最古老的神隻，第一太陽紀的主宰，與羽蛇神死鬥不朽的混沌之神，祂本以為這次蘇醒，會是再度一統塵世。
    沒想到卻被一個小孩打得狼狽不堪。
    祂甚至不知道，對麵用於戰鬥力量，究竟從何而來，為何如此精妙，完全不同於自己的粗狂。
    “想跑？”
    法天象地撕裂空間，蘇牧跟上煙霧鏡製造出的空間通道，出現在冥古舊神身前。
    回首一劍橫貫四方，金色劍氣斬滅空間，神國露出疤痕，顯出原本的世界。
    觀戰雙頭黑鷹看得眼眸一顫。
    “鐺！”
    冥古舊神立即舉盾，硬擋這一劍。太陽黑炎、燦金雷暴、純白聖光，三大王權混合出虹彩之色，狠狠砸在龍晶盾牌之上。
    “砰！”
    冥古舊神向後倒飛，重重砸落在角鬥場的磚石上。
    法天象地高舉利劍，原本寂靜的空夜立即電閃雷鳴，一輪大日淩駕天幕，三大王權層層攀升，共同匯聚在法相利劍之上。
    冥古舊神惶恐不安，立即起身，高天之上不世君王的審判已經落下，這一劍覆蓋整個角鬥場，根本避無可避。
    舊神想要逃走，卻被第一序列的王權死死壓製，根本逃不開。
    祂麵色冷寒，舉起長矛，既然避無可避，就要像戰士那樣，發起衝鋒！
    “嗬！”
    蘇牧淩駕高天，眼角露出笑容，隻有切身體會到第一王權，才會懂第一君王的快樂！
    那種將人死死壓製，有力使不出、滿臉憋屈的樣子，真的令人上癮。
    單就實戰效果來看，老師的絕地天通與第一王權，高度相似。隻是在黎明律令之下，第一王權的效用遠遠高於絕地天通。
    “轟！”
    三大王權砸落角鬥場，肆虐的漣漪橫推競技場。
    雙頭黑鷹眼角一抽，黎祿看到自己的神國投影，在少年君王一擊之下開始崩塌。
    此刻，他終於明白，上一次的鯨海之戰，為什麽三位女神要聯手封鎖鯨海，大概一個神國投影不夠他老人家禍禍。
    王權神劍之下，神國崩碎。
    冥古舊神如黑曜石般的身體，瞬間布滿裂紋，從中竄出大量暗紅色的空夜星霧。
    暗紅星霧立即蔓延整個神國角鬥場，冥古舊神的身體崩碎，如一顆顆星辰散落在空夜星霧當中，閃爍著金色紅的暗光。
    星霧一層層高漲，在蘇牧周圍形成龐大的星旋。“嗬。”無勢無形的星霧中，突然響起一聲陌生的冷笑。
    祂的聲音直接在腦海浮現：『蘇牧閣下，我們終於見麵了……記得上一次，還是在柒小姐的記憶霧海中。』
    “是你？夜悼詩班的主神官？”蘇牧很是意外。
    他原本以為同自己對話的，會是「存律」本律。
    『很失望？其實不用失望。相信我，你不會想聽到祂的神諭，那會使你直接墜入空無，與我交流，起碼你能維持人的形態。』
    “你突然出現，不會隻是來和我打個招呼吧？”蘇牧看著四周彌漫的星霧，看著在星霧中不斷穿梭的怪物。
    『我隻是想提醒你，真正的敵人不是我，至少我們暫時不是，真視靈眸不是一直在幫你嗎？你的敵人就在你身邊，放鏡中刺薊走，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你感興趣的情報。』
    蘇牧說：“你應該先拿出誠意。”
    『xspace的智慧君王正在製作全新的人形兵器，並且以你為藍本，再有些時日他就能成功……這樣的情報夠不夠？』
    “！！！”
    蘇牧聽完心裏明顯一驚，隨即冷靜下來，覺得這大概不可能實現。克隆技術早就已經出現，隻是一直都不甚完善。
    否則多克隆十幾位王嗣，足夠xspace橫推黎明塵世。
    “想騙我？”
    蘇牧劍鋒一轉，凜冽劍氣卷動暴風王權，殺向星霧中遊蕩的怪物，一聲慘叫回蕩角鬥場。
    『當真要與我為敵？』
    對方的語氣聽起來十分憤怒。
    “我從未想過與誰為敵，難道不是你們一直與我為敵？從朝鶴抓我師姐開始，到攪亂開雲東南，現在又試圖對因鐸動手。”
    『先民的前代大德魯伊審判他的子民，和你又有什麽關係？』
    “不要偷換概念，主神官先生，我沒有幹預鏡中刺薊屠殺自己的子民，但是森林的危機向外蔓延，那就與我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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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因鐸人！』
    “因鐸的人……是我的！”
    談判就此破裂，蘇牧根本也沒打算談，隻是趁著這段時間積蓄力量，尋找冥古舊神的蹤跡，攻敵所必救，這是所有開雲人都明白的淺顯道理。
    上次斬殺戲命智剪時不見主神官出現，朝鶴破壞儀式時不見主神官出現。
    偏偏這一次……他火急火燎地現身，顯然戳中痛處。
    這次的實驗一定藏著更深遠的影響，主神官需要的不是一位神官活著，而是這位神官完整的實驗過程、詳細數據。
    以準備更大的實驗！
    “我剛才試驗出一點有意思的小玩意，主神官先生，請您見證！”蘇牧揮劍，法天象地爆發出恐怖的神通漣漪。
    角鬥場的中央突然長出一株巨大的神木，短短幾秒支撐天穹，流溢的金色枝杈覆蓋住整個神國。
    『這是？』
    主神官明顯帶著錯愕，顯然已經猜到接下來的一招。
    角鬥場上正在觀戰、應援的三人，也都露出驚愕的表情。
    尤其是蘇淵，像是見到鬼一樣，這還是我兒子嗎？！
    “神通！”
    蘇牧舉劍，念動大道真言，流溢神木快速瘋漲，第一序列的王權源源不斷地從“31”的體內抽出，差點給他榨幹。
    “絕地天通！”
    大道真言盡出，神通金劍斬落。
    無數真言神符翻飛，將天空層層封鎖，『你居然……』主神官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絕地天通之下，諸神泯然眾人，漫天躁動星霧在大道真言下被不斷壓縮，伴隨著冥古舊神的慘叫，壓縮成最初的樣子。
    “啊！——”
    熟悉的慘叫回響在角鬥場。
    金色利劍從高天墜落，矗立在戰場中央。法天象地緩緩消失，蘇牧從天空飄然落下。
    “咳咳。”
    一切異象皆被壓製，空夜、星霧、舊神全部消散。
    角鬥場中央隻剩不停咳血的鏡中刺薊，他也不再年輕，而是變得蒼老不堪，仿若風中殘燭，隨時都會死去。
    “你？”
    蘇牧走到他身邊，滿臉驚訝，他知道絕地天通的威力，但是沒想到諸般異象居然全都被打回，包括返老還童的神官。
    “咳咳。”
    頹喪的老人慢慢止住咳嗽，深吸一口氣，疲憊地躺在角鬥場的中央，眼神潰散地望著高天的金邊黑日。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上一次見到絕地天通，還是106年前的那個下午……你們還是有所不同的，你是一株神木，而他是一尊帝相。”
    “咳咳。”
    “絕地天通……哈哈哈，這究竟什麽離譜的力量！居然連「大夜空相」賜予的祝福都能封閉，現在好了，不用你動手，等個幾分鍾我壽元就盡。”
    蘇牧問：“是「大夜空相」賜予你的壽元？”
    “不然呢？”
    鏡中刺薊說：“不是所有人都是生命君王，黨魁隻有一個。哦，還有神明，不過祂們不需要壽元，祂們與天地同壽。”
    “呼——”
    “我籌謀半生，沒想到最後居然會是這樣的結局，到頭來竟是一場空，就像我信仰的「存律」——「大夜空相」。”
    “你很想要這個對嗎？”鏡中刺薊伸手，取出一枚菱形龍晶，正是他從大紅龍體內淬煉出的金曜石。
    “送你了。”
    他奮力扔出，蘇牧彎腰接住。
    “它是你的戰利品，說送給你，算作我最後的體麵吧。”鏡中刺薊說，“我時間不多了，大概還能回答你一個問題，問吧。”
    他倔強地抬起頭，口稱：“森林先民之王、新德魯伊教宗。”
    蘇牧收起金曜石，問：“你到底在實驗什麽？”
    “嗬。”
    鏡中刺薊長歎一聲：“就知道你會問這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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