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厚的空夜終於消散在因鐸上空，黃昏的日光照亮城市人心，幸存者從避難的廢墟中走出，看向西方的太陽，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璀璨的斜陽。
    “吼——”
    巨龍咆哮，頭戴冠冕，飛躍城市上空。迅速消失，向著北方而去。
    幸存的市民終於回過味來，悔恨地直拍大腿，剛才忘記拍照了！
    但依舊有不少專業人士，扛著“短槍長炮”記錄下這堪稱神秘的一幕。
    因鐸有龍，因鐸本土真的有守護巨龍！
    看著相機裏無比清晰的照片，記者們麵露喜色，今年的普利策大獎正在向自己招手。
    但身邊突然有人伸手，是一位東方麵孔的英武少年。
    他拿過相機，誇讚說：“拍的不錯，但有些東西並不適合宣傳……我想模模糊糊，留夠遐想，才是最好的新聞宣傳。”
    相機裏的黑龍，陡然變得一片模糊，頗有一種1933尼斯湖水怪的神秘色彩。
    蘇牧將相機還給記者，一雙璀璨的黃金瞳滿是笑意。
    “你說是嗎？記者先生。”
    象征性的詢問後，蘇牧將這段記憶，從他的腦海中刪除。
    放在以前，他不敢隨意動用第一序列，胡亂刪除別人記憶，弄不好會造成神經錯亂。
    但得益於“31”的神國接入，經過仙隱北森與冥古舊神的實戰後，蘇牧在第一序列上的進步，有了質的飛躍。
    “31”對第一序列的了解，源源不斷灌進腦海，盡管許多高深的運用他還無法理解，但一些基礎運用卻已經融會貫通，大有醍醐灌頂的意思。
    “先生，會見。”
    蘇牧向前一步，消失在城市的廢墟中。
    森林戰爭結束四個小時後，黃昏時分，統治者四大家族的精銳部隊終於在因河市防線齊聚。
    原本磨磨蹭蹭的國防軍，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即開進戰場。
    密集的炮火覆蓋下，戰線不斷向北推進，兩個小時的炸炸炸炸，失去主神的狂獵怪物被大部殲滅。
    北方海域，當蘇牧使出絕地天通，隔絕內外後的瞬間，夏沫肩上的擔子立即減輕。
    勤王保駕的巨獸失去目標，泡在海裏、茫然無措，最終退回深海巢穴。
    夏沫鳴金收兵，深海是人類暫時無法企及的位置，即使身為源水君王，她一樣無法觸達巨獸們的老巢，隻能望洋興歎。
    她落回地麵，麵色平淡、衣角微髒，隻有眼神略顯疲憊。
    “走吧。”
    “李嘉德先生，這一次你表現的十分英勇，讓我明白了獅心家的氣節。相信我們以後，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和君王做朋友？我多大臉啊！這點自知之明李嘉德還是有的。
    他抹去臉上的汙血，說：“無論是舊黨，還是結社，亦或者中土，黃金獅心永遠都是黎明的臣子，也是陛下您的臣子！”
    身後黃金獅心的一眾核心高層，聞言全都麵麵相覷，這味太正。
    原本隻是簡單臥個底，卻達成了在三大組織效忠同一人的神奇成就。
    “嗬嗬嗬。”
    就連夏沫都沒忍住，露出和善的笑容，當即表態：“弗洛敦群島暫時就不用去了，有空去開雲坐坐，總督府有上好的茶葉。”
    李嘉德眼神一亮，立即單膝跪地，卻發現雙膝被臻冰凍結。
    “我和蘇牧都不喜歡接受跪拜。”夏沫說。
    “謹遵王令！”
    “走吧。”
    眾人南下，在仙隱北森先民大會場的舊址，找到正在清掃戰場的蘇牧。
    作為戰場，這片森林已經徹底毀滅，焦土、裂隙布滿每一寸大地。
    “能修複嗎？”夏沫走到他身邊問。
    蘇牧搖頭：“我暫時沒這個能力，這樣的傷疤，怕是要老板、刃菊兩位親自趕來。一位負責時間回溯，修補大地，一位負責創造植被，彌合自然。”
    “那就讓這裏變成內海吧。”
    夏沫提議：“我一路走來，發現不僅山巒被你們炸平。地麵的平均凹陷，也已經超過二十米。完全可以加以修整，或許能成為因鐸的又一良港。”
    “再修一條鐵路，直通港口，憑借這裏的資源，會慢慢好起來的。”她說。
    蘇牧看了看地圖，點頭同意：“先民要保留，但也要走出去。就從港口開始吧，這裏會是他們的新家園，港口周邊的環境，我還是能稍加修補的。”
    “賽南。”
    他回過頭。
    賽南從年輕一代中走出，全身破破爛爛，好在傷口已經基本愈合。
    他本能地單膝跪地，卻發現全身僵硬，怎麽也跪不下去。
    “等我修複完森林，這裏變成內海後，就帶著你的族人回來吧。德魯伊教還要繼續，這是你們的文化根基。但從此之後政教分離，需要完成宗教到學派、文化的改革。”
    蘇牧問：“你能做到嗎？”
    “能！”
    賽南咬著牙，不能也必須能。
    從宗教到學派的改革談何容易，但好在新時代已經沒有老頑固的掣肘，他可以大刀闊斧。
    如果自己做不到，先民以後恐怕真要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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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牧認可地點點頭，說：“德魯伊這個稱呼不必繼續沿用，但也不能完全拋棄，取個近似的名字……就叫橡樹學派吧。”
    “主席閣下。我是否可以改一改學派標誌？”賽南突然說。
    “你想怎麽改？”蘇牧問。
    “在橡樹之後加一環金色黎明。”他說。
    並不意外的請求，蘇牧當即同意，說：“嗯，可以。但官方解釋不必指向我，黎明象征新生、希望，就這樣對先民解釋即可。”
    私下裏就隨便賽南，這位年輕的領袖缺乏足夠的威信，他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權力背書。
    “明白！”
    賽南點頭。
    “閣下！閣下！”
    看他們聊完，翼馬家族的近衛騎士突然衝出來，跌跌撞撞撲到蘇牧腳邊。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喊著：“閣下，我家殿下不見了，您要救救他呀。嗚嗚嗚……獨角翼馬對主席閣下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鑒啊！”
    他家殿下，也就是夜梭，此刻正在黎明天國大戰外星人呢！
    不過蘇牧當然不能直說，俯身拍拍這位年長騎士的肩膀。
    “夜梭沒事，我給他安排了秘密任務，一會兒他就會和黎祿一起出現。”
    “轟隆！”
    銀白雷暴閃過天穹，彩色聖光照耀長空。說曹操，曹操到。言出法隨之下，黎祿、夜梭兩人從森林深處跑出。
    黎祿還大笑地揮手、歡呼。
    夏沫走到蘇牧身邊，低聲詢問：“總監，您看，這像不像《迪迦奧特曼》的大古歸隊？”
    “總監？”
    蘇牧莞爾一笑。
    兩人歸隊，蘇牧麵色複雜，這兩位舊黨神明偽裝的真好。
    之前真是一點沒看出來，不得不說，神國投影這東西可比偽裝好用太多。
    “如何？”他問。
    黎祿說：“主席閣下，有驚無險，在一位‘高人’的幫助下，敵人先遣軍被消滅殆盡，幕後的那位始終沒有露麵。”
    高人？隻能是「卡洛兒」小姐，她還真是忙，像位救火大隊長。
    “你們倆……真是給了我一個意外的大驚喜啊！”蘇牧似笑非笑。
    “哈哈……哈哈哈……”
    黎祿頓時一臉尷尬，解釋說：“其實我們也沒想到，原本藏得好好的。沒想到被鏡中刺薊揪了出來，人算不如天算。”
    也感歎一句，薔薇這女人真是，傻子有傻福。潛伏十幾年，沒想到最後居然被她的敵人戳破棋局。
    好在伶羊他們沒有暴露真身。
    蘇牧回頭，看著吃瓜群眾，說：“你們去幫吧。”
    “是。”
    眾人散去。
    蘇牧開口，問：“反正都已經撞見，不正式自我介紹一下嗎？”
    黎祿、夜梭對視一眼。
    黎祿開口說：“舊黨元老院‘31’，代號：軍鷹。舊黨第一席的吉爾伽美什家族，第五席的尤裏烏斯家族，第八席的哈布斯堡家族的創建者。”
    夜梭說：“舊黨元老院‘32’，代號：界鴞。舊黨第二席潘德拉貢家族，第六席馬其頓家族，第十二席金雀花家族的創建者。”
    “也就是說，舊黨零到十三，除去黨魁的亞伯拉罕家族，校長的阿德萊德家族，剩下的都是你們四神創建的？”蘇牧問。
    “是。”
    黎祿說：“聖光·卡塞爾學院、聖光·霍格沃茨魔法學校、亞伯拉罕家族，都是舊黨元首、奧古斯都的賢者陛下創建。”
    “後來的事您應該都已經知曉，聖光·霍格沃茨學校被舊黨奪走，賢者陛下本人晚年陷入瘋狂，被新任黨魁斬殺。”
    蘇牧心中訝然，兩所聖光學校居然都是“賢者”創立的？
    怎麽聽上去這位賢者陛下，這麽像……教宗大人？
    “賢者是「帝尊」還是「獨裁者」，亦或者是祂們的繼承人？”蘇牧追問。
    “不清楚。”
    黎祿搖頭，說：“我們甚至不知道賢者陛下，是舊日遺民，還是新時代的人。隻知道他掌握完整的十六序列……”
    說到這兩人默默地看著蘇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十六條序列是賢者本身擁有的權柄，還是通過煉金術，製作強大汙染物掌握的權柄？”
    “以前我們一致認為是汙染物，但現在……不清楚。”
    “那你們選擇我當太子，繼承黨魁的位置，也是出於與賢者的相似性？”
    “不完全是。”
    “那就是了。”
    “……”
    黎祿、夜梭沉默著沒說話。
    選蘇牧繼承黨魁位置的根本原因，是因為他手握多條序列，注定成為未來第一人，這樣的人必須拉攏進舊黨。
    但決議幾乎暢通無阻地通過，也逃不開他與賢者的相似性。沒瘋之前的賢者，的確是一位出色的君王黨魁。
    “那說說剩下兩位吧，不必告訴我他們的真身投影藏在哪裏。”蘇牧說。
    黎祿說：“舊黨‘33’，代號：伶羊。加洛林、卡佩、亞當斯三家創始人。舊黨‘34’，代號戰豨。所羅門、耶林、古斯塔夫三家創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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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鷹、界鴞、伶羊、戰豨。薔薇、丹桂、刃菊、曼陀羅。舊黨與結社，動物與植物。你們還真是什麽都要對著來啊。”蘇牧搖搖頭。
    “神諭如此，我們不得不奉命照辦。”黎祿如是說，“如今已是血海深仇，就算想停下來，也是不可能的。”
    “除非，大敵當前？就像剛才的天國。”蘇牧說。
    “不。”
    黎祿搖頭，解釋說：“天國的事情比較複雜，簡而言之，不是聯手作戰，而是各自自保。不相互捅刀子，就是最後的底線。”
    還真是……不死不休。蘇牧有些頭疼，如果是別人，他還能力壓過去。通過暴力，強製終結內亂。
    但這八位全都是神明。
    祂們結成死仇，自己有心調和，卻沒有對應實力。
    好在目前雙方維持了一個微妙的平衡，暫時沒有大打出手。
    “「卡洛兒」還好嗎？”蘇牧話鋒一轉，問了個不相關的話題。
    為自己的權力找背書。
    “好。”
    黎祿回應著：“聖白大祭司大人一切安好，祂還托我給您帶句話……說是不用太拚，必要之時可以向她呼救。”
    蘇牧伸手摸了摸神廷天穴，這裏藏著「卡洛兒」賜福的雙色彼岸花，點點頭：“那就好，你們先去休息吧。”
    “夜梭，回家一趟，你失蹤的這幾個小時，獨角翼馬已經亂套。”
    夜梭點頭：“謹遵禦令，主席閣下。”
    說完兩人一起離開。
    夏沫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輕聲詢問：“這兩人的話你相信幾分？”
    “九分。”
    蘇牧說：“他們隻會對我隱瞞部分不利於自己的真相，但絕對不敢偽造利於自己的謊言，至少目前是這樣。”
    “舊黨一直嚐試爭取你的偏愛。”夏沫說。
    “結社也一樣，隻是她們的動作更快一些。”蘇牧回著。
    “如果你出生的地點不是開雲，而是北境，現在會不會是截然相反的局麵？”夏沫眨眨眼，好奇地問。
    蘇牧沉吟片刻，給出答案：“出生在開雲，這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如果是在北境，舊黨、結社這會估計已經全麵開戰。”
    “朝鶴首先淪陷，其次是周邊諸國。結社又要麵臨存亡危急之秋，就是不知道帝國能否誕生第二位人皇劍聖。”
    夏沫一笑，自信地說：“沒準這條空想的時間線上，我會成為救世主呢？”
    蘇牧眉毛一挑：“也許。”
    “我們這算是旅程結束？”
    “中場休息。冥海霧土的鑰匙在奧丁手裏，什麽時候討伐耶夢加得，不由我們說了算。趁著這段時間，處理一些瑣事。”
    “英雄救美？奪走你初吻的小女孩？”
    “好大一股醋味。”
    “嗬嗬！今晚你不許上床！”
    “一言為定，雙喜臨門！”
    女孩張牙舞爪的嬉鬧中，兩人完成對森林廢土的整修。
    坐上黑龍，於夜色中，先一步返回聖光·霍格沃茨學校。
    撩人的月光下，潘蒂婭轉身回眸。
    風吹亂她的銀絲白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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