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天人永隔的愛人(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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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兒子問得無地自容,隻好應付道:“反正不是一種好花。”
    到了林蕈專門安排的小車旁,我將寧宇送到張芳芳的懷裏。
    我說:“芳芳,我恐怕食言了,我曾向爸媽保證過,和清婉不會再要孩子。”
    她憤恨地盯著我,傷感地說道:“關宏軍,你從來就沒看得起我們一家人,在你眼裏我們都是鐵石心腸、胡攪蠻纏的人。”
    我確實從來沒有掌握過和師姐溝通交流的技巧,我和她之間往往都是以不歡而散而告終。
    我緘口不言,在寧宇臉上親了又親,把他們送上車子,目送他們遠去。
    最後一個應該道謝地就是林蕈了,從那天在“芸薹集賢”發生衝突以後,我還沒有正真和她麵對麵,心平氣和地交流過。
    我撥通了她的電話。
    她問:“關鎮長有事嗎?請吩咐。”
    我說:“我想對你說兩句話,一句是對不起,一句是謝謝你。”
    她說:“陌路之人不計恩怨,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我說:“我是發自內心的,不是在應付你。”
    她說:“你要說的兩句話我已經收到了,我有事在忙,我掛電話了。”
    她一定是滿腹的苦水和怨氣。我明白,我的言行舉止,特別是對她的猜忌深深地傷害了她。
    我去水果店買了兩大口袋水果,準備送給那個叫楊芮寧的大夫。不管怎麽說,她幫我把清婉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我去敲她辦公室的門,裏麵卻無應答。
    身邊路過的護士告訴我:“楊醫生今天夜班。”
    我隻好回到清婉的病房,兩家親家正在聊天,我放下水果,問我的父母:“昨晚休息得還好嗎?”
    我母親回答:“那位林小姐給我們安排的酒店可好了,但我們心裏有事也睡不著。”
    我勸慰了好一會兒,四位老人才肯同意回酒店休息。
    我也偎在柔軟的沙發上躺著,不一會兒,我就感覺眼皮越來越沉重,酣然進入了夢鄉。
    這一天一夜我精神和肉體都經曆了極大的消耗,所以這一覺睡得是昏天暗地。
    等我醒來時已經是華燈初上,我感覺到饑腸轆轆,就到醫院旁邊的一個小餐館點了一份炒飯,正在我埋頭吃飯時,電話鈴聲響了。
    我掏出手機一看,是田鎮宇打來的電話。
    我猶豫了有那麽幾秒鍾,最後還是接通了。
    田問我:“關鎮長,我是才得到消息。清婉還好嗎?”
    我回答:"很好,母女平安。我又做父親了。”
    他當然聽得出我在揶揄他,便說:“那就好,那就好。恭喜你,鎮裏的工作你不要著急,我先安排人幫你頂一頂,把她們母女倆照顧好是重中之重。”
    我口氣中充滿了感激:“謝謝!田書記。”
    而我的臉上卻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貓哭耗子,黃鼠狼給雞拜年,諸葛亮給周瑜吊孝,他能安什麽好心呢。
    好巧不巧,剛掛了電話,張衛國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我甚至開始懷疑他們兩個人本來就在一起,給我來一出雙簧戲。
    我說:“你好,張鎮長。”
    他關切地問:“聽說你夫人出了點狀況,我是才得到信息。現在情況怎麽樣?”
    我說:“挺好,挺好。感謝你在百忙之中還牽掛這件事。”
    他嗬嗬笑了兩聲,然後說道:“宏軍,你是我的左膀右臂和得力幹將,你這一不在身邊,我都不知道工作怎麽開展了。不過你不要著急,把弟妹照顧好也是一項政治任務。我就說老弟你吉人自有天相,一切困難都會過去的。你安心照顧弟妹,有什麽需要及時通氣。我全力以赴。”
    我幾乎用上了獻媚地口氣說:“好,好。謝謝老哥關懷,我一定完成好這項任務,不辱使命。”
    我和他在嘻嘻哈哈中掛斷了電話, 這一次連做鬼臉的心情都沒有了。
    我心中湧動著翻江倒海的悲涼,吃一塹長一智,想裝乖寶寶誰還不會呢!從今往後,我就和你們這群人逢場作戲,看誰的演技精湛!
    至此,我一點食欲也沒有了,我看看剩下的那半盤炒飯,把錢扔在餐桌上,悻悻地走了出去。
    我拎著那兩袋水果再去楊大夫辦公室,這回她給我開了門。
    她剛讓我進去,我就看見一個女人坐在裏麵,我便放下水果,連忙說:“林大夫醫術精湛,妙手回春。醫德高尚,懸壺濟世。鄙人在此謝過,些許水果略表心意,也請您諒解我昨天的魯莽行為。既然你有客人,我就先行告退,擇日再致謝意。”
    楊芮寧冷著臉說道:“你嘰裏咕嚕說了一通,不就是想說謝謝你和對不起嗎?你下午和另一個人可說得沒這麽繞嘴。”
    說罷,她杏眼一眨,狡黠的笑了一笑。
    我瞬間石化,她怎麽能知道我和林蕈的對話內容呢。我下意識的摸摸口袋裏的手機,坊間傳言有一種軟件可以竊聽別人通話,難道我也中招了?
    此時此刻,一直以背影示人的那個女人款款地站起來,緩緩地轉過身,對楊芮寧說:“因為在他眼裏我就是一個俗人,怕我理解不了,所以他必須說得簡單直接。可你不一樣,你是他眼中那種有文藝範的白月光,當然要說的繞嘴一些,好彰顯他也是個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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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她嫵媚的臉龐,我喃喃的說:“你的這巴掌比昨天的那一記還狠。”
    林蕈忍俊不住,爽朗的笑了起來。
    楊芮寧用旁觀者清澈的眼神看著我和林蕈,搖著頭說:“姐,你這變化也忒快點兒,剛才當著我麵罵他良心喂狗吃了,現在當著他麵就眉飛色舞,咱就不能矜持點嗎?好賴咱也是大公司的老總。”
    林蕈的雙頰立刻羞得緋紅,反唇相譏:“你剛才不也誇他有情有義,是值得托付的那種男人嗎?”
    這回輪到楊芮寧臉頰變紅,兩人瞬間從“同仇敵愾”變成了“反目成仇”。
    觀看兩個女人鬥嘴的最好方式就是坐山觀虎鬥,可我卻忘記了這一點,不合時宜的問了一句:“你們兩個是什麽關係?”
    兩個女人幾乎異口同聲的罵道:“關你屁事!”
    我夾著尾巴,灰溜溜的溜了出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這一計我銘記在心。
    女兒不知有什麽魔力,我本來漫無目的信步而行,卻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她所在的nicu病房。
    透過落地窗,我駐足眺望保溫箱裏的寶寶。
    不知道什麽時候,林蕈來到我的身後。
    她問:“寶寶漂亮嗎?”
    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和她媽媽一樣漂亮。”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有時候既羨慕她又嫉妒她。”
    我回過身,疑惑地盯著她:“你說誰?”
    她說:“朱清婉。”
    我沒好氣的說:“你吃錯藥了吧。”
    她整理了心情,轉移話題說:“你有什麽好顯擺的,別忘了我現在也是有女兒的媽媽了。”
    我當然明白她口中的女兒是唐曉梅。
    她眼睛裏閃爍著慈母的光輝,我也不禁動容。女人本弱,為母則剛。母愛永遠都是最堅韌最無私的。
    她說:“曉梅在電話裏吵著要來省城看她的朱媽媽,我準備讓芸姐來的時候把她帶來。”
    我說:“不會耽誤她的學習嗎?”
    她臉上露出自豪的神色:“曉梅這個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還聰明伶俐,學習非常刻苦。將來我也算後繼有人了。”
    很難想象在短短的時間裏,那個孤苦伶仃的孩子就融進了林蕈的心,成為了支撐她的精神支柱。
    她說:“聽小寧說清婉的病情不太樂觀。”
    我歎了口氣,用手示意到對麵的長椅上坐下。
    我問:“這個楊大夫是你聯係的嗎?她看起來太年輕,她的診斷權威嗎?”
    她問:“你不放心她?”
    我說:“有那麽點兒。”
    她說:“她是我母親的學生,附屬醫院的學科帶頭人,醫科大學博士後導師組成員,在國際期刊《柳葉刀》上發表過多篇論文。你說這些頭銜夠不夠權威?”
    我說:“你好像還落了一個頭銜,她是你的弟媳。”
    林蕈噗嗤一聲笑了,她說:“關宏軍,你這不是也挺聰明的嘛!為什麽有時候犯起渾來九頭牛也拉不住。”
    我說:“九頭牛拉不住就十頭,十頭拉不住就再加嘛。反正你也不差那點買牛的錢。”
    她笑得前仰後合,在我胳膊上扭了一下,嘴裏說著:“你真煩人。”
    我說:“你有暴力傾向吧,昨天扇我嘴巴子,今天掐我胳膊肘子,生疼生疼的。”
    她鬆開手,滿懷歉意地說:“沒想到你皮糙肉厚的這麽經不起。我現在正式向你道歉,希望關宏軍同學大人不記小人過,既往不咎。”
    氣氛被她烘托的像極了打情罵俏,實在有礙觀瞻。
    我說:“這裏人來人往的,還是到病房裏說吧。”
    我和她一前一後回到了清婉的病房。
    我坐在病床上,她坐在了沙發上。她環顧四周,問我:“條件還滿意嗎?”
    我說:“住在這裏哪像是生病的,倒像是來休假的。不過清婉值得擁有這些,所有的費用包括人吃馬喂的,你都記個賬,事後我如數奉還。”
    她說:“不但要如數奉還,還要加上利息。”
    我們倆個相視一笑。
    我說:“我這個人心裏藏不住事,章偉堂說得那些事有幾分真幾分假?”
    她說:“我投資汽件配件公司時是向他拿了1000萬,但那是借,我出具了借據,我要給他計利息,被他拒絕了。”
    我點了點頭,這也算一家之詞,我不想再犯偏聽偏信的錯誤,所以我不想置評。
    她接著說:“春節前我去他那拿了50萬,為了幫他的煤礦早日解封,我曾拖人找關係欠下了人情,要過年了,我當然要去還這份人情。”
    這也還說得過去。
    我問:“透水事故發生後,你又去拿了50萬幫他打點關係,使這起事故定性發生了逆轉,你把這筆錢送給了誰?”
    她一張臉氣得慘白,說道:“他這是顛倒黑白,有50萬不假,但不是我去要的而是他送來的。那是礦難處理結束之後的事,他聽說我收養了曉梅,送過來50萬現金。理由是他聽說曉梅被生母拋棄了,心裏非常難受,想把這50萬給曉梅,這樣他的心裏才能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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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你確定和事故定性的事沒關係?”
    她堅定地說:“沒有!”
    我不禁要問:“將泰祥煤礦15股份轉給張衛國這件事,你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她答:“我連張衛國這個人都沒見過,也從來沒有和章偉堂談過他煤礦股權的事。”
    我不僅在問她,也像在問自己:“章偉堂把你扯進來的目的是什麽呢?”
    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她表情舒緩了一些,抽絲剝繭地分析道:“你去找他探究事故真相,他會不會怕。”
    我點點頭:“他當然會怕。”
    她說:“所以他要阻止你,他會用什麽方式阻止你呢?”
    我恍然大悟,說道:“他知道送錢在我這沒用,於是他搬出你來,把你說成煤礦幕後控製人,以為我礙於你的情麵會讓這件事不了了之。”
    她說:“我也找不出第二種解釋。”
    她反問我:“你當天和章偉堂對話時他有什麽不正常的舉動嗎?”
    我苦思冥想,盡力還原當天的場景。
    我說:“他當時好像一直捧著一隻黑色的公文皮,就放在胸前,我以為他是因為緊張,所以就沒太在意。”
    她肯定地說:“他對你們的談話錄了音。”
    我不得不感歎這隻老狐狸的老奸巨滑,他整天把自己包裝成老實忠厚、人畜無害的模樣,把我竟然玩弄在股掌之中。
    思路一打開,理清這件事的原委就水到渠成了。
    他一定是把這段錄音拿給了張衛國聽,我吹噓老大幫我在煤研院找專家調查事故起因的話肯定刺激了他們的敏感神經。
    為了製止我的窮追不舍,他們和他們背後的人動用紀檢部門對我進行調查,想逼我就範。
    其心不可謂不狠,其計不可謂不毒。
    更重要的是,他們還離間了我和林蕈、張曉東的關係。
    如果不是清婉因驚嚇發生了意外,他們很可能還把我關在小黑屋裏軟硬兼施,威逼利誘。
    我盯著林蕈,惡狠狠地說了一句:“人間正道是滄桑,我不相信他們會一直逍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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