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天人永隔的愛人(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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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跨越近月的漫長旅程,在時光的匆匆步履中悄然落下了帷幕。幸運的是,這一路上,清婉的身子沒有出現明顯狀況,使得我們的旅程非常圓滿。我們滿載著刻骨銘心的回憶,心中揣著對女兒深深的思念,終於平安歸家。
清婉一見到曦曦,就像磁石吸住了鐵釘,緊緊將她抱在懷裏,舍不得放下片刻。她凝視著曦曦那圓潤如玉、細膩如絲的小臉蛋,眼裏滿是寵溺與疼愛,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母愛聖潔的光輝,熠熠生輝。
次日,劉芸在芸薹集賢精心籌備了一場盛宴,為我們接風洗塵。
我滿心歡喜地將沿途搜集的各式小禮物一一分發給在座的親朋好友。這些禮物雖隻是些旅遊的紀念品,但每一份都承載著旅途中的歡笑與故事,收到禮物的人臉上都洋溢出了開心的笑容。
劉芸更是貼心地將dv裏記錄的我和清婉一路上的點點滴滴,通過包房裏的等離子電視播放出來。
照片中,我們的笑容燦爛如陽;影像裏,我們的身影躍動如風。在座的人紛紛投來羨慕和讚歎的目光,一邊觀看一邊議論紛紛。清婉邊看邊望向我,眼裏閃爍著滿足與幸福的喜悅。
席間,我與王雁書聊起了這一行的種種感受。我特別提到了蕭山經濟技術開發區管委會服務企業無微不至的精神和意識,以及溫州民營經濟如日中天、蓬勃發展的壯闊景象。王雁書聽後感慨萬分,對我提出組織開發區工作人員前去學習觀摩的提議表示了熱烈的讚同。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全身心投入到兩件事中:一是悉心照料清婉母女的生活起居,二是為開發區新接洽的項目落地四處奔波。然而,與蕭城鋼構的接洽並不如我所願,投資意向遲遲未能達成,這讓我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同時,於誌明開發那塊空地的事情也因為縣裏領導班子對新城區規劃存在分歧而暫時被擱置,這讓我更是焦頭爛額。
轉眼間,五一假期來臨,清婉卻突然出現了惡心的症狀,雙腳也開始浮腫。我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急忙給楊芮寧打去電話。
我詳細描述了清婉的症狀,楊芮寧在電話那頭沉吟片刻後,突然問我:“你和她過夫妻生活的時候,有沒有采取安全措施?”
我一時愣住了,沒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反問道:“什麽安全措施?”
她有些無奈地解釋道:“你這個木頭腦袋,我是在問你們夫妻生活時有沒有做好避孕措施。”
我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清婉還在哺乳期,我覺得應該沒必要吧?”
楊芮寧嚴厲地訓斥道:“她又沒有用母乳喂養孩子,像她這樣的未哺乳女性,產後46周就可能恢複排卵,不排除再次懷孕的可能。”
我辯解道:“可是清婉有子宮內膜異位症,曦曦都是意外懷上的,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又懷上了呢?”
她耐心地解釋道:“孕期高水平的孕激素和雌激素可能會抑製子宮內膜異位症病灶的活性,讓她的病情有所改善。”
我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那也不可能啊,我沒聽清婉說她恢複月經了。”
楊芮寧歎了口氣,說道:“在排除意外懷孕的可能之前,我也不能憑空給她下什麽診斷意見。不過,你還是得小心些。”
我提議道:“那我帶清婉去你那裏複檢一下吧?”
她想了想,拒絕道:“你還是別折騰了,她現在折騰不起。你先好好照顧她,觀察觀察情況再說。”
說完,楊芮寧便掛斷了電話,留下我一個人在那裏淩亂。
當天晚上,夜色已深,我萬萬沒想到,楊芮寧竟然獨自駕車從遙遠的省城匆匆趕來。那一刻,我心中湧動著難以言表的感激。她,一個外表看似冷漠,言語間或許帶著些尖酸的女子,實則擁有一顆熾熱而溫暖的心。
她風塵仆仆地出現在我麵前,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中卻透露出堅定和關切。沒有片刻的歇息,她立即從隨身攜帶的醫療包中取出儀器,為清婉進行了簡單的檢查。
檢查結束後,她背著清婉低聲對我說:“情況不太樂觀,根據她現有的症狀,我可以初步判斷應該是右心衰竭。明天,我帶她去你們這的中心醫院再做一些詳細的檢查,才能下最後的結論。”
她的聲音雖然低沉,但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般敲擊在我的心上。
我心情沉重地送她到劉芸那裏休息,一路上,我們彼此誰都沒有說話。但我能從她眼神裏讀出惋惜和同情。
回到家後,我獨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地望著前方。我明白,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命運似乎總是在我們最不經意的時候,給予我們最沉重的打擊。
這時,臥室裏傳來了清婉微弱的聲音,她喚我過去。我走進臥室,看到她臉色蠟黃,憋得難受。我想扶她躺下,她輕聲說:“躺下就喘不過氣來,還不如坐著舒服些。”
我用手輕輕拂著她鬢角淩亂的頭發,心疼地看著她那雙曾經充滿光彩的眼睛現在卻失去了往日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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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如刀割,但我知道,我不能倒下,我要堅強,為了清婉,為了我們的家。
清婉輕輕地握住我的手,她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與溫柔,輕聲說道:“宏軍,你別太擔心。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勇敢麵對。”
我聽著她的話,心中湧動著無盡的心酸與疼愛,卻不敢輕易開口。我怕自己一旦說話,那強忍著的淚水就會像決堤的洪水,當著她的麵痛哭流涕。我隻是緊緊地回握住她的手,用我的力量傳遞給她一份無言的支撐。
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緒,微微一笑,繼續說道:“現在天暖和了,窗戶可以打開了,也不用擔心室內空氣不好了。我們搬到新房子去吧,那裏寬敞明亮,不像這裏這麽壓抑。最關鍵的是,我想把你爸媽接過來,一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的。我一天都沒有盡到兒媳婦的孝心,搬過來我心裏會好過一些。還有曉梅,你也給接過來住一段時間吧。林蕈經常在省城忙,也顧不過來她。新房子離學校近,她來陪我說說話,我也能開心點。這個孩子,從我見她第一眼起,就覺得有一種特別的緣分,像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禮物……”
說到這裏,清婉的呼吸變得有些窘迫,她不得不停下來喘息。我看著她努力與病痛抗爭的樣子,心疼得無法呼吸。
我連忙說道:“你別說了,你說的我全部照辦,你不要再操心了。明天就讓楊大夫陪你去醫院詳細檢查一下,你不要胡思亂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用力地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淚光,但嘴角卻掛著微笑。她輕聲說了一句:“她是個好人。”
第二天,檢查結果印證了楊芮寧之前的判斷。
我呆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感覺自己像一隻在狂風驟雨中飄搖的飛蛾,被寒徹心扉的冰冷緊緊包裹。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色彩,隻剩下無盡的絕望與沉重。
楊芮寧用手輕輕地搭上了我的肩膀,她勸慰我說:“現在,你需要麵對一個艱難的抉擇了。是讓清婉住院,多延續幾天生命,還是讓她回到家裏,等待那一天的來臨。”
我雙手抱頭,痛苦地呻吟道:“她是不會選擇住院的。”
我把清婉昨晚對我叮囑的話告訴了她。
楊芮寧的眼裏閃著淚光,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她是個好女人,命運對她太不公平了。這麽好的年紀,就要撇下她愛的人離開這個世界。”
我抬起頭,滿眼迷茫地問:“吃了波生坦這種藥後,她的病情不是已經穩定了嗎?為什麽會發展得這麽快?”
楊芮寧歎了口氣,解釋道:“個體差異啊。她的體質本來就弱,又懷孕生子,這一切對她的身體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任何有效的藥物都會產生耐藥性,現在已經是沒有任何辦法了。”
我顫抖著聲音問:“那有什麽辦法能減輕她的痛苦嗎?”
楊芮寧沉思了一會兒,說:“買個製氧機吧,為她進行氧療,至少能緩解一些她的痛楚,讓她在最後的日子裏能稍微舒服一點。”
我點點頭,我知道,無論我們做什麽,都無法改變清婉即將離開我們的事實。但隻要能讓她在最後的日子裏少受一些痛苦,我什麽都願意去做。
她說:“你要控製自己的心情和情緒,作為病人家屬,我能理解你,但要克製,不能讓病人看出你的擔憂和悲傷。我就請了一天假,得回去了,有什麽事隨時和我聯係。”
我望著她,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輕聲問道:“清婉一會兒就出來了,你不和她告別嗎?”
我和她都心照不宣地明白“告別”這兩個字在這個時候意味著什麽,她眼睛瞬間又紅了,輕聲說:“還是不告別了,我怕我控製不住自己。”
我送她上車,看著她的離去,心裏空落落地。回想起清婉患病以來,她對我無私的幫助,讓我對她產生了某種難以名狀的感激。
為了不讓清婉察覺到我內心深處的悲傷,我強迫自己陷入忙碌的漩渦,不讓一刻閑暇成為思緒泛濫的缺口。
我拿起掃帚,一寸一寸地清掃著我們的新房,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仿佛這樣就能掃去心中的陰霾。
隨後,我驅車前往農村,去接我的父母。我反複叮囑他們,在清婉麵前要藏起所有的情緒,隻展現笑容。二老眼含淚光,默默地點著頭,手忙腳亂地收拾著生活的必需品,沒有絲毫的耽擱。
我們一家,就這樣帶著沉甸甸的心情,搬進了新房。
我又特地前往醫藥器材公司,挑選了一台最先進的醫用製氧機。當清婉看到這台機器時,她試著用輕鬆的語氣開玩笑說:“以前在電視劇裏才能看到的情景,沒想到現在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我握緊她的手,堅定地鼓勵她:“氧療會幫助你更快恢複健康。等到曦曦過生日那天,咱們一家三口一起去龍潭湖看霧凇,用dv把那份美好記錄下來,等曦曦長大了,讓他看看我們有多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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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婉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溫柔,她若有所思地說:“你把dv拿過來給我吧,我想沒事的時候看看我們以前的旅遊記錄。”
我立刻照做了,心中暗自慶幸能找到這樣一種方式,讓她有所寄托。
接下來的幾天裏,清婉總是獨自一人在臥室裏,輕輕地擺弄著那台dv,時而微笑,時而沉思。我知道,那裏麵存儲的不僅僅是我們的回憶,更是她對未來的期許和對家人的深深依戀。
我按照她的心願,找到了林蕈,提出了讓曉梅過來住一段時間的想法。林蕈聽後,沒有絲毫猶豫,欣然答應了。就這樣,曉梅也搬進了我們的家,每天放學後,她便像隻歡快的小鳥,圍在清婉的身邊,嘰嘰喳喳地講著學校裏那些逸聞趣事,逗得清婉不時露出笑顏。
我深知,清婉的病情已經不能再拖延,於是,我鼓起勇氣,向嶽父嶽母通報了這一噩耗。在他們麵前,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委婉,因為我知道,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種人間悲劇,對任何家庭來說都是一場無法言喻的折磨。嶽母聽後,淚流滿麵,但她也毅然決定搬過來,親自照顧清婉。
6月初,清婉的病情急劇惡化,她已經無法下床。下肢水腫得厲害,腹部也脹得滿滿的,幾乎無法進食,隻能靠輸營養液來維持那脆弱的生命。呼吸困難、胸痛持續不斷,時而還伴隨著暈厥,每一次的發作都讓我們心驚膽戰。
6月20日,那個讓我永生難忘、痛不欲生的日子終於還是來了。清婉已經虛弱得無法言語,她處在彌留之際,用那微弱的眼神向我示意。我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輕輕地坐到床上,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裏。她努力地擠出一絲微笑,那微笑中包含著對人世的無限眷戀,對曦曦的深深牽掛。
然後,她緩緩地閉上了雙眼,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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