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不可告人的情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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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婉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三十四歲。
盡管我周圍已被哀泣聲淹沒,我卻沒有滴出一滴眼淚。
我緊緊擁抱著她逐漸冷卻的身軀,心中仿佛被掏空,隻剩下一片茫然的空白。
家人朋友們圍在一旁,紛紛勸說我麵對現實,著手處理清婉的後事,但我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對他們的話語充耳不聞。
不知過了多久,我緩緩地將清婉放回床上,她安詳地躺著,就像陷入了深深的夢鄉,嘴角還掛著那抹溫柔至極的微笑。
我輕聲說道:“清婉一生喜歡幹淨,你們都出去吧,我要給她洗洗身子。”
大家都退出房間,隻留下了我和清婉冰冷的遺體。
我走進衛生間,細心地調試著水溫,直到它變得恰到好處,然後端著水回到臥室。
我輕柔地褪去她身上的衣物,每裸露一寸肌膚,我的心都如刀絞一般。
我拿起溫熱的濕毛巾,像往常那樣輕聲對清婉說:“水不涼,我知道你最怕涼了。”
為她擦拭遺體的時候,我和清婉的過往如同電影般在腦海中一幕幕回放,那些甜蜜而熱烈的時光,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深深烙印在我的記憶裏。
我小心翼翼地為她擦拭著,不敢有絲毫的疏忽,生怕錯過任何一個角落。
在殯儀館遺體告別大廳內,清婉的遺體靜靜地躺鮮花翠柏之中,仿佛隻是陷入了一場悠長而溫柔的夢境,麵容恬靜安詳。
遵照她生前的遺願,我特意挑選了一件她平日裏最為鍾愛的乳白色大衣包裹著她。遺體美容師將她裝扮得近乎完美,臉頰上泛著淡淡的、仿佛生命餘溫般的紅暈,唇上那抹淺淺的口紅,如同晨曦中綻放的第一朵玫瑰,讓一切顯得更加栩栩如生,卻又不禁讓人心痛。
曉梅與寧宇披麻帶孝,眼含熱淚,麵容憔悴,他們的悲傷如同無形的鎖鏈,緊緊纏繞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儀式即將落幕,我緩緩穿過那片象征生命與告別的花海,走向清婉。王雁書輕聲在我耳畔提醒:“宏軍,記得,別把淚水掉在她身上。”
我沉重地點了點頭,喉嚨仿佛被無形的手扼住,發不出半點聲響。我彎下腰,以最輕柔的動作,在清婉那冰冷的唇上落下了一吻,那是一個告別,也是一個永恒的承諾。
那一刻,身後親朋好友的哭泣聲如潮水般湧來,撕扯著每一寸空氣,也撕扯著我的心。
當清婉的遺體緩緩被送入火化爐的那一刻,我凝視著她,眼中滿是不舍與堅決。我說:“清婉,別怕,在那邊等我。等我將曦曦撫養成人,我便那邊和你重逢。”
在公墓裏,我為她挑選了一處靜謐的二人墓穴,那裏綠樹環繞,陽光斑駁,仿佛是大自然特意為她預留的安寧之地。
我將她安葬於此,我把剩下的空間預留給了自己,等我百年之後,我將和我的一生摯愛同眠在一起。
清婉走後不久,我在整理她的遺物時,發現了那台承載著無數回憶的dv。
我拿著它來到陽台,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濕熱的空氣撲麵而來,無端平添了絲絲縷縷的愁緒。
我燃著一支香煙,深深吸了一口。煙氣滾入我的喉嚨,辛辣且帶著一絲苦澀的滋味刺激著我麻木的神經。
我緩緩打開dv,屏幕亮起,一幕幕往昔的溫馨畫麵躍然眼前,清婉的笑容依舊燦爛。
看到最後一幀畫麵,我正要關上機器時。畫麵裏突然出現了她在新家臥室裏的影像。
她靠在床頭,忍著病痛,用氣若遊絲的話音說道:“親愛的老公,也許等你看到這些片段的時候,我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希望你不要悲傷,因為和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裏,是我一生最幸福、最開心的歲月。你給了我所有的愛,給了我一個可愛女兒,我已經不留有任何遺憾。如果在這個世界上還留有什麽牽掛,那就是再不能為我的爸爸媽媽承歡膝下,以盡孝道……”
說到這裏,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她竭盡努力,最後平複了自己情緒,接著說:“再就是不能看著我們的女兒一天天長大。所以我準備錄下十八段生日祝福,從她第一個生日開始,每個曦曦的生日,你把相應的那段視頻放給曦曦看,你能幫我實現嗎?
老公,如果還有來世,我希望能再遇見你,我們彼此都問對方一句“你好嗎?我的愛人……”
看到這裏,我的雙眼被泛濫的淚水模糊了,我終於無法抑製,聲嘶力竭地哭了出來。
在淒風苦雨中,我任由淚水肆意流淌。我已無暇顧及旁人的目光,我放開喉嚨,向陰鬱昏暗的蒼穹歇斯底裏地喊道:“啊……啊……啊……!你好嗎?我的愛人。”
若幹年後的一個清明節,天空飄著綿綿細雨,我與唐曉梅靜靜地站在清婉的墓前。我輕輕地將一束潔白無瑕的百合放在她的墓碑前,隨後打開手機,那首《六月船歌》緩緩流淌,旋律中帶著淡淡的憂傷與無盡的思念。
唐曉梅輕聲說道:“朱媽媽是你天人永隔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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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言語,隻是靜靜地站立,任由那份深沉的思念如同細雨般,無聲無息地滲透進每一寸肌膚,直至心底。
那一刻,我仿佛能聽到清婉在遠方的低語,感受到她的溫柔與陪伴,即使天人相隔,那份愛,依舊溫暖如初。
8月的時候,父親和我進行了長談。他說清婉已經走了,他不習慣城裏的生活,打算回到鄉下的老宅。留下我母親幫助逄姐照顧曦曦。
盡管我極力挽留,倔強的父親卻如磐石般堅定,無法動搖。臨別時,他再三叮囑我,要經常去嶽父嶽母家探望,替清婉盡一份孝心,我答應他一定照辦。
我把父親送回鄉下,我精心挑選了一些應季的海鮮,攜上兩瓶好酒,前往嶽父嶽母家。
我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菜,和嶽父一起端起酒杯,嶽父欲言又止,話還沒出口就已經泣不成聲。
我抑製不住,也哭了出來。
最後,嶽父嶽母勸我把我和清婉的那套下老房子賣了,用以償還清婉治療期間所欠下的債務。我說:“現在也不著急,還是留著吧。有空的時候去坐一坐,也算有個念想。”
聽我這麽說,他們也不再堅持,又情不自禁地落下了眼淚。
開發區管委會辦公樓裝修竣工後,全體工作人員順利入駐,我的辦公室恰好毗鄰王雁書的辦公室,這也為我們頻繁的交流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我們兩個無論是工作上的深入探討,還是傾訴對清婉的懷念,總能找到共鳴。
鑒於全年時間已經過去一大半,開發區的招商引資工作卻仍未見明顯起色,我們倆都深感焦慮。
一天,我提議說:“記得蕭城鋼構這個項目嗎?張縣長曾親自出馬,若就此擱置,無疑會有損他的顏麵。要不咱倆再跑一趟,看看能否有所轉機?”
王雁書聞言笑道:“咱倆若再前往,那可真算是‘三顧茅廬’了。不過,你覺得問題究竟卡在哪裏呢?”
我沉思片刻,回答道:“據我觀察,小林總的合作意願相當強烈,我猜測問題可能還是出在老林總那裏。”
她點頭讚同,並進一步建議:“不妨你先私下裏與小林總再做一次深入溝通,務必弄清楚老林總的真正顧慮所在。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有的放矢,對症下藥。”
我欣然應允:“好主意,我這就去辦。”
我和林海生通了電話,通過旁敲側擊,終於搞明白老林總究竟在顧慮什麽。原來症結出在家族內部的分歧上。
我隨即向王雁書匯報了最新情況:“你上次和張縣長去蕭山後,老林總原本已決定投資建廠。然而,在選派新廠負責人的問題上,家族內部出現了分歧。老林總傾向於派遣林海生前來,意在讓他曆練幾年後順利接班。而老林總的弟弟則希望派遣自己的兒子,雙方因此陷入了僵局。老林總一氣之下,便打消了投資的念頭。”
王雁書眉頭緊鎖,追問道:“那老林總的弟弟為何如此堅持要派自己的兒子來呢?”
我分析道:“據我推測,他可能是想讓兒子來這大展拳腳,一旦幹得風生水起,便有可能脫離總部,實現獨立。畢竟,誰也不願長期依附於他人。”
王雁書點了點頭,感歎道:“有道理,這是在為分家做打算。家族式企業的內部紛爭,真是令人頭疼。這種勾心鬥角,實在麻煩。”
我說:“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權力鬥爭更是無處不在。就像劉書記與張縣長之間的各執己見,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權力鬥爭。”
她微微一笑,略帶責備地說:“你別亂說,說著招商的事,你又扯那上麵去了。你說這件事怎麽推進好。”
我說:“心病還需心藥醫,咱們倆最好還是去一趟。”
她關切地問我:“你現在的狀態和心情,適合出行嗎?”
我回應她:“我又不是泥捏的,澆點水就堆歪了。”
她問:“什麽時候走合適?”
我稍作思考後回答:“稍等兩天吧,我想先去見見劉書記,看看能不能說服他。畢竟,開發那塊空地對於咱們縣的發展來說,可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她略帶不屑地說:“你人微言輕的,憑什麽認為可以說服劉書記呢?”
我嗬嗬一笑,調侃道:“因為我會畫大餅。”
我們兩個相視一笑。
當天晚上,林蕈約我和王雁書去芸薹集賢聚一聚,她要介紹達迅汽車部件有限公司新到的高管給我們認識。
我和王雁書到了以後,林蕈介紹說:“這兩位是開發區的王主任和關副主任。”
其中一個小個子的日本人用流利的漢語自我介紹說:“我叫宮崎健次郎,現在是達迅的總經理。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另一個高大的德國人則用蹩腳的漢語介紹道:“我叫亞曆山大.施密特,中文名字是史明德,是達迅公司的cqo,非常高興見到你們。”
cqo是city officer的縮寫,翻譯成中文就是首席質量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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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調侃道:“歡迎老宮、老史二位高端人才蒞臨本縣,也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大家一起笑了起來。
這兩位高管是林蕈通過獵頭公司以高薪從合資車企挖過來的。
劉芸今晚特意安排的並非本地風味菜肴,而是米其林級別的西餐。
席間,林蕈得知我和王雁書準備去杭州,興奮地說:“我也準備這幾天出發,去杭州、合肥、武漢幾家車企去洽談合作的事,這回咱們可以結伴而行了,省得我路途中孤單寂寞。”
我開玩笑地說:“我和王主任這是去度蜜月呢,你跟著湊什麽熱鬧,當電燈泡啊?”
王雁書在餐桌下麵狠狠的踢了我一腳。
施密特驚訝地拿著刀叉,一臉認真地問道:“在中國,辦公室戀情是被允許的嗎?”
此話一出,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回去的路上,王雁書語重心長地勸我:“關於劉書記那裏,你最好還是別去了。”
我好奇地問:“為什麽?”
她眼神中帶著幾分神秘,低聲說道:“劉書記的親家正是縣裏方圓地產公司的老板。如果那塊空地真被林蕈的弟弟拿下,開發成住宅區,勢必會對他親家的城區住宅銷售和價格造成衝擊。”
我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了劉克己為何如此堅決地反對開發那塊空地。
但我心意已決,堅定地說:“這個麵,我見定了。因為我已經有了對策。”
兩天後,縣委一上班,我便徑直前往劉克己的辦公室。
他的房門微微開啟,我剛要敲門,卻被秘書攔了下來,秘書麵色冷淡地問:“你找誰?”
我回答道:“我找劉書記。”
顯然,秘書並不認識我,便想搪塞過去:“劉書記不在,你改天再來吧。”
我亮明身份:“我是縣經濟開發區管委會副主任關宏軍,有緊急事務要向劉書記匯報。”
這時,劉克己在屋內聽到了我們的對話,便喊道:“讓他進來吧。”
秘書隻好悻悻地讓我進去。
我一進屋,劉克己便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熱情地與我打招呼:“這不是小關主任嗎?好久不見,快請坐。”
我回應道:“劉書記好。”說完,便不客氣地坐在了他對麵的客椅上。
他笑著問:“聽說你們開發區最近忙得不可開交,你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
我直言不諱地說:“劉書記,我此來確實是有要事相商。我是為開發區邊上的那塊空地而來的。”
他“哦”了一聲,臉上露出好奇的笑容:“你是為了在那建物流園的事吧?”
我搖了搖頭,說:“恰恰相反,我是為開發住宅的事來當說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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