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在水一方的情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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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的培訓時光,仿佛白駒過隙,卻又充實得如同在知識的沃土裏深耕了一季。每天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思維的碰撞與理論的滋養,讓我感覺時間過得飛快,每一天都被填得滿滿當當。
在這期間,除了那次陪著曉梅回去過一次,還有在曦曦生日的時候,我特意回了趟家,陪女兒度過了她成長中又一個重要的日子。
培訓結業時,我憑借著出色的表現,被授予了“優秀學員”稱號。這榮譽看似隻是一份證書、一個虛名,實則對我未來的職業晉升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回到開發區上班的第一天,我剛在辦公桌前坐下,便聽到一陣敲門聲。我下意識地猜測,八成是辦公主任熊季飛前來匯報工作、表表忠心了。於是,我提高聲音喊了一聲:“進來!”
門緩緩打開,眼前出現的人卻讓我大吃一驚,竟然是沈夢昭!我驚訝地站起身,下意識地向前迎了幾步,脫口而出:“沈記者,你怎麽來了?又有采訪任務了?”
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說道:“請別再叫我沈記者啦,應該叫我沈書記。哦,不對,你才是書記,我現在應該是工委副書記。”
我瞬間愣在原地,伸出去想要握手的手,一時懸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場麵有些尷尬。她倒是落落大方,主動伸出手,輕輕握了握我的手,說道:“怎麽?不歡迎我嗎?”
我沒有理會她的玩笑,轉頭朝門外大聲喊道:“熊季飛!”
熊季飛一路小跑,迅速衝進我的辦公室,還沒站穩,我就指著沈夢昭質問道:“她是怎麽回事?”
熊季飛忙不迭地解釋:“哦,沈記者是省委組織部派下來掛職的,現在擔任開發區工委副書記,分管黨建、宣傳和組織工作。”
聽到這話,我猛地一拍桌子,怒聲道:“這麽大的事,都快變天了,你怎麽連個電話都不打?就這麽讓我蒙在鼓裏?”
熊季飛麵露難色,囁嚅著說:“是您去省委黨校前說的,家裏的事等您回來再說。而且……沈書記,哦不,沈副書記也不讓我提前告訴您。”
我看了一眼在一旁悠然自得、冷眼旁觀的沈夢昭,強壓著怒火,對熊季飛說:“沈書記來了,接風宴辦了嗎?”
熊季飛連忙回答:“沒,還沒呢。您不在,這儀式就一直沒辦。”
我點點頭,沒好氣地吩咐道:“今天晚上五點半,在你老婆開的飯店,就吃涮羊肉,給沈書記接風洗塵,班子成員一個都不能少。”
熊季飛臉上堆滿笑容,幹脆利落地應道:“是!”
我又看向沈夢昭,隻見她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我這一係列的“表演”。我冷不丁地問她:“能吃辣嗎?”
她微微皺眉,思索了一下說:“一點點吧,微辣還勉強能接受。”
我立刻轉頭對熊季飛說:“告訴你老婆,用重慶最辣的鍋底。”
熊季飛猶豫了一瞬,但還是迅速應道:“是,我這就去打電話。”
我擺擺手,接著說:“先不急,看來沈書記有工作要向我匯報。你去拿個記錄本,過來做個記錄。”
熊季飛聽後,轉身快步跑了出去,留下我和沈夢昭在辦公室裏,氣氛微妙而又緊張。
我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語氣盡量平和地說道:“沈書記,請坐吧。”
她沒有絲毫拘謹,落落大方地坐下,目光直直地盯著我的眼睛,不緊不慢地說:“我來呢,就是想簡單跟你通報一聲情況,沒什麽正兒八經要匯報的工作,你覺得有必要搞個會議記錄嗎?”
我擺了擺手,神色認真,一本正經地回應:“那可不行,俗話說一人為私,二人為公。咱倆關起門來私下交談,這算什麽事兒?傳出去難免讓人說閑話,影響多不好。”
說話間,熊季飛就抱著記錄本匆匆趕了回來,恭恭敬敬地在沙發上落座,腰杆挺得筆直。
我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沈書記,有什麽話您盡管說吧。”
她微微頷首,語氣波瀾不驚:“那我可就直說了,要是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請關書記多多包涵。”
我故作大度地一抬手,應道:“暢所欲言,言者無罪,你不必有顧慮。”
她坐直身子,表情嚴肅起來:“我首先要對關書記提些意見。就拿剛才的事情來說,不難看出,您一直存在家長式作風,做事獨斷專行,搞一言堂。這可和我黨一貫堅持的生動活潑、心情舒暢的民主作風背道而馳。熊主任是黨工委、管委會的綜合辦公室主任,可不是您私人的管家。真心希望您以後對待同誌能和顏悅色些,多些耐心,少些強硬。”
聽到這番毫不留情的指責,我餘光瞥見熊季飛瞬間瞪大了眼睛,滿臉寫著難以置信,握著筆的手停在半空,完全忘了記錄。
我強壓著內心的不悅,語氣輕柔卻透著不容置疑:“熊季飛同誌,請你如實記錄沈夢昭同誌剛才提出的批評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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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季飛這才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地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起來,辦公室裏一時間隻聽得見筆尖摩挲紙張的沙沙聲 ,氣氛壓抑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我保持著表麵的鎮定,神色平靜地問道:“沈夢昭同誌,還有別的意見嗎?”
她神色認真,微微點頭,繼續有條不紊地闡述:“我來開發區的時間雖然不長,但通過和同誌們深入交流,以及仔細翻閱會議記錄,發現了不少問題。開發區黨工委下屬的基層支部,‘三會一課’製度落實得很不到位,領導班子的民主生活會也徒有其表,完全流於形式。尤其是在批評與自我批評這個關鍵環節,簡直成了相互吹捧、歌功頌德的場合。大家都不觸及真正的問題,也不去深入剖析問題產生的根源,更沒有製定切實可行的整改措施。這充分暴露出黨工委在工作中存在重業務、輕黨建的傾向。我的意見就這些。”
我聽完,不露聲色地點點頭,轉而看向熊季飛,問道:“剛才沈夢昭同誌說的,都記錄下來了嗎?”
熊季飛連忙挺直腰杆,恭敬地回答:“都記下來了,書記。”
我語氣沉穩,肯定道:“很好。沈夢昭同誌剛才提出的問題,切中要害,有的放矢。方式是春風化雨,潤物無聲。明天召開全體黨員大會,把這些問題原原本本傳達下去。”
沈夢昭像是突然想起什麽,迅速舉起手。我見狀,說道:“有話就說,不用這麽拘謹,不用舉手。”
她放下手,表情認真,語氣堅定地回應:“前麵兩句對我的評價,我欣然接受,但後麵說什麽春風化雨、潤物無聲,我不太認同。我這些話明明是振聾發聵,發人深省。”
我微微一怔,隨即點頭承認:“對,你說得沒錯,這兩個詞確實更貼切。你還有其他事情嗎?”
她輕輕搖了搖頭。我便順勢說道:“既然如此,那今天就先散會吧。”
說完,我率先站起身,大步往門外走去。她也緊跟其後。我心中一陣惱火,猛地停下腳步,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我要去趟洗手間,你也要一路跟著嗎?”
她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又羞又惱,賭氣般地回道:“行,我倒要看看你能在裏麵待多久,我就在這兒等你。”
被她氣得不輕,我可沒興致再待在那兒繼續慪氣,借口去洗手間,匆匆溜了出去。一到外麵,我便迫不及待地撥通了王雁書的電話,語氣裏滿是抱怨和不滿:“王常務,到底怎麽想的?怎麽把一個省報記者安排到我的開發區?她倒好,一來就對各項工作指指點點,這讓我以後還怎麽開展工作?”
王雁書聽到我這番質問,似乎有些意外,聲音裏帶著幾分詫異與責備:“你才從省委黨校學習回來,東西不知道學了多少,這脾氣倒是漸長,現在都學會用這種強硬的態度跟領導講話了?”
我正在氣頭上,也顧不上那麽多,直接頂了回去:“在黨內,我們隻有職務上的分工不同,本就不該有嚴格的上下級等級觀念。別老拿領導身份壓我,你趕緊想辦法,把她從我這兒調走。”
王雁書被我這番話惹惱了,冷冷地拋下一句:“那你去找匡鐵英吧,黨內幹部職務安排這塊歸他管。”緊接著,電話那頭便傳來“嘟嘟嘟”的忙音,她毫不留情地掛斷了電話 。
哼,找就找,我心裏想著,難道我還會怕不成?這麽想著,我立刻撥通了匡鐵英的電話,沒等他開口,我就竹筒倒豆子般抱怨起來:“匡書記,縣委到底怎麽考慮的呀?怎麽把沈夢昭這個‘拖油瓶’安排到開發區來了?她一到這兒就……”
電話那頭,匡鐵英的聲音瞬間嚴厲起來:“你說什麽?‘拖油瓶’?關宏軍,你這是什麽態度!上麵派下來的掛職幹部,在你眼裏就成累贅了?你的黨性原則到哪兒去了?原本是打算把她安排到局委辦的,現在看來,她主動申請去開發區,這步棋走得對。開發區領導班子存在的問題確實不少,尤其是你這個班長。我希望她的到來,能像鯰魚入池一樣,把這潭死水攪活,徹徹底底地整頓開發區黨工委的作風。”
聽著匡鐵英的斥責,我心裏一緊,氣焰頓時熄了下去,趕忙賠不是:“匡書記,您教訓得太對了,是我認識淺薄、態度不對。我深刻反思,改天一定擺上一桌好酒,向您賠罪。”
聽到我誠懇認錯,匡鐵英笑了起來,那笑聲裏帶著幾分豪爽:“這態度還差不多。不過說起喝酒,你可不是我的對手,我在部隊摸爬滾打那些年,酒量可是練出來的。再說了,我馬上就要走了,等我回來,咱們兄弟再痛痛快快喝一場。”
我滿心疑惑,忙問道:“您這是要出差?”
匡鐵英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裏帶著一絲感慨:“也算是出差吧。組織上安排我擔任省對口援疆的副領隊,馬上就要奔赴新疆,支援那邊的建設了。”
“啊?”我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那得去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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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匡鐵英的回答簡潔而有力,讓我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 。
回想起與匡鐵英的過往,相識雖源於9.22礦難那次短暫交集,可此後每次前往縣委參加黨口工作會議,身為專職副書記的他,總會在會後將我喚至辦公室,隨意地聊聊工作與生活。他就像一位寬厚溫和的兄長,沒有絲毫官架子,關懷與愛護都藏在那些瑣碎又貼心的話語裏。
念及這些,一股酸澀湧上心頭,我的眼眶瞬間濕潤,喉嚨也像被什麽哽住,艱難又堅定地開口:“匡書記,不管是給您踐行,還是等您凱旋接風,隻要您招呼一聲,我關宏軍絕對隨叫隨到!”
電話那頭,匡鐵英的聲音也帶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動容:“好!還有件事得叮囑你,對小沈同誌,務必多些關照。她的家庭背景我不方便明說,但你心裏一定要有數。團結同誌,總歸是沒錯的,記住了嗎?”
“嗯,我記住了。”我應道,心裏卻滿是疑惑。
掛斷電話,我獨自走到樓體外角的僻靜處,滿心惆悵。匡鐵英這一去援疆就是兩年,以他如今的年紀,歸來之時,仕途上的上升空間還能有多少?這次援疆安排來得突然,恐怕意味著他與王雁書在縣長職務的競爭中已然敗下陣來,這麽說,王雁書是這場角逐的贏家了?
正思索著,沈夢昭的身影又浮現在腦海。她曾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並非出身書香門第、官宦世家,如今看來,這話水分十足。匡鐵英特意暗示她背景不簡單,那她的家庭肯定大有來頭,絕非普通幹部家庭可比,這背後究竟藏著什麽隱情?
聽到匡鐵英要援疆的消息後,我心裏對縣長人選和沈夢昭的背景充滿好奇。稍作思忖,我馬上想到了縣委組織部的田科長,他消息一向靈通。我迅速按下號碼,電話一接通,我便直截了當地說道:“田兄,咱兄弟之間就不兜圈子了。聽說匡書記要去援疆了,你這邊有沒有風聲,誰會接任縣長一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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