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在水一方的情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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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科長在電話那頭先是停頓了一下,隨後壓低聲音,謹慎地回複道:“這可是市管幹部的調動,我確實拿不到確切消息。不過,最近從市裏傳出來的風聲,大概率是王常務更進一步。”
“謝了,田兄。還有個事兒,”我緊接著追問,“到我們開發區任職的沈夢昭,你知道她什麽背景嗎?”
這一次,田科長的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是用氣聲在說話:“她來的時候,我恰好看過她的檔案。省紀委書記沈鶴序,你總聽說過吧?”
“當然聽說過。”我心裏一緊,隱隱猜到了什麽。
“她是沈鶴序的女兒。”
聽到這句話,我的臉瞬間變得煞白,沒想到她竟是如此來頭不小的官千金。震驚之餘,我趕緊說道:“田兄,我在芸薹集賢給你備了幾瓶好酒,你有空就帶著親戚朋友去那兒聚聚。我已經跟劉總打好招呼了,你的消費都記在我賬上。”
田科長笑著推辭:“這多不好意思啊。”
“咱倆兄弟,別這麽見外。”我熱情地回應道。
結束通話後,我還沉浸在這個驚人的消息中。突然,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我下意識地回頭,心裏“咯噔”一下,又是沈夢昭,她還真是陰魂不散。
她臉上掛著一抹似有深意的笑容,開口問道:“電話打完啦?”
我沒好氣地悶哼一聲:“你怎麽跟過來了?”
她俏皮地眨眨眼,說道:“你突然不見人影,我就想著找找看,還以為你順著管道掉進化糞池裏了呢。”
我當即板起麵孔,神色肅然,說道:“沈夢昭同誌,同誌之間,言行舉止都該有個尺度。”
她卻滿不在乎,“嘿嘿” 笑了兩聲,反駁道:“喲,是誰一聽我要來開發區掛職,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這難道就算有分寸了?”
我回應道:“這麽說來,倒是我先做得不對了。那我向你道歉,保證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她說道:“上次見麵不歡而散,你對我有些看法,這我能理解。但現在情況不同了,希望我們能相互配合,把工作做好。另外,你的道歉我可以接受,不過場合不對。今晚你不是要給我接風嗎?那就當著全體班子成員的麵,在酒席上向我道歉吧。”
我不禁說道:“沈夢昭,這可有點過分了。你就不能顧全一下我的威信嗎?”
她微笑著說:“知錯能改,這種品質反而更能凸顯一個人的威信。靠虛張聲勢、掩飾過錯,從來都不是樹立威信的好辦法。”
當晚,酒桌上氛圍正酣,我端起酒杯,麵向開發區領導班子眾人,開口道:“方才大家輪番講了歡迎沈書記的話,講得都十分到位。借此機會……”
我話語一頓,當眾道歉的話實在難以啟齒,不由地用眼角餘光瞥了瞥沈夢昭。隻見她正笑意盈盈地看著我,眼神裏滿是鼓勵之意。
無奈之下,我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我得向沈書記道個歉。對於她來開發區掛職一事,起初我是帶著情緒的。好在有縣委領導的關心與指導,我認識到了錯誤,決定改正。此刻,當著大家的麵,我鄭重地向沈書記表達最誠懇的歉意。我先幹為敬,要是沈書記接受我的道歉,也請幹了這杯酒。” 言罷,我一仰頭,將一杯白酒一飲而盡。
刹那間,眾人一邊鼓掌,一邊把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沈夢昭。我心裏暗自想著,且看她如何應對。
出乎意料的是,她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說道:“關書記的歉意我欣然接受。為表誠意,我不僅要喝……” 說著,她倒掉自己杯中的啤酒,換上一杯白酒,“還要喝白的。” 話落,她也將滿滿一杯白酒倒進肚裏。這一舉動,瞬間將全場氣氛推向了高潮,眾人紛紛鼓掌叫好,還有人不住誇讚她豪爽大氣。
此刻,我徹底明白,她絕非那種嬌弱的千金小姐,而是個行事果敢、豁得出去的 “狠角色”。
就在這時,她突然轉頭問熊季飛:“熊主任,關書記特意叮囑要用重慶特辣鍋底,你怎麽沒照辦呢?這菌湯鍋底實在太清淡,沒滋沒味的。”
熊季飛聞言,驚愕地張大嘴巴,眼神求助般看向我。畢竟來之前,我跟他說過,沈夢昭年紀輕輕,所謂給她上辣鍋底不過是句玩笑話,用正常菌湯鍋底就好。
可眼下,沈夢昭這明顯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存心讓我下不來台。
我趕忙打圓場:“實在不知沈書記喜好辣食,下次一定注意,下次保證讓沈書記盡情享受辣味。”
她點點頭,說道:“行,我老家是四川江津的,哦,現在屬於重慶江津了,吃辣對我來說稀鬆平常。”
我不動聲色地用眼神向熊季飛示意,他瞬間領會,趕忙端起酒杯,滿臉歉意地說:“是我服務不周到,自罰一杯,沈書記隨意就好。” 說罷,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我帶著幾分挑釁,不懷好意地看向沈夢昭,隻見她二話不說,也端起酒杯,將杯中的白酒喝得幹幹淨淨,一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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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現場氣氛愈發高漲,眾人不僅高聲誇讚,不少人眼中更是流露出由衷的欽佩。
我在心裏暗自冷笑,哼,看來我還真是小瞧了你!
滿桌五六個大老爺們,唯有沈夢昭一位女性。他們起了哄,打算輪番敬她酒。這陣仗,我實在沒法坐視不管,趕忙開口幹涉:“行了啊你們,沈書記就算酒量再好,你們這般車輪大戰,她哪裏扛得住。”
這時,沈夢昭眼神惺忪,帶著幾分醉意,朝我投來滿含感激的目光。我接著說道:“熊主任不是通知過大家,明天上午要開會嘛。我看呐,今天這場聚會就到此為止吧。” 眾人聽了,雖說心裏覺得掃興,可又不好違抗我的話,隻能紛紛起身,拿起外套穿上。
奇怪的是,竟沒一個人想到,已然有七分醉態的沈夢昭該由誰送回去休息。我總不能也把她丟在這兒,無奈之下,我先拿起她的外套,輕輕給她披上,自己也穿好衣服,然後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緩緩走出飯店。
熊季飛見狀,趕忙跟了出來,提議道:“關主任,要不就讓她跟我媳婦擠一晚上?” 我搖了搖頭,回應道:“不妥。一來不方便,二來你自個兒又去哪睡呢?你幫我攔輛出租車,我送她回去吧。”
熊季飛聽後,立刻站到路邊,抬手攔車。就在這時,沈夢昭突然掙脫我的攙扶,腳步踉蹌地跑到路邊,一隻手緊緊扶住路邊的銀杏樹,彎下腰,開始嘔吐起來。
趕忙快步來到她身後,動作輕柔地伸出手,緩緩為她輕輕拍打後背,試圖幫她緩解不適。
此時,沈夢昭雖醉意沉沉,卻仍用那隻空閑的手指向銀杏樹,口齒不清地嘟囔著:“關宏軍,你還能不能喝,你要是不把這一杯喝了,你就是大狗熊……” 話還沒說完,她便又一陣反胃,猛地彎腰,再次嘔吐起來。
我看著她這副模樣,又心疼又覺得好笑,臉上滿是無奈的神情。
恰在此時,熊季飛成功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我費了些力氣,將腳步虛浮、一搖三晃的沈夢昭穩穩架到出租車後排,自己則迅速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對司機說道:“師傅,去開發區。”
車子啟動,半路上,沈夢昭一直發出幹嘔的聲音,雖沒真的吐出來,卻把出租車司機嚇得不輕。司機滿臉擔憂,不住地轉頭看向後排,反複向我確認:“兄弟,她不會真吐在車上吧?”
我心裏一緊,仔細琢磨,回開發區路程著實不近,確實沒法保證她不會吐出來。於是,我趕忙對司機說道:“師傅,麻煩您開到芸薹集賢吧。”
就這樣,車子掉轉方向,駛向芸薹集賢。
劉芸被眼前這一幕嚇了一跳,神色慌張地趕緊快步上前,伸手幫我攙扶起沈夢昭。我終於得以解放雙手,長舒一口氣,氣喘籲籲地說道:“看著她身形苗條,沒想到這麽沉,可把我累壞了。你給她開個房,讓她今晚就在這兒休息吧。”
待劉芸安置好沈夢昭回來時,我已經坐在沙發上,慢悠悠地品起了金駿眉。熱氣騰騰的茶香嫋嫋升騰,我已卸去疲憊,悠然算得地看著劉芸。
劉芸滿臉好奇,眼神裏透著探究,忍不住開口問道:“關宏軍,你這又是從哪兒碰上的小女孩啊?長得可真水靈。”
我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開玩笑說:“我在路邊撿的,瞧見她喝得酩酊大醉,怕她一個人不安全,遭遇到壞人。”
劉芸輕哼一聲,臉上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嗔怪道:“壞人?這世上還有比你更壞的人嗎?她落到你手裏,那真是羊入虎口,凶多吉少咯。”
我無奈地聳了聳肩,苦笑著回應:“劉總,你怎麽老戴著有色眼鏡看人呢?我有那麽不堪嗎?”
劉芸聞言,微微歎了口氣,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有些複雜,幽幽說道:“你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心裏能沒數?一看到林蕈那副模樣,我就忍不住恨你。”
我眼神微微一黯,語氣裏滿是感慨:“往事如煙,不堪回首。我知道你們姐妹情深,以前的事咱就別提了吧。實不相瞞,她是上麵派下來掛職的開發區工委副書記,名叫沈夢昭,之前可是省報的大記者。”
劉芸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圓,滿臉都是驚歎之色,脫口而出:“哇,這麽厲害啊!年紀輕輕就身居要職了。”
我點了點頭,神色平靜地解釋道:“人家可是複旦的高才生,憑這學曆到這個位置,倒也不算稀奇。”
可實際上,我心裏暗自思忖,如果沒有她父親背後的人脈助力,當個記者她確實綽綽有餘,可下來掛職 “鍍金”,背後的門道可就沒那麽簡單了。不過,這些話我又怎麽能跟劉芸這個普通老百姓講呢,隻能默默藏在心底。
我微微皺起眉頭,神色中帶著一絲擔憂,認真地對劉芸說道:“她醉成那樣,你沒安排人在旁邊照顧著嗎?萬一她再吐在床上,或者是不小心被嘔吐物嗆到,出了意外,我可擔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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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芸輕瞥了我一眼,嘴角掛著一抹淺笑,語氣篤定地回應:“這點還用你提醒?我早就安排服務員在房間裏守著了。”
聽到這話,我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輕輕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明早我叫車來接她。”
劉芸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關切地提議:“要不你也在這兒開個房間,湊合一晚?看你這模樣,今晚也沒少喝。”
我露出玩世不恭的表情,調侃道:“算了吧,我這種‘壞人’要是留宿在你這兒,說不定對你的人身安全是個不小的威脅。”
劉芸又好氣又好笑,上前一步,輕輕擂了我一拳,佯怒道:“關宏軍,你就不能正經一回!”
我剛起身準備離開,這時,一個服務員急匆匆地小跑過來,神色有些慌張地說道:“劉總,那個喝多的女客人醒了,指名要找關書記。”
我滿心無奈,隻能放棄離開的打算,轉過身,一臉誠懇地對劉芸說道:“姐,還得麻煩你,幫忙做一碗醒酒湯吧。”
劉芸向來爽利,立馬應道:“好嘞,我這就安排。”
在服務員的引領下,我朝著沈夢昭休息的房間走去。
推開門,隻見她麵色微微泛紅,雙眼不再迷離,正靠在床頭,神色間若有所思。
我輕聲問道:“感覺好點了沒?”
她目光掃向我,眼中閃過一絲氣惱,隨即別過頭去。我碰了一鼻子灰,心裏雖有些不快,卻也不好發作,隻好走到窗邊的椅子旁,緩緩坐下。
可她似乎鐵了心不想看到我,又將頭扭向另一邊。緊接著,她語氣輕柔地對服務員說道:“小姐姐,謝謝你啦,我已經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服務員心領神會,輕輕帶上房門,退了出去。
一時間,房間裏陷入一片寂靜,靜到隻能聽見我和她微微的呼吸聲。
還是我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滿懷歉意地說道:“實在不好意思,那幫人沒個分寸,讓你喝多了。”
她猛地轉過頭,目光中帶著幾分嗔怒,瞪著我說道:“關宏軍,你可曾逼我喝酒了?是我自己願意喝的,你道歉上癮嗎?”
我愣了一下,疑惑地問道:“那…… 你這氣鼓鼓的,到底是為了哪般?”
她微微嘟起嘴,小聲嘟囔著:“我生氣的是剛到開發區,就被你瞧見我喝醉出醜的模樣。”
我忍不住 “噗嗤” 一聲笑了出來,說道:“我可不覺得這是出醜,在我看來,真實的沈夢昭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架子,反倒特別接地氣。”
她撇了撇嘴,反駁道:“別瞎說,我算哪門子大小姐,我不過是個……”
我沒等她說完,便接過話茬:“別再藏著掖著了,你的底細我再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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