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在水一方的情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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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杏眼圓睜,語氣裏滿是詫異,質問道:“關宏軍,你居然暗地裏調查我?”
我趕忙擺了擺手,一臉坦然地回應:“這也算不上什麽機密,真沒必要遮遮掩掩。有個當大官的父親,又不是你的過錯。”
沈夢昭聽聞,眼中的光彩瞬間黯淡下去,神色間滿是落寞,輕聲歎道:“那些出身平凡的人,一旦混得不如意,往往歸咎於原生家庭。可像我這樣,無論怎麽努力,都始終逃不出家庭光環籠罩的,又該去怪誰呢?”
她的這番感慨,於我而言,實在難以感同身受。畢竟我出身普通,沒有那樣顯赫的家庭背景,自然無法真切體會她此刻內心的糾結與無奈。但我心裏明白,若能擁有這樣的家庭光環,我求之不得,又怎會去羨慕那些隻能靠自己摸爬滾打、白手起家的人呢?
所以說,那些要求替別人設身處地著想的人,非蠢即壞。恰似郭德綱老師的那句話:“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若經我苦,未必有我善。”
正思索間,房門 “吱呀” 一聲被推開,劉芸端著一碗薑絲鯽魚湯走了進來。熱氣騰騰的魚湯,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瞬間驅散了房間裏那一絲壓抑的氛圍。
沈夢昭靠在床上,眼中滿是好奇,打量著走進來的劉芸。
我見狀,連忙起身,笑著介紹道:“沈書記,這位是這家飯莊的老板,劉芸女士。”
接著,我又轉向劉芸,正準備開口介紹,劉芸卻搶先一步,臉上掛著爽朗的笑容,說道:“行了,行了,我都知道啦,這是沈妹妹嘛。我們老百姓啊,可弄不清楚什麽書記、主任的,喊著怪生分,還是妹妹來得親切。” 邊說,她邊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在床頭櫃上,熱情地招呼著:“妹妹,我們家廚師的手藝那是一絕,這薑絲鯽魚湯做得地道得很,用來解酒再合適不過,快嚐嚐。”
沈夢昭眼中閃過一絲感動,輕聲說道:“謝謝,姐姐。”
沈夢昭輕輕舀起一勺魚湯,送入口中,細細品味了一番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連聲誇讚道:“哇,這湯也太好喝了吧,鮮得不得了!”
劉芸聽聞,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順勢朝我拋來一個曖昧不明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無聲地詢問:“關宏軍,你今晚打算在這兒留宿嗎?”
我瞬間心領神會,趕忙站起身,麵向沈夢昭,關切地說道:“你慢慢喝,喝完就早點休息。我明天一早就安排單位的車來接你。”
沈夢昭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頭,急切地說道:“你先別急著走,我有些話想和你聊聊。”
這突如其來的挽留,讓我一時有些手足無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整個人都透著幾分尷尬。
劉芸瞧出了其中的微妙,輕輕一笑,和沈夢昭簡單道了個別,仿佛我這個人此刻完全不存在似的,隨後優雅地扭著腰肢,緩緩走出了房間,順手帶上了門。
我無奈之下,隻得重新坐下,試圖委婉勸道:“這麽晚了,你剛醒酒,身體還沒緩過來,還是早點休息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也不遲。”
沈夢昭卻像是突然換了個人,瞬間恢複了當初采訪我時那股子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頭,語氣堅定,不容置疑地說道:“關書記,我現在是以工作的名義和你交流,你可別多想。坐下來吧。” 說著,她坐直了身子,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不容拒絕的執著。
無奈之下,我緩緩坐了下來,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說道:“行吧,那就請沈書記賜教。”
沈夢昭清了清嗓子,一臉嚴肅地開口道:“開發區的眾多企業裏,黨員數量不少。依據《關於加強和改進非公有製企業黨的建設工作的意見》,對於有 3 名及以上正式黨員的非公企業,有必要組建黨支部;黨員不足 3 名的,也可以聯合組建,務必做到‘應建盡建’。隻有這樣,才能切實發揮基層黨組織在引導企業合法經營、維護職工權益、推動企業發展等方麵的核心作用。”
我微微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不以為意,回應道:“這事兒確實重要,不過也不是火燒眉毛的急事,等過幾天,咱們再好好合計具體的實施辦法也不遲。”
沈夢昭一聽,眉頭瞬間擰緊,目光直直地盯著我,毫不客氣地說道:“關書記,您身為開發區工委書記,同時也是工委黨建第一責任人,在黨的建設工作上,態度不夠明朗,推進速度遲緩,這可是關乎原則的大問題。我希望您能對此予以高度重視。”
被她這般搶白,我的心裏頓時湧起一股無名火,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僵硬,氣惱地回道:“沈夢昭同誌,你說的這些問題,我承認存在。但眼下這個時間,這個場合,真的適合討論這些嗎?你還是先把醒酒的事兒放在首位,等狀態恢複了,咱們再心平氣和地探討工作吧。””
我的這番話,顯然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痛了她。隻見她眼眶瞬間泛紅,臉上滿是委屈的神情,聲音微微顫抖著說道:“關宏軍,合著是我自討苦吃,對不對?我何苦要選擇來你們縣掛職,又為啥偏偏選了開發區?我還不是一心為你著想嘛!自打采訪你那時起,我就瞧出來了,你這人各方麵都挺出色,唯獨在抓黨的建設這塊,腦子裏缺根弦。長此以往,這可是會耽誤你前程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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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眼望去,她那副嬌弱的模樣,眼眶中噙著淚水,恰似雨中綻放的梨花,惹人憐愛。我的心瞬間揪了起來,既感到愧疚,又湧起一股深深的感激之情,忙不迭地說道:“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我向你道歉,不,我得好好檢討自己。”
她氣鼓鼓地瞪著我,那眼神裏既有怒意,又帶著一絲別樣的關切,說道:“你可別自作多情,我純粹是為組織考量,愛惜人才罷了。我實在不願看到你因為工作上的偏差,錯失了在更大舞台施展拳腳的機會。”
我忙不迭地點頭,態度誠懇至極,說道:“是,是,是。沈夢昭同誌確實是高瞻遠矚,從大局著眼。我代表開發區工委,真心感謝你,這下總行了吧?”
聽到這話,她臉上的陰霾瞬間一掃而空,破涕為笑,眉眼彎彎地說道:“這還差不多,你走吧。我這會兒胃裏難受得厲害,想好好休息了。”
次日,開發區召開全體職工大會,還特別邀請了部分企業負責人列席。在會上,關於在企業中組建黨支部的倡議,得到了企業的廣泛理解與大力支持。我的師父付紅軍,作為一名黨員,毫不猶豫地扛起了在自己企業組建黨支部的重任。在他的積極帶動下,其他企業也紛紛踴躍響應。
2008年5月,一篇詳細報道開發區黨工委在非公企業中開展黨建工作的通訊文章在省報上發表,立刻吸引了各方關注。隨後,市、縣兩級組織部門迅速組織了現場觀摩學習會。
我心裏清楚,這所有成果的背後,都是沈夢昭傾注無數心血、默默運籌帷幄的結果。而他所做的這一切,隻有一個目的:為我積累政治資本,營造聲勢。
這些當然都是後話。年前,我抽空又去了一趟省城。到張曉東家中拜訪時,正巧碰上他在家。他和鄭淑娟熱情挽留,非要我留下吃午飯,我實在推辭不過,便與他一同小酌了幾杯。
閑聊間,他提及了年後即將開展的人事調整。據他所說,基本已經確定,他會調回省裏,擔任省信息產業廳副廳長。聽到這個消息,我心裏不禁暗自欣喜。畢竟這個廳的很多職能都與我們開發區的企業對口,這意味著以後在省級層麵,我又多了一位有力的助力。
在討論縣長接任人選時這個話題時,張曉東說他和劉克己都更看好王雁書,認為他是接任縣長的合適人選。然而,市裏卻另有打算,計劃讓王雁書接任援疆的匡鐵英,擔任副書記一職,縣長則由其他區縣的副書記來擔任。原本以為匡鐵英退出競爭後,縣長之位非王雁書莫屬,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實在讓我始料未及。
我向張曉東詢問其中緣由,他解釋道:“自2007年起,省部級正職必須異地交流任職,市一級也要求50以上的崗位進行異地交流。據說,縣區一級很快也會全麵推行這一政策,目的在於打破黨政一把手長期在同一地區任職的局麵。”
對於這樣的大政方針,我自然是全力擁護與支持。但不得不說,這也徹底打破了我主政家鄉的構想,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張曉東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叮囑:“宏軍,我擔任縣長這三年,為了平衡各方利益,沒能給你提供更多的支持,全靠你自己一路拚搏,取得如今的成績,實屬不易,我由衷地為你感到欣慰。”
他的話讓我心裏一暖,感動之情溢於言表:“老兄,我自己有多少能力我清楚,要是沒有你在背後默默支持,哪有我的今天。不管以後我們身處何方,這份兄弟情誼,我一定會銘記於心。”
酒過三巡,張曉東已有了幾分醉意,或許正因如此,他對我更加毫無保留,直言問道:“你對小沈印象如何?”
我認真地回答:“沈夢昭同誌理論知識儲備深厚,工作能力出色,為人公正,作風正派,渾身洋溢著朝氣,是不可多得的優秀人才。”
張曉東擺了擺手,臉上帶著幾分笑意,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宏軍,咱倆之間就別兜圈子了,我問的是你和她私下的關係。”
我斟酌了一下措辭,緩緩說道:“工作裏,我們彼此支持、配合默契。意見偶爾有分歧,但我們都明白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的道理,所以會相互學習,共同把開發區的工作推進好。”
張曉東微微眯起眼睛,帶著洞悉一切的神情:“她本可以選擇去條件更優越的地方掛職,最後卻來了咱們縣,來了開發區,這背後,就沒有一點感情方麵的考慮?”
我輕輕歎了口氣,引用起《詩經》裏的句子:“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說罷,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我關宏軍不過一介平凡之人,哪敢對高不可攀的她心存非分之想。”
張曉東聽後,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臉上露出欣慰的神情:“宏軍,你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
這時,一直在旁邊默默聽著的鄭淑娟忍不住插話:“感情這回事,哪能因為家庭背景、地位差距,說放下就放下呢?曉東,你當年不也是個沒背景的窮小子嗎?我爸也沒因此阻攔我們啊。”
我知道,當年張曉東大學畢業後被分配至省委工作,那時鄭淑娟的父親正擔任省委組織部幹部二處處長。正是鄭淑娟的父親率先留意到張曉東,覺得這年輕人前途無量,便安排他人從中牽線搭橋,成就了張曉東與鄭淑娟這段姻緣。
張曉東無奈地看了一眼鄭淑娟,耐心解釋:“這情況不一樣。時代變了,而且宏軍有過兩段婚姻,還有兩個孩子,年齡上又比小沈大了五六歲 ,他們倆之間的阻礙,可不止家庭背景這一項。”
我實在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畢竟在當下,事業於我而言才是重中之重,感情生活早已被我擱置一旁,變得無足輕重。我實在抽不出精力去應付那些風花雪月的事。
於是,我迅速轉移話題:“林蕈的地產公司眼下資金緊張,陷入困境,你覺得有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幫他們紓困?”
張曉東聽後,認真地回答道:“在我離任之前,肯定會幫著解決這個問題。我已經和縣農行、建行打過招呼了,年後就會抓緊落實。不過,企業自身也得主動想辦法自救,不能完全依賴外部援助 。”
我讚同地頷首,隨後與他就當下經濟形勢各抒己見,深入探討了一番。
從張曉東家告辭出來,我正朝著開發區等著我的小車走去,剛要拉開車門,沈夢昭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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