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五、猝不及防的淪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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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質疑,我需做出合理申辯:“各位領導,提交這份請示時,開發區確實犯了本位主義的錯誤。我們一心想著擴大開發區麵積,把所有企業都留下來。但實際操作起來難度極大,無奈之下,隻能做出取舍,尋求次優解。這件事責任在我,我願承擔一切後果。”
胡海濤身為分管工業的副縣長,本就因田鎮宇搶先表態而心裏不痛快,眼見我要讓開發區升格一事出現轉機,難抑激動情緒,趕忙說道:“關宏軍同誌誠懇地承認錯誤,主動擔責。像他這樣敢想敢幹的幹部,我們不應過於苛責,而要鼓勵他們大膽探索、勇於嚐試。我認為他提出的方案切實可行,既化解了開發區用地緊張的難題,又推動了全縣工業的均衡發展,這正是科學發展觀的體現。”
佟亞洲不願讓會場氣氛過於尷尬,臉上迅速換上和顏悅色的表情,說道:“關主任,你先坐下吧。”
我順勢落座,再次留意田鎮宇的神色,隻見他麵色蒼白,在這悶熱的氛圍中,竟無端透出絲絲寒意。
佟亞洲接著說道:“開發區的同誌們基於現有條件,敢於突破常規,一心謀發展,這個出發點值得肯定。不過,這個方案已超出開發區範疇,關乎全縣工業發展大局。依我看,就由海濤縣長牽頭,會同開發區和各鄉鎮深入商議,做好調研工作,多聽取企業的意見,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咱們再上會研討。修文縣長,你覺得呢……”說著,他側身看向劉修文。
劉修文心裏明白,佟亞洲是在不利局麵下采用拖延戰術,但作為副手,也不能讓佟亞洲難堪,便語氣平淡地回應:“佟縣長考慮得很周全,我看就按這個辦。”
佟亞洲滿意地點點頭,正欲整理思路,做個總結性發言。不料,主持會議的劉修文突然大聲宣布:“散會!”
這一舉動令所有與會者驚愕不已,誰都沒想到縣政府班子幾位領導之間的矛盾竟已公開到這般程度。
散會之後,我立刻被前來參會的各鄉鎮長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話題全圍繞著讓企業遷移到各自鄉鎮落戶展開。我無心周旋,臉上掛著笑容,嘴上敷衍著,好不容易從他們的“包圍圈”中擠了出來。緊接著快走幾步,跟在了正退場的劉修文身後。
劉修文察覺到我跟了上來,不動聲色地用眼角餘光示意,同時微微轉動頭部,方向明顯指向縣委大樓。我立刻明白,他是讓我先去王雁書那裏匯合。
我一邊忙著和熟人打招呼,一邊加快腳步下了樓,徑直朝縣委大樓走去。
到了王雁書的辦公室,她把我讓到沙發上,還貼心地端來一杯茶水,輕輕放在我麵前。
我笑著說道:“哪敢勞煩王副書記親自端茶倒水呀。”
她嗔怪地瞪我一眼:“看你還有心思開玩笑,這會開得挺愉快啊?”
我回應道:“反正會場上發生的事,你肯定早就知道了。”
她疑惑道:“我又沒參會,我怎麽會知道?”
我打趣說:“你們家那位現在可是縣政府辦公室的‘當家人’,這點消息還能傳不到你耳朵裏?”
她趕忙反駁:“關宏軍,你可別亂說!我們工作和生活分得很開,不會私下互通消息的。”
我逗趣道:“說說唄,你們怎麽個工作生活分開法?”
她立刻反應過來我話裏的意思,板起臉來:“關宏軍,你這吊兒郎當的毛病怎麽老是改不了!”
我神情嚴肅地問道:“姐,為了爭一個常委的位置,現在縣政府領導分成了兩派,這都影響到正常工作開展了,劉書記就不過問一下嗎?”
王雁書目光如炬,緊緊盯著我,一字一句地問道:“設想一下,如果你處在劉書記的位置,會希望縣政府班子成員擰成一股繩,讓自己難以插手嗎 ?”
我心裏猛地一顫,瞬間恍然大悟。這背後蘊藏的是高超的權術製衡之法。就像拳擊賽場上,拳擊手們為了爭奪名次,不斷揮拳較量,而隻有在這樣的爭鬥中,作為裁判的人,才能牢牢掌控局麵,決定勝負歸屬。
我追問道:“這麽說來,劉書記更傾向於讓誰上位?”
王雁書耐心解釋:“縣委常委屬於市管幹部,劉書記僅有推薦建議的權力,最終拍板還得市裏決定。”
我皺起眉頭,分析道:“照這麽看,田鎮宇和胡海濤都不算劉書記的心腹,平時和他也沒什麽矛盾,他會推薦誰呢?”
王雁書目光灼灼,語氣帶著幾分調侃:“胡海濤基本已經出局了。倒是你,勉強能算得上劉書記的嫡係吧?”
我瞬間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這從何說起?怎麽突然又扯到我身上了?”
王雁書輕笑一聲,不緊不慢地說:“別在我麵前裝糊塗了。前兩天我去市裏開會,市委組織部的崔部長親口告訴我,你嶽父朱江最近頻繁在市裏活動,四處打點,目的就是為了幫你爭取常委的位置。”
我驚訝得張大嘴巴,愣了好半天才開口:“我嶽父確實跟我提過去市裏的事,當時我隻當他剛退休,心裏不痛快發發牢騷,怎麽也沒想到,他居然當真去運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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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雁書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追問道:“你真的一點都不知情?”
我趕忙連連點頭,認真解釋:“真不知道,最近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都好久沒去嶽父家了。”
王雁書微微皺眉,挑眉問道:“眼下這麽關鍵的時期,你到底在忙什麽?”
我如實回應:“你之前不是建議我提升學曆嗎?我一直記在心上,最近正抓緊時間複習,準備參加十月份的聯考。”
王雁書聽後,恨鐵不成鋼地數落道:“你這不是本末倒置嘛!我當初讓你提升學曆,是因為那時你壓根不是常委的有力競爭者。可現在形勢截然不同,你和田鎮宇已經成了針鋒相對的競爭對手。”
我眉頭緊皺,望著窗外隱晦的天空,語氣帶著幾分困惑:“姐,這風雲突變,波譎雲詭的局麵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王雁書聽我這麽說,不禁重重歎了口氣,眼中帶著責備:“宏軍,我瞧你最近愈發遲鈍了。我們這群跑龍套的都敲鑼打鼓、粉墨登場了,你這個主角倒好,連自己該唱哪出戲都不清楚。“
她頓了一下,呷了口茶水,解釋道:”變化起於胡海濤,本來他是準備和田鎮宇競爭這個常委席位的,可他身後的人通過運作,準備讓他補縣委宣傳部長這個缺,原來的李部長調到市裏工作了。在這件事上,劉書記順水推舟,這件事基本就算敲定了,現在胡海濤是投桃報李,轉而幫你和田鎮宇競爭。”
聽了這話,我瞬間恍然大悟。難怪在會場上,胡海濤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絲毫不見誌在必得的急切。
我苦笑著搖頭:“就算我決定披掛上陣,可拿什麽跟田鎮宇競爭?根本毫無勝算。”
王雁書目光灼灼,拍了拍我的肩膀:“如今攻守之勢已然逆轉。田鎮宇的父親已經退休,雖說人脈還在吧,到底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沒了必勝的把握。正是這個原因,劉書記覺得機會難得,全力以赴想把你扶上去。依我看,你們現在是五五開,鹿死誰手還不得而知 。”
我的掌心瞬間被汗水浸透,心髒在胸腔裏敲起急促的鼓點,聲音也不自覺帶上一絲顫抖:“姐,這太突然了,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王雁書眉眼含笑,調侃的話語帶著幾分親昵:“就你那比城牆還厚的臉皮,能撐得住。就算這次沒成功,大不了收拾行囊,從頭再來。”
恰在這時,王雁書的秘書腳步匆匆,進來通報:“王書記,劉縣長來了。”
王雁書立刻站起身來,動作間盡顯幹練。見狀,我也迅速起身,跟在王雁書身後迎接劉修文。
劉修文一踏入屋子,瞧見王雁書這般客氣,神情頓時有些不自在,連連擺手:“哎呀,王書記,您這就太見外了!”
我們三人目光交匯,默契地相視一笑,隨後先後落座在沙發上。
劉修文伸出手指,點了點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宏軍,你小子差點把我急出心髒病。要是你不舉手發言,這出戲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往下唱。”
王雁書捂嘴輕笑:“老劉,別提了。這小子到現在還稀裏糊塗,壓根不知道咱們都在為他奔波呢。”
劉修文微微頷首,目光真誠地看向我,感慨道:“我在這官場摸爬滾打幾十年,向來不喜歡背後搞小動作。但這次不一樣,為了宏軍,我打算拚上這把老骨頭。為什麽?實不相瞞,宏軍有真抓實幹的衝勁,一心想著為百姓幹事。要是不把這樣的年輕人扶持起來,反倒讓那些隻知道盤算個人得失的人屍位素餐,我良心上過不去! ”
王雁書有些動容,聲音中帶了幾分感動:“老劉,你這番話,說得好。這麽多年,你一直本本分分,是實實在在的老實人、好人。”
劉修文謙遜地擺了擺手,神色間滿是感慨:“我從業務崗位起步,起初覺得隻要把業務做精做透,就算盡到了職責。可在這一路上,我越來越深刻地意識到,光憑一腔熱血,根本不足以推動事業前行,手中必須掌握一定的權力。咱們自然不是弄權之人,但也得明白,沒有權力,僅憑匹夫之勇,想要做出改變,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重重地點頭,深以為然:“劉縣長,您這番話,句句在理。我並非貪戀權位之人,但清楚沒權在手,再好的想法也不過是鏡花水月,無從實施。承蒙各位信任,這次我定當全力以赴,不負所望! ”
劉修文目光帶著征詢,看向王雁書:“王書記,這次佟縣長故意拖延開發區升格議題,明顯是想壓製宏軍。不過換個角度看,這未必不是轉機。我建議,可以讓劉書記找時機向市裏匯報此事,委婉地讓市裏知道,如果開發區管委會主任無法進入縣委領導班子,工作開展就會受到掣肘,那些推動開發區發展的好想法,也就難以落實。”
王雁書微微皺眉,陷入思索,片刻後目光投向劉修文:“老劉,你這個思路確實不錯,劉書記按此向市裏溝通,也合情合理。但咱們得把握好分寸,要是顯得過於急切,反而容易引起市裏反感,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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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修文若有所悟,連忙點頭:“是我考慮欠妥。我平時和市裏領導接觸較少,對他們的行事風格和脾氣秉性,了解得不夠深入。”
我思索片刻,緩緩說道:“打鐵還需自身硬。既然開發區升格的事情暫時受阻,不妨另辟蹊徑,從達迅籌建傳動總成研發中心入手。這屬於企業自主行為,縣裏不好直接幹涉。”
劉修文聽後,猛地一拍大腿,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宏軍,你這話簡直醍醐灌頂!就來個迂回戰術。一旦這件事取得進展,市裏領導臉上有光,開發區升格為經濟技術開發區,進而申報省級開發區,就會水到渠成。”
王雁書將目光轉向我,詢問道:“達迅準備在創業板上市的事情,推進得如何了?”
我回應道:“已經有了初步進展,目前正在篩選合適的上市輔導機構。”
王雁書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咱們就以達迅為支點,撬動眼前的阻礙,讓開發區升格一事,順勢推進。”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語氣凝重地說:“要去省裏跑這件事,實際操作起來,難度也不容小覷。最關鍵的是,咱們在省科技廳沒有能幫忙具體對接的人脈,這事情就很難往前推進。”
王雁書聽後,臉上浮現出一絲愁容,輕輕歎了口氣:“宏軍說得在理。要是沒人在中間幫忙接洽,想盡快拿到省裏的審批,簡直是遙遙無期。”
劉修文雙手抱胸,同樣陷入沉思。思索片刻後,他將目光投向王雁書,提議道:“張縣長難道就幫不上忙?他如今在經信委擔任副主任,說不定在這方麵有人脈資源?”
我搖了搖頭,解釋道:“我之前特意打電話問過他,他在省科技廳同樣沒有人脈關係,頂多隻能從旁側麵助力一下。”
劉修文突然眼睛一亮,興奮地一拍大腿:“瞧我這腦子,咱們這不是騎驢找驢嘛!其實縣裏就有合適的人選。”
我和王雁書對視一眼,隨後齊刷刷地看向劉修文,眼中滿是疑惑。劉修文故意賣了個關子,頓了頓,才慢悠悠地吐出三個字:“胡海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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