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不忍猝睹的回眸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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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泛紅的眼眶,我終究歎了口氣,將顫抖的她摟進懷裏。她像隻受傷的幼獸在我胸口輕輕抽搐。
我溫言相勸:“徐彤,別犯傻了,我們眼前不能要這個孩子,等將來有機會再說好嗎?”
"宏軍,過了年我就三十三了。"她突然攥緊我的襯衫,聲音悶在布料裏發顫,"女人的生育年齡就這麽幾年,我等不起了。"
她忽然仰起頭看著我,抬起的臉上淚痕縱橫,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這個小生命已經有了心跳,我怎麽舍得......"
我捏住她冰涼的手腕,試圖讓她冷靜:"生下來怎麽辦?沒名沒分,孩子要怎麽......你忍心他成為沒戶口的孩子嗎?再說被你們學校發現,會動員你終止妊娠的,月份大了,做人流更遭罪。"
"我躲起來。"她眼神執拗得近乎瘋狂,"寒假一結束就請長假,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把他平平安安帶到世上。"
我拉著她緩緩坐下,沙發發出細微的吱呀聲。窗外不知何時又飄起雪,燈光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淡淡的光暈。
我見她固執到毫無妥協的餘地,便無奈地說:“如果你不想舍棄這個寶寶,那我們就結婚吧。”我手指摩挲著她無名指上本應戴婚戒的位置,"公開關係,光明正大地......"
"不行。你現在是常委,婚一結,那些政敵還不抓著把柄往死裏整你?"她垂下頭,發絲散落在肩頭,"我幫不了你,但至少不能害了你......"
窗外的雪撲簌簌落在玻璃上,我望著她倔強的側臉,第一次覺得,這個我曾以為能夠自如掌控的關係,正像激流中斷掉槳舵的小船迅速失控。
徐彤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我襯衫上的紐扣,珍珠母貝的光澤在昏暗的光線下忽明忽暗。
我扳過她的肩膀,看著她眼底的倔強:"我也不能冷眼旁觀,看著你一個人......"
"這是我自己選的路。"她突然笑了一笑,笑容裏帶著釋然的蒼涼,發梢掃過我手腕時像羽毛輕拂,"認識你之前,我就打算這輩子不婚不育。現在老天送給了我這個孩子,我反而圓滿了。"她將臉埋進我頸窩,呼吸灼熱,"宏軍,我看得出來,我不可能一輩子都能牢牢抓住你的心,我會人老珠黃,我會嘮嘮叨叨,用一紙結婚證拴得住你的人,可拴不住你的心。可孩子......"她的聲音哽咽起來,"孩子是血脈相連的牽掛,有了孩子你的心多多少少還會留在我身邊一些。"
我竟然讓她這麽沒有安全感,早已經做好了失去我的打算,我問:"你處心積慮地想要孩子,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付諸實施的?"
她睫毛劇烈顫動:"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就想過。那天曦曦生日,你喝得......"她頓住,像是在回味某個隱秘的瞬間,"我正好趕上排卵期,感覺那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可能會忘記穿雨衣,結果……"
記憶如潮水翻湧,如今想來,竟是她早有籌謀:"徐褐來家裏住,也是因為這個?"
她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別過臉不敢看我。良久,才用細若蚊蠅的聲音說:"例假推遲後,我不敢確定......你每天都要......我怕動作太大會傷著孩子。正好我媽想讓你幫徐褐找工作,我就順水推舟讓他當個擋箭牌,省得你纏纏我,我還不忍心拒絕。"
我突然發現,這個朝夕相處的女人,竟藏著難測的心思。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將整座世界都埋進了白茫茫的寂靜裏。
這個春節,我始終籠罩在揮之不去的陰霾與不安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坐針氈。我深知,若這件事情無法得到妥善解決,等待我的必將是毀滅性的後果,足以將我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我的焦慮與憂慮終究沒能逃過林蕈的敏銳洞察。春節期間前往她辦公室拜年時,她當即察覺到我的異樣,再三追問之下,我權衡利弊,最終選擇如實相告。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林蕈神色凝重,目光中滿是驚訝:“關宏軍,沒想到你也會有今天,這次遇到的徐彤,終於超出了你的掌控能力。”
我苦笑著回應:“事到如今,你就別在我傷口上撒鹽了。”
林蕈並未就此打住,轉而嚴肅問道:“如果事情暴露,最壞的結果會是什麽?”
我沉聲道:“撤職、降級、罰款,這些處罰恐怕難以避免。”
林蕈神情愈發嚴峻:“錢能解決的都不是問題,但一旦遭到撤職降級,你的政治生命基本也就此終結,未來的仕途將徹底斷送。”
我長歎一聲:“實在沒有辦法,也隻能接受現實了。”
她卻堅決搖頭否定:“絕對不能輕易放棄,因為這點挫折就斷送前程,實在得不償失。” 說罷,她目光如炬,直盯著我,莞爾地說:“若按影視劇中情節發展,接下來不就該考慮把她做掉了嗎?”
林蕈的話如同一記重錘,令我心頭一顫,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種節骨眼上,就別開這種危險的玩笑了。人命關天的事,豈能隨意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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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笑著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諷喻:“既然沒有辣手摧花的手段,卻偏偏招惹帶毒針的蜜蜂。”
我站起身來,語氣中難掩失望:“如果沒有切實可行的解決辦法,那我就先告辭了。”
林蕈抬手示意我坐下,神色逐漸轉為嚴肅:“考慮讓她移民吧。先送她出國,將眼前的危機暫時擱置,後續再從長計議。”
我眉頭緊鎖,心中滿是疑慮:“移民的流程和費用我都不太了解,大概需要多少資金?”
“資金的問題你無需操心,當務之急是先把人送出去。”林蕈果斷地擺了擺手,隨後開始分析起移民方案,“首選是美國的eb 5投資移民,或者加拿大的iip項目,但這兩個項目流程複雜、周期長,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恐怕來不及。畢竟她的身孕等不了。”
我追問道:“還有其他合適的國家嗎?”
“如果追求性價比和辦理速度,希臘是個不錯的選擇。”她有條不紊地解釋道,“隻要購置一套價值25萬歐元的房產,就能滿足移民條件。”
我沉思片刻,回應道:“我回去和徐彤商量一下,聽聽她的意見。”
“不能再拖了,必須盡快做決定。稍有遲疑,局麵可能就會徹底失控。”林蕈的話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感,我鄭重地點了點頭,深知容不得半點疏忽。
當我把林蕈的移民方案攤開在徐彤麵前時,她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刻炸了毛:"讓我大著肚子去人生地不熟的外國?門兒都沒有!"
我耐著性子哄她:"我給你雇個會英語的保姆,保證生活起居都安排妥當。等孩子平安落地,咱們再商量下一步。"
"我不去!"她猛地推開手邊的茶杯,杯盞在茶幾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兩眼一抹黑的地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不在身邊,我和孩子孤兒寡母的怎麽辦?"
積壓多日的焦慮瞬間決堤,我攥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這不行那不行,當初惹下這攤子事兒的時候,怎麽不想想後果?既然不願意解決,那就自己兜著吧!"
摔門而出的瞬間,樓道裏的聲控燈應聲亮起。我站在忽明忽暗的光影裏,聽著身後傳來壓抑的啜泣聲,卻再沒有回頭的勇氣。
我終究還是小瞧了徐彤的“作”的能力。本以為林蕈提出的移民方案已是破局良策,卻不想她不僅果斷否決,還另辟蹊徑,做出了一個讓我始料未及的決定。這看似精妙的解決辦法,實則如同在暗處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不知何時便會引爆。
自那天不歡而散後,我一連數日都沒再踏入徐彤家門半步。而她也絲毫不讓步,始終保持著倔強的沉默。
正月十八,我農曆生日當天,我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徐彤發來的短信在3gs的大屏上浮動:"老公,生日快樂!到我這來好嗎?"
她懷著身孕,此刻主動伸來橄欖枝,發出了和解的信號。作為她肚子裏孩子的爸爸,作為她甘於獻身的男人,實在沒有理由在和她冷戰下去。
我回了一句:“好,我下班後過去。”
當我踏進她家門的刹那,蒸騰的熱氣裹著蔥花香撲麵而來。
餐桌上鋪著雪白桌布,餐具在燈光下泛著柔光,糖醋排骨泛著琥珀色的油澤,清蒸鱸魚綴著翠綠蔥絲,八寶鴨鹵汁凝成琥珀凍。最惹眼的是中央那隻慕斯蛋糕,鮮奶油裱出並蒂蓮造型,粉紅花瓣間嵌著顆車厘子,在暖黃壁燈下流轉著瑪瑙般的光澤。
"今天沒上班嗎?做了這麽一大桌子菜?"我撫著椅背坐下。
徐彤係著珍珠灰圍裙從廚房出來,膨起的腹部將米色針織衫撐出微微弧度。
她將砂鍋煲湯放在我麵前,白霧氤氳中眼波流轉:"我跟學校請假了,生產前我不用去學校了。"
湯勺碰著青花瓷碗叮當作響,她舀了勺酒釀圓子,甜香混著當歸氣息在空氣裏彌散,"反正上學期的課都上完了,下學期的課讓代課老師頂著。"
看她在我對麵落座時腰際銀鏈輕晃。一條刻著"長命百歲"的翡翠平安鎖貼在她微隆小腹,隨著呼吸若隱若現。她現在把所有的愛與精力都放在肚子裏孩子的身上,也在表明著態度:你們誰敢動我的孩子試試?
她伸手替我拂去嘴角醬油漬,撫著小腹說:"明年你過生日,寶寶已經出生了,我們三個人一起過好不好?"
我看似漫不經心地問她:"你是用什麽理由請了這麽長時間假的?"
她唇角勾起一抹慵懶的弧度:"安胎呀。"抬起頭時眼底浮著母性的柔光,"這個歲數懷了孩子,在家靜養保胎最合情合理。這麽多年我連年假都舍不得休,學校總不能不近人情吧?"
我後頸突然泛起細密的寒意,我捏著瓷勺的指節發抖,但依然保持著克製,讓語氣保持平穩:"你直接告訴學校懷孕了?他們對你未婚先孕......"話音未落就被她清脆的笑聲截斷。
"老公,"她歪著頭,眼尾的笑紋裏藏著狡黠,"我是不是很聰明?"指尖輕點桌麵,語氣帶著得勝的雀躍,"我是拿著結婚證去的,寶寶以後上戶口、辦出生證明都順理成章,毫無阻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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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得不輕,在確定自己千真萬確沒有和她去過民政局後,我好奇地問:"你該不會去辦了個假證?"
她沒有回答,踩著拖鞋轉身進了臥室。等再出現時,手中多了本燙金的紅本子。皮革封麵上"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監製"的字樣刺得人眼疼,她將證件輕輕推到我麵前。
我顫抖著翻開扉頁的瞬間,我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結婚證上並排的照片裏,她那張熟悉的臉正對著我微笑,而本該是我位置的照片上,赫然是……。
"項前進!"我的嘶吼撞在天花板上又碎成回音,喉嚨裏像卡著帶血的冰碴。
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滑,整個人仿佛被抽走魂魄,隻剩一具空殼在虛空中急速墜落。
徐彤優雅的笑容,甜美得像裹著砒霜的糖衣:"你當初幫了他一個足以改變他一生的大忙,讓他背一次鍋不過分吧?"
我機械地合上結婚證,猩紅的封皮在原木餐桌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指尖傳來的涼意滲進骨髓,胸腔裏翻湧的情緒幾乎要衝破肋骨:"徐彤,你到底還瞞著我多少事?"沙啞的聲音像是從別人喉嚨裏擠出來的一般,"別一件一件抖落出來,我的心髒撐不住了。"
她精心描畫的眉梢終於顫動了一下,睫毛下閃過慌亂的神色:"老公,真的沒......"
"閉嘴!我不是你老公。"我猛地掀翻椅子,金屬腿在地板上劃出尖銳的聲響,"你的老公在結婚證上麵呢!"
我霍得起身,頭也不回地向玄關走去,身後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她帶著哭腔的聲音追上來:"老公!你別吃醋,等孩子生下來就和他離婚......"
我重重地摔上門,她後麵的話被門框狠狠切斷。
夜風裹著沙塵灌進我的衣領,我盯著小區外昏黃的路燈,突然覺得和徐彤纏綿悱惻的這一段時光,此刻比荒漠更加荒蕪,比譫語更加荒唐。
她就像埋在我枕邊的一顆炸彈,隨時隨地都可能被引爆,不費吹灰之力,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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