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戲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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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高斌,桂鐸盤算起來。
    高斌的突然到訪,令他猜測貴妃在宮內的地位是否有所動搖,如果有,可能是當年讓皇帝不管不顧的庶人烏拉那拉氏造成的嗎?
    然而,雖然異象中貴妃表現可疑,似乎牽扯到當年之事中,但若是她真的做過什麽,高斌對自己,就不會隻是言語上旁敲側擊了。
    ——所以高斌的不安,是從貴妃娘娘而起,卻不一定是因為烏拉那拉氏。
    也許是他驚弓之鳥了。
    他又仔細回憶了一遍在浴佛節當日看到的所有畫麵。
    那些畫麵幾乎全是女兒受苦的場景,本是他避之不及的噩夢,但又似鑲嵌在記憶中一般,無法淡忘。
    不過如今他倒是感謝這邪祟,讓他可以從中找出香雲所說,因果變化的線索,防範於未然。
    清晨,萊菔打著嗬欠,下了門板。
    藥鋪甫一開張,他就看見桂鐸站在外麵等著。
    他有些奇怪,但念著昨晚賞的錢,很是熱情地走近,打了招呼。
    一走近才發現,桂鐸眼中布滿血絲,似乎一夜未眠。
    他不免關心兩句:“先生昨兒沒睡好?”
    桂鐸看來是真的沒睡好,反應都有些遲緩,愣了一瞬才道:“哦,沒事,沒事。”然後忽然問道:“萊菔,你們鋪子今年收的玫瑰多嗎?”
    萊菔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道:“嗯……不太多呢,今年倒春寒,玫瑰開得晚,也凍死不少。鮮玫瑰都不多,烘完就更少了。”
    桂鐸又問:“那到秋天還有玫瑰嗎?”
    萊菔道:“玫瑰從春末到秋末都有開的,要用的多是春天收了烘幹,不過今年這樣,估計秋天還得再收吧。您要是想買,何必等到秋天,現在就能買啊?”
    桂鐸道:“哦,我的病,到秋日冷下來時犯得多,所以先問一句。我去衙門了,你去忙吧。”
    萊菔答應了一聲回去了。
    近晌午時,桂鐸先生家的全灶劉大娘挎著一籃粉紅飽滿的蜜桃從藥鋪外經過,還分給萊菔和掌櫃的一人一個,說端午前後裏吃桃子好。
    萊菔在衣服上擦了擦,啃了一口,十分甜香,忍不住道:“好甜!今年桃子難得,大娘在哪裏買的?”
    劉大娘道:“嗨,昌平縣的親戚送的,蘿卜啊,要是喜歡再拿一個去,算是慰勞你每日送藥辛苦。”
    沉心正看著馬齊三七時的貢品單子,風兒上了一盤話梅漬的桃片,她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忍不住道:“漠北別的都好,就是沒什麽鮮果子,就這一口,我都不知道饞多久了。給爺送去沒?”
    風兒道:“送去了,爺說先放著,他歇了中覺起來再吃。”
    沉心應了一聲,接著慢慢吃。
    身後傳來傅恒的聲音:“為夫從前還沒吃過這話梅漬的,今日一嚐果然不錯,難怪夫人心心念念啊。”
    風兒行了一禮,沉心道:“爺起了。”
    傅恒讓風兒先出去,坐下攬著沉心,道:“這幾日常睡不好,可有時睡下便醒不來,還總是夢魘。不過吃了桃子,心情就好多了。”
    沉心道:“是端午地氣弛張,還是四月初八那日撞客,祟還沒送走?”
    傅恒歎口氣:“說來也怪,那明明就是黃粱一夢,而且等和敬公主和親時怎麽也得五六年後,為何我越來越覺得,好像並不隻是看過,而是記憶中真的有這麽一段似的。”
    沉心安慰道:“許是爺掛心皇後娘娘與和敬公主之故,又因阿牟其去了,有些憂思傷懷,邪氣就趁虛而入了。”
    傅恒對沉心說自己幻覺時,是隱去細節,隻說過公主遠嫁一事,當下道:“也許吧,隻是現下咱們還沒出孝,便是連額娘都不能去宮裏探視。皇後娘娘要是有什麽事,也難以知曉啊。”
    沉心道:“倒是有件事,劉媽媽回報昨兒高大人去了桂鐸大人府上。”
    傅恒認真起來:“確定嗎?”
    沉心道:“劉媽媽是我陪嫁中最老道機敏的,昨日索綽倫府的家眷去幫著裘大人張羅下聘的事情,桂鐸大人吃得簡單些,就讓劉媽媽先走了。劉媽媽謹記囑托,在胡同口的茶攤坐到日入時分,期間看見有位老爺進了胡同,今兒給了倆桃子,套了藥鋪那小夥計的話,那孩子說聽見桂鐸大人喊人家高大人,態度也很恭敬。現下京裏,還有幾位高大人啊?”
    傅恒正沉吟間,一名小廝進來稟道:“爺,桂鐸大人投了拜帖。”
    傅恒起身道:“你去安排,去淨業寺。”
    淨業寺是雍正年間富察家捐資修繕的寺廟,馬齊去世時,也是由淨業寺的和尚來誦經。
    傅恒隻說馬齊三七將至,身為子侄,要淨業寺安排禪房,為馬齊抄經。又囑咐住持道若有人寺中尋他,隻讓他進來見麵就是。
    黃昏時分,桂鐸來了。他也不多客套,坐下開門見山道:“庶人烏拉那拉氏在今年暮秋時節極有可能會出冷宮。”
    傅恒有些意外。
    桂鐸知道他會很意外,於是解釋道:“現在想想,下官與大人在浴佛節當日遭逢如此異象,也許就昭示著烏拉那拉氏會在今年有什麽變動。下官回憶了一下當日看到的那些事情,想起來一件之前沒發現的細節。立冬時宮中家宴,六宮嬪妃都包了餃子,而烏拉那拉氏,她說自己不會包餃子,所以拿了一壺玫瑰花瓣釀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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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古塔土人有製玫瑰糖之俗,但若是釀醋,至少也要一月的功夫,《齊民要術》中記載釀醋法,十石甕的料,最終得五鬥澱而已,花瓣釀造所得更不如米,若以花瓣釀醋,即使隻有一壺,恐怕所需花瓣要數十斤之數。玫瑰非上乘藥材,不由各地官員上供,禦藥局采辦也是通過京中藥商,今年春季寒冷,花期推遲,春日藥商所得玫瑰減少,宮中要得這麽些玫瑰,恐怕隻有秋季一季而已。兩相對應,今年暮秋,最有可能。”
    傅恒凝重道:“若皇上隻是迎回廢妃,倒也罷了,怕的是此人真有些妖異,會對宮中的娘娘不利啊。隻是您與晚生,還有瓔珞姑娘所遇妖異之事,僅有我們自己可見,且皆是怪力亂神之事,又與實情有許多出入,有誰會信?晚生與拙荊如今帶孝之身,不能入宮,音訊斷絕,更不能提醒皇後娘娘防備於萬一。”
    桂鐸道:“烏拉那拉氏如今能出冷宮,就是說她當年是有冤情的,大人與下官所見異象,雖是僅在小處附會而非真實,但也許也昭示著,她還會借當年之事生出風波,若隻沉冤昭雪,自是應當,可是若是她自己,還有那些被除籍的烏拉那拉氏族人借此生出風波,就不可不防了。”
    傅恒安慰道:“桂鐸大人所見異象中,是慎妃娘娘做局害了皇嗣,又栽贓了烏拉那拉氏,然後被封為常在,可當年事發時,皇後娘娘最先發覺,一開始是皇上交給晚生查的,隻是後來兄長說要避嫌,才又移交給慎刑司和刑部,慎刑司與刑部查到烏拉那拉氏,又因納爾布支持逆黨,所以才讓她進了冷宮。
    當年晚生就覺得案情有疑,去年出了山虎會的事情,北族又進獻公主,結合當年疑點,真凶應是北族貢女金氏。何況那時慎妃娘娘已是貴人的位份,後來和安、和寧兩位公主也平安,這兩處是和異象對不上的。烏拉那拉氏想來不會揪著慎妃娘娘不放,還請您寬心才是。”
    其實這話說出來傅恒自己心裏都沒底,畢竟他也見識過庶人烏拉那拉氏的莫名其妙和納爾布的瘋癲,以及對自己姐姐的惡意。
    桂鐸歎了口氣:“多謝大人寬慰。”
    傅恒起身告辭。
    桂鐸也起身,道:“說來下官家中新雇了全灶,倒是做得好飯食,工錢也要得公道,為人又熱心,改日還請大人賞臉,再來寒舍嚐嚐她的手藝才是。”
    傅恒愣了愣,鄭重行禮道:“晚生慚愧。”
    傅恒回到府中,家中晚飯已畢,沉心讓人給他下了麵端到房裏。隻見桌上擺了個豆芽菜、糟瓜茄、黃瓜絲的攢盤,因在孝中,隻熬了一碟香菇和醬合的鹵子,放了兩碟香油陳醋,煮了一碗麵。
    傅恒風卷殘雲地吃起來,沉心坐在一邊,一手推著搖籃,另一手拿著本書在看。
    傅恒吃完,風兒又上了盞茯神棗仁茶,傅恒喝著茶,問沉心道:“夫人看什麽書呢?”
    沉心道:“戲本子,《錢大尹智寵謝天香》。這會子不讓去聽戲,看看戲本子解解悶也好。”
    傅恒過來推搖籃,一邊問:“這戲說的什麽?”
    沉心笑道:“說是書生柳耆卿流寓開封,戀名妓謝天香,無意進取。同學錢可,時官開封府尹,恐其誌墮,設計佯娶天香為妾,以絕其念。三年後柳得狀元歸,錢大尹以謝歸柳,竟成眷屬。”
    傅恒失笑:“荒唐,朋友一場,若恐柳耆卿誌墮,多加勸慰就是,若要人家終成眷屬,倒是不想著幫謝天香脫了樂籍,倒是做下這橫刀奪愛的事情,日後夫妻、友人之間焉能不起嫌隙?”
    沉心把書拿到他麵前,指著一句給他看:“‘三年甚事曾占著鋪蓋,千日何曾靠著枕頭?’按關漢卿所言,這錢大尹和謝天香清清白白,錢大尹是要‘剪了你那臨路柳,削斷她那出牆花’,所以叫做智寵。”
    她說著歎了口氣:“爺說得對,確實荒唐。設若柳書生竟未能考取功名,那錢、謝二人何去何從?是要假戲真做,還是棄了謝天香?且男子要珍惜時光考取功名,難道女子就白白空耗青春三年?尤其是謝氏在錢家後院三年,所謂瓜田李下,就是一男一女本沒有什麽,不加避嫌,惹人懷疑,尚且說不清楚,何況過了明路,嫁了三年的小妾?
    錢大尹自言不避流言是非,那謝氏又怎能分辯?不過白白枉擔虛名罷了。也就是這些窮酸書生,寫兩句戲詞,總要女子受盡重重磨難,層層阻礙,好像是讓世道欠了些什麽,才換得一個破鏡重圓的結局當補償罷了。”
    傅恒道:“這戲已經不錯了,好歹這錢大尹也是個官兒,那三年也不能虧待了謝天香。像那出《牆頭馬上》,李千金堂堂一個千金小姐,先是與裴少俊私奔後不得不在後園隱匿,之後又被休棄,孩子也帶不走,回鄉後父母都亡故了,那可就太淒慘了。”
    沉心奇道:“還以為你不喜歡那些個才子佳人的,還看過這出呐?”
    傅恒歎了一聲:“還不是皇上從前在潛邸時就喜歡這出,總是點,皇後娘娘當福晉時都不知道聽過幾回了,回家省親時說給我。後來皇上登基,這出戲得皇上青眼,更成了京中風尚,達官貴人但凡請了戲班子,誰不點這出?就這出戲我是從小聽到大,說實在話,皇後娘娘聽得更多,怕不是都聽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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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音她們的確是聽怕了——前世時那位高貴妃就是個生旦皆能昆亂不擋的,更不要說升平署那些專門唱戲的了,若是逢年過節,為太後祝壽,更是好戲連台。結果來了這個世界,來來回回就是一出《牆頭馬上》,真是讓人忍不住怨歎那個不可名狀之物何以要連戲都不放過。
    實在是聽得厭煩,瓔珞拿出了前世說書的本事,時不時扮一回女先兒,明玉也撿起了二胡,幾人自娛自樂,聊以為趣。
    不過近來三人可謂是忙得腳不沾地,這種消遣也隻好擱置了。
    如懿要出冷宮,那就得在她出冷宮前盡量做些安排,減少帶來的影響。
    要保護好魏嬿婉這個最容易受邪祟針對的“奇跡”,要保護好被災厄影響過的永璜,還有,當年朱砂案也得結合張念祖的供詞翻案,尤其是要證明和如懿有過節的那幾位是無辜的。讓如懿知道冤有頭債有主,雖然不知道效果幾何,但是能做到哪一步先做到哪一步吧。
    當年皇帝以先帝過世不滿一年為由取消選秀,如今三年之期已到,禮部、內務府等已經提前半年安排好今年七月的選秀。
    容音便請來皇帝商議,通過選秀為永璜指婚。永璜成婚後,就要開府,開了府不在宮中,氣運之子也是鞭長莫及。
    皇帝其實倒是不太想選秀——畢竟現在那些舊臣之間勢力膠著,他不想再助長哪方勢力,但永璜已近束發之年,的確到了定親的年紀了,他也就允了開選秀的事情,以期為永璜覓得良配。
    接著,容音又提到:“如懿妹妹若是出了冷宮,恐怕新入宮的幾位妹妹不大識得,是否要臣妾先解釋清楚當年誤會,以免她們對如懿妹妹有什麽不好的猜測。”
    皇帝沉默了一陣,道:“這當年的案情,自然是要說清楚的。不過總是金氏可惡,朕也是受她蒙蔽。還有一事,朕想著,玫嬪如今也是一宮主位了,且與慎妃素來不大和睦,還是讓慎妃遷到永壽宮做主位,讓玫嬪做永和宮的主位吧。”
    容音心想這不會是要讓阿箬給嬿婉指點一番吧,便說:“但憑皇上安排。臣妾會讓內務府好好布置永壽宮。”
    接著容音提了宮女出宮的事情。這件事是交給阿箬辦的,當年那幾位心字輩大宮女,除了惢心已經提前出宮,麗心作為金玉妍宮女,參與了害人勾當被流放翁山,其餘人都可以安排出宮了。
    容音了解過這個世界的宮規,似乎在妃嬪身邊伺候的,出宮與否是可以自主決定的。
    那她這邊就簡單一些,瓔珞和明玉表示都願意留在皇後娘娘身邊伺候,也就順理成章地留了下來。
    其他幾位,可心、順心、環心等都願意出宮。
    三人本來擔心葉心會受如懿、海蘭針對,也想把葉心放出宮,但葉心說自己有腿疾,出了宮也許境遇更差,也就暫時留下來了。
    皇帝看了呈上來的文書,滿意道:“好啊,慎妃這事辦得不錯,她也算是進益了。”
    容音道:“慎妃妹妹也是皇上親自選上來的,家人也沐浴皇上恩澤,自然感念。”
    皇帝便說:“朕今晚去看看慎妃。”
    阿箬那日心有猜測,雖覺得這怪力亂神之事匪夷所思,隻有瘋子會當真,但又禁不住越想越真切,今晚皇上難得翻了自己的牌子,她便抓住機會,也不提自己懷疑,隻東拉西扯,說起《警世姻緣傳》中狄希陳明明被其妻薛素姐折磨得苦不堪言,卻因累世宿怨,今生注定與她做夫妻,不得解脫;又說這薛素姐乃狐狸精轉世,除了宿怨,奉命報仇,也有自己施了妖法換心使狄希陳難於解脫之故。
    皇帝果然悚然一驚,狐疑不定地看著她,好半天才道:“這狄希陳前世射殺狐精,自然是欠了薛素姐一筆業債,但誦經萬遍後便消了罪孽,閻王爺也判了薛素姐不得再對狄希陳生怨,可是,朕想起安波大師為朕解過一個‘懿’字,大師說過,有的人,就是總恨不得別人欠她兩分的,碰上這種人,就是本不欠什麽,也白白背了業債,不得解脫,也不知閻王爺該怎麽判。”
    阿箬這下確定了八分,便道:“烏拉那拉氏,是騙人借印子錢的人家,又迷信怪力亂神,隻怕錢債能利滾利,業債也能啊。皇上,您可不能和臣妾的阿瑪一般,落入他們的圈套啊。”
    皇帝歎道:“朕何嚐不曾……嘶!”他的頭又開始劇痛,隻得摩挲著念珠暗自念經,緩了一陣才繼續道:“皇後是不信這個的。延禧宮已經搜過幾回,幾乎是掘地三尺,是真的搜不出什麽。你在她身邊伺候時,隻怕也不曾見她用什麽咒魘法子吧,連一點痕跡都無,又如何破解?”
    阿箬道:“臣妾倒是有個想頭,既然安波大師都這麽說了,想必關竅就在其中。臣妾年少時在她身邊伺候,深知她是個什麽性子。
    她想要什麽,自己不開口,就等著旁人三請四讓地求著她要,倘若受了什麽委屈,隻是不說,要旁人自己明白,好像這樣,她就能維護高人一等的姿態。臣妾也是因她這個性子,不得已牙尖嘴利一些,否則早給人欺負去,還不是帶累了臣妾嗎?
    所以臣妾想著,她要站在高高在上的境地,把所有人踩著,那咱們不能如她的意,得先把她從自以為的高處拉下來。”
    皇帝眯起眼:“慎妃的意思是……”
    阿箬笑了笑:“她從前總是念叨‘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自以為就是她一心一意的明證。豈不知李千金在戲裏可是讓人戳著脊梁骨說她男遊九郡,女嫁三夫,就是後來裴少俊全家求她回家,也是指明了雖有婚約在前,可李千金自己私奔,又不說其父之名,才生誤會,這就是說始終是李千金有錯在先。既是李千金有錯,便不能再揪著裴少俊休棄一事不放,最後也不過是悲歎‘怎將我牆頭馬上,偏輸卻沽酒當壚’。”
    她此時已經脫了外衣,隻穿著赤色肚兜,湖綠色綢褲,外罩一件淡青色的紗衣,卻是從龍床下來,鄭重跪下:“皇上與嫻妃娘娘情篤,自然不忍,如今皇後娘娘有孕,貴妃娘娘抱恙,臣妾是妃位,願代皇上行萬難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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