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在聽到我的話之後直接冷笑了一聲。
    隨後點燃香煙猛吸一口。
    煙霧在霓虹燈下扭曲成詭異的形狀。
    “親人？這怕不是隻是他一個人的看法吧？我看他那弟弟早把他當仇人了。”
    話在說到這裏的時候，小劉彈了彈煙灰。
    火星濺落在劉帥腳邊滾動的啤酒罐上。
    “你看剛才對方下狠手的那個勁，好像隻有他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小劉的話讓我渾身一震。
    趕緊轉頭看向劉帥，就看到劉帥正抱著酒瓶癱在沙發角落，嘴裏在含糊不清地哼著跑調的歌。
    額角還沾著幹涸的血跡，在紫色燈光下泛著詭異的黑紅。
    記憶突然閃回半小時前。
    劉威那把寒光凜凜的匕首貼著劉帥喉嚨擦過的時候。
    劉帥眼底的絕望竟然比刀鋒更刺眼。
    收回視線，我忍不住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他總想著拉弟弟回頭。”
    小劉看了我一眼，突然壓低聲音。
    煙頭明明滅滅映著他冷硬的側臉。
    “拉什麽拉，有些人，爛到根裏就沒救了。”
    為了避免被劉帥聽到，我猛地扯了下小劉的衣角。
    趕緊壓低聲音開口說道：“夠了，別再說了。”
    目光緊緊盯著倒在沙發裏的劉帥，生怕那些刺耳的話再紮進他本就千瘡百孔的心。
    而劉帥此刻歪著頭，半睜的眼睛裏倒映著閃爍的霓虹。
    可裏麵卻毫無焦距，整個人都像是一具空殼。
    小劉煩躁地甩開我的手，煙頭在煙灰缸裏碾出刺耳的聲響。
    “但他這就是擺明了在犯傻。”
    話雖然是這麽說。
    可在對上我緊皺的眉頭的時候，小劉的聲音還是不自覺弱了下去。
    滿臉無奈地接著說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就在我剛準備開口再說幾句的時候。
    劉帥突然踉蹌著爬起來，酒瓶在茶幾上磕出悶響。
    酒水潑灑在劉帥帶著血跡的袖口。
    “都別踏馬愣著了，喝，喝啊。”
    說話間，劉帥渾濁的眼睛裏泛起血絲。
    直接抓起兩瓶酒直接甩過來。
    鋁罐砸在我和小劉胸口，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我接住酒罐，金屬外殼還帶著劉帥掌心的溫度。
    扭頭看向小劉，就看到小劉正皺著眉把煙掐滅。
    “哥，你喝多了。”
    我話音剛落，就被劉帥一把拽住衣領。
    身上濃重的酒氣混著血腥味撲麵而來。
    “喝，今天不醉不歸。”
    小劉盯著劉帥發顫的手指，喉結動了動。
    沉默片刻後，默默彎腰撿起地上的酒瓶。
    劉帥見狀哈哈大笑了起來。
    包廂裏的音樂不知何時換成了悲傷的情歌。
    沙啞的男聲在酒精味彌漫的空氣裏回蕩。
    我舉起酒罐和他們碰了碰。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壓不住心口翻湧的苦澀。
    我還在心裏想著應該安慰劉帥的時候。
    劉帥卻突然摟住我和小劉的肩膀。
    沙啞著聲音說道：“兄弟……就你們……沒嫌棄我……”
    我笑著拍開他搭在我肩上發顫的手。
    刻意用輕快的語調調侃道：“哥，你這是說什麽胡話呢？我們可是過命的交情。”
    聽到我的回答，劉帥渾濁的眼睛盯著我，突然咧嘴笑了。
    隻是這笑容顯得特別難看。
    “真好。”
    喃喃自語了與，劉帥再次抓起酒瓶狠狠灌了一口。
    酒水順著下巴滴進衣領。
    看了劉帥一眼，小劉默默別過臉去。
    包廂裏的燈光突然轉為刺目的猩紅，映得劉帥臉上的血汙愈發猙獰。
    可劉帥卻突然將酒瓶重重砸在茶幾上，震得滿桌易拉罐都跟著搖晃。
    “喝，誰踏馬不喝……”
    聲音戛然而止。
    我這才發現劉帥攥著酒瓶的手還在滲血。
    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被劃傷了。
    “哥。”
    我慌忙去抓劉帥的手腕，卻被劉帥一把甩開。
    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腳步虛浮地撞向點歌台。
    指腹在屏幕上胡亂滑動。
    “換首……換首響地。”
    看著劉帥這個樣子，小劉眼神裏難得沒了嘲諷。
    小劉盯著劉帥在點歌屏上亂按的手，終於忍不住開口了說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劉帥的動作猛地僵住。
    指腹還貼在屏幕上。
    泛著血絲的眼睛緩緩轉過來。
    “你不懂。”
    劉帥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擠出來的一樣。
    “從小隻有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他餓了，我去偷，他被欺負了，我去拚命……”
    小劉別過臉去，伸手又摸出一根煙。
    卻隻是在指間轉來轉去，始終沒有點燃。
    其實我心裏的看法和小劉差不多。
    隻是剛才我一直顧及著劉帥的情緒，所以什麽話都沒有說。
    但現在看到劉帥這個樣子，我也是真的忍不住了。
    一把將劉帥手裏的酒給奪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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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聲嗬斥道：“你要不要看看你現在都變成什麽樣子了？你能不能不要把劉威的錯歸根到自己身上？你是他哥哥又怎麽了？你一門心思為他好又能怎麽樣？路是他劉威自己選擇的，他得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小劉看到我突然發作，扭頭看了我一眼。
    張了張嘴，不過最終隻是深深歎了口氣，什麽話都沒有說。
    隻是那聲歎息裏裹著濃稠的無奈。
    伸手揉了揉眉心，這件事，小劉也感覺到頭疼了。
    劉帥被我奪酒的力道帶得踉蹌半步，靠在點歌台邊劇烈喘息。
    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突然對著我又哭又笑。
    笑聲尖銳得像是要刺破耳膜，轉眼又化作嗚咽，淚水混著鼻涕糊了滿臉。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劉帥這個樣子，心情也是特別複雜。
    盯著劉帥沉默了許久。
    我將酒重新遞到劉帥顫抖的手中。
    金屬瓶身還殘留著他之前的體溫。
    “喝吧喝吧。”
    我蹲下身與劉帥平視。
    看著他發紅的眼眶裏不斷湧出淚水。
    語氣平靜地繼續說道：“就讓自己放縱這一次，等酒醒了之後，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吧。”
    包廂裏的霓虹燈光在他臉上明明滅滅，將劉帥淚痕照得發亮。
    俗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
    更何況劉威和劉帥的情況比較複雜。
    這件事，除非劉帥自己看開。
    其他人真的是愛莫能助。
    但劉帥是一個特別重情重義的人。
    靠他自己看開。
    真的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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