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何嚐不知道劉帥這句話的含金量。
    可一想到孟博可能會因此丟掉自己的性命，我心裏始終下不了這個決心。
    “當初孟博決定以身試險的時候，應該就已經想到了自己會有這個結局，你還記得當時孟博給你說過，如果自己出了什麽意外的話，讓你幫忙照顧他老媽嗎？”
    聽著劉帥的話，我抬頭看向劉帥。
    沉默了好一會，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我記得。”
    當時孟博再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裏就打了退堂鼓。
    不過為了自己的計劃，最終還是下了狠心。
    盡管心裏已經有了預料。
    可到事情真的走到這一步的時候，我……
    小劉在一旁掏出打火機點燃香煙。
    順手將打火機遞到了我麵前。
    “既然那個叫孟博的能這麽說，那就代表對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我有一點要告訴你。”
    話在說到這裏的時候，小劉突然停了下來。
    看著我的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扭頭看向小劉，我抿著嘴巴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劉總算是開口了。
    “如果你坐上周哥那個位置的時候，你的心軟，你的良知便是讓手底下人忠誠於你的利器，可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你的心軟和良知，則會變成刺向你的刀刃。”
    我深深歎了一口氣。
    胸腔裏像堵著團浸透冷水的棉絮，沉甸甸地發悶。
    小劉的話字字如刀，剖開了我不願直視的現實。
    牆上的霓虹燈透過包廂的毛玻璃，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
    忽明忽暗間，孟博的臉在我腦海中不斷閃現。
    憋了半天，我硬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了一句完整的話。
    “我知道了。”
    再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喉嚨發緊，聲音沙啞厲害。
    劉帥突然苦澀地笑了笑，眼角的皺紋裏藏著我從未見過的疲憊。
    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摸出一瓶沒開封的白酒，砰的一聲撞開瓶蓋。
    “看來大家都有煩悶的事。”
    說話間，劉帥直接仰頭灌下一大口白酒。
    隨後將酒瓶重重砸在我懷裏，辛辣的酒香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
    拍了拍我的肩膀，劉帥語重心長地開口說道：“喝吧，該狠心的時候不狠心，這不是仁慈，是自私。”
    我看著自己懷裏的酒，腦海裏卻是思緒萬千。
    “想想那些被周哥踩在腳底下的人，心軟能救得了他們嗎？”
    我攥著酒瓶的手不住顫抖，瓶口抵在唇邊，卻遲遲不肯飲下。
    此刻想起來，那天孟博離開時候眼神裏麵的堅定，何嚐不是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幹了。”
    小劉不知何時又點燃一根煙。
    “等扳到周哥，我陪你去給孟博他媽磕頭，但現在，我們踏馬的得先活下去。”
    我苦澀地勾了勾嘴角。
    仰頭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燙得眼眶發酸。
    事已至此，我也早就已經沒有了回頭路。
    若是我在這個時候退縮。
    牽扯的不僅僅是孟博的性命。
    小劉，劉帥，郭帆，還有我身邊的那些朋友們，恐怕一個都跑不掉。
    想到這裏，我再次仰頭灌下了一大口白酒。
    都說酒不醉人人自醉。
    可我怎麽卻越喝越是清醒呢？
    就在我心情特別複雜的時候，包廂的門卻被推開。
    看著走進來的張瑞，我還沒有開口，張瑞就滿臉驚訝地盯著我們三個人。
    “臥槽，你們……你們這是怎麽了？剛才就聽楊博他們說你們三個失魂落魄的回來，怎麽喝成這個鬼樣子了？”
    我滿臉苦笑地舉起酒瓶，瓶口朝張瑞晃了晃。
    “來一口？這酒烈，能消愁。”
    酒液順著瓶口溢出，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跡。
    張瑞盯著我看了好一會，最終默默坐到我身邊。
    扭頭看了一眼小劉，隨後湊到我耳邊，小聲詢問道：“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我沒有回答張瑞的話，隻是晃悠著摟住小劉的肩膀。
    噴著酒氣說道：“瞧見沒？小劉現在也是自己人了。”
    張瑞狐疑地來回打量我和小劉。
    目光在小劉敞開的領口處那道猙獰疤痕上忍不住多停留了兩秒。
    劉帥端著酒瓶微不可見地衝張瑞點了點頭。
    細微的動作讓張瑞緊繃的肩膀突然鬆下來。
    伸手接過我遞來的酒瓶，仰頭灌了一大口。
    張瑞才語氣輕鬆地開口說道：“那這不是好事嗎？多一員猛將，你們怎麽還苦著張臉？”
    聽著張瑞的話，我強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兄弟，有些事……”
    話沒說完就被劉帥重重拍了下後背，震得我險些嗆住。
    “別問那麽多。”
    在製止住我的話之後，劉帥才麵帶笑容地看向張瑞。
    “知道越多，死越快，不告訴你，其實也是為了你好。”
    “啊？這麽嚴重啊？”
    張瑞瞪大眼睛看著我和劉帥，麵容扭曲了許久，隨後趕緊衝我們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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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還是算了吧。”
    微微停頓了下，張瑞又默默補充了一句。
    “不過你們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隻要我能幫得上忙，我一定幫。”
    冷不丁聽到張瑞這句話，小劉饒有興趣地看向張瑞。
    “你難道不怕死嗎？”
    對此，張瑞回答得理直氣壯。
    “怕啊，當然怕？怎麽可能不怕？可要是對自己的兄弟都不管不顧，那我還算得上是個人嗎？”
    聽到張瑞這一番話，小劉盯著張瑞看了好一會，眼神裏麵漸漸流露出一抹欣賞。
    低頭笑了笑，小劉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周洋，你有一個好兄弟。”
    我麵帶笑容看向小劉，挑了挑眉。
    故意反問了一句。
    “怎麽，難道我們現在就算不上兄弟了嗎？”
    對於我這一句突如其來的話，似乎直接砸在了小劉的意料之外。
    隻見手還保持著放在我肩膀的姿勢。
    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直接哈哈大笑了起來。
    “對，說得沒錯，兄弟，我們現在也是兄弟了。”
    笑完了之後，小劉突然話鋒一轉。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我微微勾了勾嘴角，直截了當地說道：“等。”
    對於我的話，小劉就有點疑惑了。
    “等什麽？”
    我勾了勾嘴角，眼神默默看向門口的位置。
    “等周哥的人找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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