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好一個拓跋詰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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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巳時,陽光透過窗欞灑入書房,魏武端坐在紫檀木案幾前,手中把玩著一枚黑玉棋子。棋子在他的手指間翻轉。
    "大王,閻溫和閻柔到了。"哈達輕聲稟報。
    "宣。"魏武頭也不抬地說道,目光依舊停留在棋盤上。
    厚重的木門緩緩開啟,閻溫領著閻柔走了進來。
    閻溫身著深色官服,腰佩青綬,舉止儒雅;而閻柔依然穿著那件破舊的羊皮襖,袖口已經磨得發亮,與富麗堂皇的書房顯得格格不入。
    "拜見大王!"二人齊聲行禮,聲音在靜謐的書房中格外清晰。
    魏武這才抬起頭,目光在二人身上掃過,最後停留在閻柔那件破舊的羊皮襖上。
    他嘴角微微上揚:"來,陪孤下盤棋。"
    閻柔聞言一愣,臉上露出窘迫之色:"啟稟大王,在下...沒下過棋,這..."
    魏武不以為意,將手中的黑子輕輕放回棋盒,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棋盤,突然話鋒一轉:"閻柔,聽聞你是廣陽人,被擄到鮮卑為奴?"
    閻柔的身子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粗糙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啟稟大王,正是。"
    "從一個奴隸,一步步爬到邑落小帥的位置..."魏武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想必吃了不少苦頭。"
    他抬起眼,目光如炬,"你和你弟弟閻誌,都是苦命人啊。你們是哪一年被抓走的?"
    閻柔的喉結上下滾動,聲音有些發緊:"回大王,建寧二年...在下隻有七歲,弟弟才四歲。"他的目光變得有些飄忽,"幸得一位老牧奴收留,將我們兄弟撫養長大。"
    魏武長歎一聲,手指輕輕敲擊著棋盤:"那時的大漢內憂外患,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孤每每想起這些,都倍感痛心。"
    書房內一時寂靜無聲。
    "所以孤發過誓,"魏武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有力,"絕不讓這樣的悲劇在大涼重演。"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二人,"待孤平定天下,必當強化邊疆防務。到那時,或許能少一些像你們兄弟這樣的苦命人...百姓安居樂業,天下止戈休兵——這才是為君之道。"
    閻柔低著頭,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羊皮襖的破洞,沒有說話。
    但魏武敏銳地注意到,他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
    沉默片刻後,魏武的目光落在閻柔那件破舊的羊皮襖上,眉頭微皺:"哎呀,閻柔,你看看你..."
    他快步走到閻柔麵前,伸手摸了摸那件已經磨得發亮的羊皮襖,"還穿著這麽一件舊衣服。"
    魏武的語氣突然變得親切:"這樣吧,孤讓人給你準備幾件新衣裳如何?"
    不等閻柔回答,他已經揚聲喚道,"來人!去尚衣監取幾套新製的錦袍來!"
    閻柔慌忙跪伏在地:"大王厚愛,在下...在下受之有愧!"
    魏武親手將他扶起,溫聲道:"不必如此。你雖在鮮卑為官,終究是漢家兒郎。穿上漢家衣裳,也算是...回家了。"
    閻柔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就在這時,哈達捧著幾套嶄新的錦袍走了進來。
    魏武親自挑選了一件深藍色的織錦長袍,在閻柔身上比了比:"這件正合適。"
    閻柔的嘴唇微微顫抖,最終深深一揖:"在下...謝大王恩典。"
    這時,卻見閻柔突然跪伏在地,額頭緊貼地麵:"啟稟大王!在下有一物相獻!"
    "哦?"魏武眉頭微挑,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何物?"
    閻柔抬起頭,目光如炬:"鮮卑草原地形詳圖!"
    魏武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一個箭步上前,雙手緊緊扶住閻柔的肩膀:"此圖現在何處?"
    閻柔沒有答話,而是起身緩緩脫下那件破舊的羊皮襖。
    在魏武和閻溫驚詫的目光中,他粗糙的手指突然發力,將羊皮襖的內襯撕開——
    "這......"魏武的瞳孔驟然收縮。
    隻見羊皮襖的內側,密密麻麻繪製著整個鮮卑草原的地形圖!
    山川河流、草場湖泊、部落駐地,無一不詳。
    墨跡已經滲入羊皮,有些地方因為常年穿著已經模糊,但整體依然清晰可辨。
    閻柔雙手高舉羊皮襖,再次跪伏:"請大王過目!"
    魏武接過這件沉甸甸的"地圖",手指微微發抖。
    他小心翼翼地將羊皮襖鋪在案幾上,仔細端詳。
    地圖上的每一筆每一畫都極為精細,甚至標注了各個季節的水草豐茂程度。
    "閻柔..."魏武的聲音有些發緊,"這圖...你是如何繪製的?"
    閻柔保持著跪姿,聲音低沉而堅定:"回大王,在下隨部落遷徙,走遍草原每個角落。
    每到一處,便在夜深人靜時,用炭在羊皮內襯上記錄地形。為防被發現,隻能畫在貼身的衣物上。"
    魏武的手指輕輕撫過羊皮上的一道道紋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猛地抬頭看向閻柔:"所以這件羊皮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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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年未換。"閻柔平靜地回答,"每年隻在內部加襯一層新皮,繼續繪製。"
    書房內一時寂靜無聲。
    魏武突然大步上前,雙手將閻柔扶起。他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好一個閻柔!當年蘇武牧羊北海,杖漢節而不屈;今日你身陷鮮卑,卻心係故土..."
    聲音竟有些哽咽,"這羊皮地圖,堪比蘇武的漢節啊!"
    閻柔的眼眶微微發紅,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在下...不敢與先賢比肩。"
    魏武轉身對侍立一旁的侍女揮手:"快,為他更衣!"
    幾名侍女立刻上前,為閻柔換上那件嶄新的深藍色錦袍。
    當束帶係好的那一刻,這個在草原上風吹日曬的漢子,竟也有了幾分中原士人的風範。
    魏武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回到案幾前,繼續研究那張羊皮地圖。
    他的手指在某一處停住,突然問道:"閻柔,若拓跋詰汾當真要與劉表交易馬匹,你覺得他們會走哪條路線?"
    閻柔聞言,麵色突然變得凝重。
    他環顧四周,欲言又止。
    魏武會意,立即揮手示意所有侍女退下。
    待房門緊閉,閻柔才上前一步,低聲道:"啟稟大王,此事另有隱情。"他聲音壓得極低,"大單於表麵答應諸葛珪,實則並無交付馬匹之意。"
    "哦?"魏武眼中精光一閃。
    "大單於打算..."閻柔湊近了些,"等劉莊派人將錢財送到,便私吞錢財,殺死使者,拒不交馬。"
    魏武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笑聲在書房內回蕩:"好一個拓跋詰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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