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再見朱祁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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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位於紫禁城東南,南池子大街緞庫胡同內。
    南宮也稱為洪慶宮,是一處皇家別苑,又稱東苑或南內。
    這處宮殿還是當年徐聞監督北京城時候順便修建的,是昔日皇太孫朱瞻基的臨時行宮。
    永樂朝時期,太孫朱瞻基就曾在此小住一夏,接受徐聞教導。
    南宮的設施在當時較為完備,自從廢帝朱祁鎮住進來後,就不完備了。
    裏麵很多東西都被搬走了,就連院子裏能納涼的大樹,也被砍了。
    當年修繕精致的皇家別苑,如今成了一處權力冷宮。
    廢帝朱祁鎮被景泰帝囚禁於此,終日不得外出,身邊不再有文武百官,隻有舊日妻妾與子女作伴。
    周貴妃、其餘宮人、幼子,甚至是剛被廢為沂王的朱見深,統統軟禁於這高牆宮院之中。
    一家子,整整齊齊,猶如囚籠之鳥。
    時為午後,陽光穿過烏雲,投下一縷斜光。
    越王的龍輦前後浩蕩儀仗,旗幟招展、鼓聲沉沉,一路進入南宮門前。
    錦衣衛守衛百餘人,本來各自懶散散坐,見到越王儀仗臨近,立刻齊齊站起,肅然列隊,神情緊張。
    徐聞坐在龍輦上,隨意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免禮,隨即南宮宮門開啟。
    “越王殿下駕到!”
    隨著一聲高呼,南宮內的朱祁鎮心頭巨震。
    聽到“越王”二字,他麵色驟變,驚愕中帶著一絲懼意。
    他本以為,這位曾輔佐自己登基、後又親手廢掉自己皇位之人,此生不會再見麵。
    但今日,越王竟來了!
    短暫失神後,朱祁鎮連忙帶著妻妾子女們出來迎接。
    宮門緩緩開啟,門後站著一排衣著素舊的人影。
    為首之人,正是廢帝朱祁鎮。
    他衣衫雖整,卻已舊得泛白,胡茬雜亂,頭發潦草,眼窩深陷,一副半囚之姿,哪裏還有半分九五之尊的模樣?
    “相父,我……冤枉啊!這些年,景泰帝苛刻如仇,朝賀不準,供奉不濟,門窗封死,隻留巴掌大洞送飯,連南宮的老樹也被砍了,怕我們遞信傳話……相父,這哪裏是人過的日子啊……”
    朱祁鎮跪倒在地,哭聲哽咽,雙手死死扣地,爬行幾步,竟拉住徐聞的靴角不放。
    徐聞神色未動,冷冷俯視他一眼,未答一句,抬手示意左右不必攙扶。
    他如何不知這一年來朱祁鎮的處境?
    生活全靠錢皇後和周貴妃,平日裏紡織做繡活換取生活物資。
    一家人勉強能維持溫飽。
    當年風華正茂的錢皇後,如今身著素衣,和普通婦人無疑。
    徐聞徑直越過朱祁鎮,走進庭院。
    那庭院曾是池水清流、綠蔭滿地,如今隻剩幹枯泥地與半倒石凳。
    老樹已被鋸根而去,隻餘一處焦黑樹樁,顯得荒涼可怖。
    徐聞走到一名約莫四五歲的男童麵前。
    這孩子衣衫幹淨,卻已洗得泛白,麵龐清秀,唯雙眼怯生生地望著徐聞,眼中滿是懼意。
    “你叫什麽名字?”徐聞問道,語氣平和,帶著些許憐憫。
    男孩呆呆地看著他,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朱……朱見深。”
    徐聞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輕聲道:“別怕。”
    朱見深一怔,眼中惶恐更甚,似懂非懂地縮回半步。
    旁邊,一個身著素衣、麵容清秀的宮女,約莫十八九歲,悄悄將朱見深護在懷裏。
    望著大明最有權勢的男人,她滿眼驚惶,身軀輕微發抖,神情裏寫滿了恐懼與本能的防備。
    她知道,這個看似慈祥的老人,正是廢了皇帝、廢了太子的人。
    他的一句話,足以決定她和主子的生死命運。
    徐聞靜靜地看著這對主仆,良久未語。
    朱見深隨父居南宮,生活困頓,史載其因恐懼而口吃。
    此時的朱見深隻有四歲,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
    最大的落差是搬出寬敞的東宮,身邊少了許多太監宮女,外麵多了許多凶神惡煞的錦衣衛。
    照看朱見深的宮女,名為萬貞兒。
    她原是朱見深在東宮時的貼身侍女,因小皇子自幼怯弱怕生,萬貞兒溫柔謹慎,一直陪伴左右。
    朱祁鈺雖將朱見深廢為沂王,卻並未將其打發出宮,或許是內心尚存一絲愧疚,準許萬貞兒留下照顧。
    徐聞巡視了一圈南宮,眼角不經意間掃到角落裏的織布機,頓時腳步一滯。
    那台老舊的布機旁,錢皇後正默默地將撚好的棉紗架上,動作熟練,神情專注,仿佛這不是皇宮,而是一處尋常婦人的內院。
    這一刻,徐聞他眼中浮現出一個舊影,發妻嶽盈盈。
    當年在清平縣,還是侍女的嶽盈盈,每日在小院中紡紗織布,換取糧米,用一雙粗糙的手維係一家溫飽。
    布機聲是她為他撐起生活的聲音。
    如今,布聲重現,卻是落在皇後之手。
    徐聞神色如常,卻微微歎息。
    太苦逼了!
    “來人。”
    看守南宮的錦衣衛千戶急匆匆入內,低眉順眼,拱手伏地,不敢稍懈。
    “卑職在!”
    徐聞緩緩轉身,負手而立,不怒自威道:
    “南宮現雖無名無分,然當初聖旨封朱見深為沂王,明言依舊待遇,爾等卻讓皇後織布度日、讓貴妃做繡換飯,是何道理?”
    那錦衣衛千戶立刻臉如土色,額頭上冷汗如豆,連連磕頭道:“卑職冤枉……卑職不敢擅動物資,是宮中減配,卑職無權置辦……”
    “無權?”徐聞冷笑:“既然如此,老夫便替你賦權。”
    他語氣微沉,帶著一絲冷冽威勢:“從今日起,南宮飲食、衣物、藥品,全按親王府規格,不得短供,不許怠慢。”
    “若再讓皇後親織補衣、貴妃自售繡品,那就是欺君、違詔、褻社稷,你可明白?”
    錦衣衛千戶跪伏在地,點頭如搗蒜:“卑職謹遵越王旨意,定不敢再有怠慢!”
    徐聞點頭,語氣頓緩:“照顧沂王與廢帝,並非圖其有為,而是讓朝廷不失體統,爾等當知:大明是天朝上國,豈容人言朝廷苛待宗室?傳出去,是朝廷之恥,是吾等之羞。”
    “退下吧。”
    錦衣衛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出了宮門,不敢再言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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