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章 二次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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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紫禁城之中,新皇的登基大典草草舉行。
沒有鼓樂喧天,也無萬邦來朝。
整個儀式簡樸得令人意外。
甚至連皇帝登基的“金冊玉寶”也未重新鑄造,隻是沿用舊製,略加修補而已。
可朱祁鎮並不在意。
八年南宮囚禁,如夢魘般纏繞。
他等這一日,已經太久太久了。
如今能重新登上那張雕龍玉椅,哪怕是三五個大臣、十來個儀仗,他也甘之如飴。
朱祁鎮坐在奉天殿正中的寶座上,望著殿下跪拜的百官,心頭說不出的快感激蕩而起。
這把椅子,他曾經擁有,失去,又奪回。
哪怕隻是象征。
也是屬於他的。
自今日起,他將重新成為大明皇帝!
多麽令人自豪的一件事!
自古以來,有哪個皇帝廢而複立、兩度稱帝的?
除了唐中宗李顯,也隻有我朱祁鎮了!
曆史上真正完整實現“被廢、軟禁、複位稱帝”的皇帝,朱祁鎮無疑是最正統、最典型的一位,遠比李顯的含金量要高。
所以朱祁鎮十分自豪。
甚至把八年南宮生活,堪比越王勾結的隱忍。
登基大典上,內閣首輔徐謙捧著手諭,宣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即皇帝位,改元‘天順’,複立沂王朱見深為皇太子,輔佐國政,以承宗廟之祀、統萬邦之業。”
朱見深在殿中肅然跪下,額頭貼地,恭迎冊立。
這是他第二次成為太子。
而這一次,他明白得更多,也沉靜得多。
他已不是當年那個被廢時的三歲幼兒,而是一個被命運打磨得愈發沉穩的繼承者。
群臣山呼萬歲,朱祁鎮麵露微笑。
重坐龍椅的感覺,就是爽!
“朕注定不平凡,留名青史!”
朱祁鎮美滋滋的想著,飄飄然。
緊接著,是封賞有功之臣。
這是慣例。
凡有從龍之功者,理應封侯拜相。
朱祁鎮也早早擬下名單,石亨、徐有貞、曹吉祥三人首當其列。
這三人雖在大典前被錦衣衛所擒,但朱祁鎮早已向徐聞提過:“此三人扶朕有功,可否從輕發落?”
那時徐聞不置可否,他以為事情已有轉圜餘地。
此刻,大殿之上,朱祁鎮再度提及,眼中透出一絲試探與期盼。
“石亨、徐有貞、曹吉祥三人,雖有失禮,但終歸忠誠可嘉,助朕出宮,亦有從龍之功,相父不若將他們赦免過往,論功行賞。”
這句話一出,許多大臣麵露難色,卻不敢多言。
誰都知道,這不是皇帝能決定的事。
徐聞依然站在下首,一身素黑朝服,神色沉穩如山。
他緩緩抬頭,聲音如冷鋒破雪,斬釘截鐵地道:“此三人擅動兵權,私通南宮,妄圖挾天子以令天下,實乃謀逆之罪!”
語聲不高,卻如鍾鳴擊石。
“相父,他們是朕的舊臣……”
朱祁鎮語帶激動,就要辯解。
隻是話還未說完,徐聞已毫不客氣地揮袖而出,冷聲道:“錦衣衛聽令,石亨、徐有貞、曹吉祥三人,罪大惡極,打入詔獄,擇日問斬,抄家滅族!”
“奉命!”徐林躬身領命,立刻轉身而去,毫不拖泥帶水。
殿內一片寂靜。
百官皆低頭沉默,誰也不敢為三人說情。
朱祁鎮臉色慘白,嘴唇顫動,甚至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猛地意識到一件事。
自己並非真正的皇帝。
隻是被“扶”上去的一張牌,是一顆棋子。
手中無權,言語無力,連身邊最信任的人,都可以在他麵前灰飛煙滅,連一絲風聲都不留。
朱祁鎮想要出言嗬斥,可剛開口,一旁的司禮監太監早已低聲提醒:“陛下,請保重龍體。”
“龍體?”
朱祁鎮冷笑。
可他甚至沒資格發怒。
天順元年。
大明皇城。
朱祁鎮複位,本以為是鳳凰涅盤,實則不過是回籠的傀儡。
幾日後,他試圖召見幾位舊部,卻屢屢被阻。
內閣的奏章,連批閱的權力都有限製;
宮中的詔令,也必須先由內閣批準才能下達。
這日,天陰未雨,乾清門前風起塵湧。
朱祁鎮步出殿門,準備前往奉天殿聽政。
為示威儀,他刻意擺出太極步伐,欲重現昔日帝王威儀。
然而,行至門檻之下,一腳踏空,整個人猛地向前栽倒。
膝蓋磕在堅硬的漢白玉石階上,劇痛襲來,朱祁鎮忍不住低呼一聲:“哎喲!”
可他等了片刻,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攙扶。
身後的內侍低眉順眼,像沒看見;
兩旁的甲士更是如雕塑般一動不動,目不斜視,仿佛他根本不曾跌倒。
仿佛這個身穿龍袍、頭戴冕旒的“天子”,隻是風中一片落葉,不值一提。
朱祁鎮臉色漲紅,勉力爬起,怒火衝頂,指著最近的一名錦衣衛厲聲喝道:“你瞎了嗎?!快來扶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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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錦衣衛卻依舊紋絲不動,眼觀鼻、鼻觀心,如石雕鐵像,不言不動。
朱祁鎮氣得渾身發抖,聲音拔高一度:“朕有旨,你沒聽見嗎?!這是皇命!”
空氣中仿佛凝結了幾息,那名錦衣衛終於開口,卻隻是淡淡地吐出七個字:“錦衣衛隻聽越王令。”
這八字,像八根冰冷鐵釘,一下下釘入朱祁鎮的胸口。
他怔在原地,仿佛聽見了自己皇權尊嚴破碎的聲音。
朱祁鎮終於徹底明白:
自己不過是坐在龍椅上的囚徒。
真正掌握大明權柄的,依舊是那位穩坐中樞、深不可測的越王徐聞。
這一刻,朱祁鎮腦中浮現出這數月來種種細節:
朝中群臣,羽林禁軍,錦衣暗衛,甚至連太監內侍,皆是越王一手培養。
就連乾清宮中的燈油、爐炭,也要經越王府審批。
而他,一個堂堂正正的皇帝,連一個禦前侍衛都無法調遣。
諷刺嗎?
可更諷刺的是,他根本不能反抗,也沒有能力反抗。
徐聞賜他這“複位之名”,隻是替他穩住天下。
這場“複辟”,朱祁鎮以為是自己的榮耀歸來,實則是他命運的又一次操盤。
夜晚,風吹過乾清宮簷角,卷起幾縷寒氣。
朱祁鎮獨坐禦書案前,手指緩緩劃過金鑾玉案的雕紋。
燭光搖曳,倒映在案幾之上,扭曲如夢。
他沉默地看著那微顫的火苗,忽然想起八年前初入南宮的那個夜晚。
那時他滿腔憤恨,夜夜咬牙立誓:“有朝一日朕若複位,必讓他們跪著來求我!”
可如今,跪者非彼,皇權非己。
一切皆被越王徐聞安排得明明白白,連他“複位”的光榮,都不是他爭來的,而是“被允許”的。
南宮雖是牢籠,卻是他尊嚴未徹底破碎之處;
而今,乾清宮內,他才真切地體會到,龍椅,比鐵牢更冷。
這一晚,朱祁鎮未再言語,隻是輕輕將案上的奏章一卷一卷推開。
他,是皇帝。
可隻是名字上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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