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瑤，朕對你實在是太失望了！你竟然為了一個男子，甘願放棄你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這真的值得嗎？念瑤，你可曾想過，你的母妃在九泉之下得知你如此行事，會有多麽的痛心和失望！”
    景佑帝的聲音越發嚴厲，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喘氣聲也越來越急促，仿佛壓抑已久的怒火即將噴湧而出。
    坐在龍椅上的他，終於坐不住了，直接從龍椅上站起身來，就想拿起桌上的東西朝著祁念瑤摔去。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隻是甩了甩自己的手。
    “你母妃若是還健在，你覺得她會眼睜睜地看著你為了一個男人而這般自甘墮落嗎？念瑤啊，你在這深宮內苑中長大，理應深知人心叵測、世事無常的道理。你又怎能擔保那個季之禮能夠對你一心一意、至死不渝？”
    麵對父皇的質問，祁念瑤深吸一口氣，稍稍平複了一下內心的波瀾。她定了定神，緩緩說道：“父皇，之禮並非兒臣一人所選，他更是母妃為兒臣所挑選的良人。當初兒臣與之禮之間的緣分，便是母妃在暗中促成。
    “如果不是母妃，念瑤現在恐怕已經是李子良的妻子。即便母妃如今已逝，兒臣也堅信，若她還在世，定然會支持兒臣的決定。”
    在偏殿的季之禮，像隻壁虎一樣，緊緊地趴在兩殿之間共同的那堵牆上。他的耳朵幾乎要貼到牆麵上了，仿佛這樣就能聽到景佑帝和念瑤之間的每一句話。
    然而，衛鑫卻在一旁潑冷水：“你貼得再近也沒用，這可是皇宮，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隔音效果自然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他懶洋洋地靠在殿裏的門上，雙手相互插在袖子裏，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嫌棄。
    季之禮有些尷尬地看了衛鑫一眼，聲音雖小，但還是能讓衛鑫聽到：“我知道。”
    衛鑫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看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四公主可是皇上的親生女兒，就算她犯了錯，皇上也不會對她怎麽樣的。可你就不同了，你和皇上非親非故，皇上要生氣也是直接對你下手，你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擔心我自己？我才不擔心我自己！畢竟我本就是一個早就該死之人，如今能多活這麽些時日，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我隻是擔心念瑤，還有我娘的墓以後沒人打掃……”他的聲音有些低沉，透露出一絲無奈。
    就在兩人交談之際，葉玄突然出現在殿門口，高聲喊道：“季世子，皇上有請！”
    季之禮聞言，臉色一變，二話不說，拔腿就往殿外跑去。由於太過匆忙，他甚至與葉玄撞了個滿懷，葉玄一個踉蹌，險些站立不穩。
    待季之禮衝進殿內，才努力讓自己沒那麽喘。恭恭敬敬地向景佑帝行了個禮，然後便開始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別看了，念瑤已經出宮了。”景佑帝見狀，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
    季之禮一聽，才沒有在往四周看，而是緩緩低下頭去，靜候景佑帝的發落。
    “念瑤請求朕廢掉她的公主之位，季之禮啊季之禮，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讓念瑤對你如此死心塌地，甚至甘願舍棄這一切！”景佑帝的話語中帶著些許不滿和疑惑。
    “皇上，四公主心善，所以草民就時常在公主麵前裝裝可憐，久而久之四公主便有了喜歡草民的錯覺。
    四公主就是受了草民的蒙蔽，草民現在醒悟了，是草民的錯，為了草民四公主那麽做不值得，草民不願更是承受不起”
    景佑帝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聲音中透著絲絲寒意：“哼，念瑤如今對你如此上心，季之禮，你自然是說什麽都可以。隻要有你在，念瑤便不會死心。所以，季之禮，你可明白朕所言何意？”
    季之禮聞言，心中已然明了，他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沉聲道：“草民明白，草民願以死謝罪。”他的話語發自肺腑，毫無半點虛假。
    事實上，季之禮對於死亡並沒有太多的恐懼和不舍。與祁念瑤在一起的日子，對他而言，就跟做夢一樣，美好卻又不真實。
    就好像是他偷來的一樣，有這些就足夠了，也算他沒白來這個世間一趟。
    這麽想著，他的心情竟出奇地平靜，甚至還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這個笑容，沒有絲毫的勉強，而是源自內心深處的釋然。
    然而，就在這時，景佑帝的聲音再度響起：“衛鑫。”
    隨著這聲呼喊，隻見衛鑫手捧一杯酒，緩緩地走了過來，走到了離季之禮不遠的位置。
    看著那杯不滿的酒，季之禮知道這一切都要結束了。
    “多謝皇上！”季之禮恭敬地跪在地上，向景佑帝叩首謝恩。他的聲音低沉，仿佛這一跪一謝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叩謝完畢後，季之禮緩緩站起身來，他的動作有些遲緩，似乎每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他走的那麽慢不是說他怕，而是他舍不得，不知道念瑤以後會怎樣，他努力的將祁念瑤的樣子在腦海裏過幾遍。
    他怕他死了之後，下輩子會不認得念瑤，這輩子他是不能和她在一起了，但是下輩子他一定好好努力。
    手慢慢地伸向那杯毒酒，手指微微顫抖著，仿佛那杯酒有著千斤之重。他的手握住了酒杯，那一瞬間，他能感覺到酒液的溫度透過杯壁傳遞到他的掌心。
    景佑帝背過身去，他不想再看到季之禮的樣子。
    深吸一口氣，然後毫不猶豫地將毒酒一飲而盡。那杯酒入喉，一股火辣辣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他的喉嚨像是被火灼燒一般疼痛難忍。
    手緩緩垂下，酒杯也隨之滑落，“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破碎的聲音在寂靜的宮殿中顯得格外刺耳。
    直到這時，景佑帝才緩緩轉過身來，他的目光落在了季之禮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