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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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雲天看得分明,對方眼中隻有茫然與困惑,顯然並不認識自己。而此刻,他也並未施展功法改變容貌,是以真實樣貌相對。
    心知此事透著蹊蹺,他迅速收斂了臉上的震驚,神色恢複成一貫的波瀾不驚,仿佛方才的失態從未發生過。
    但他還是順著話頭,貌似隨意地問了一句:“你本名就叫‘王爺’?”
    那叫花子訕訕地笑了笑,解釋道:“前輩說笑了,‘王爺’哪是小人敢叫的。小人爹娘去得早,但他們也是念過幾天書的人,比那些隨便叫‘阿毛’、‘阿狗’的總強些。
    小人本名‘王也’,‘之乎者也’的‘也’。”
    他說著,語氣裏竟還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源於父母識字的微弱驕傲,但隨即又黯淡下去,“不過這名字…也沒幾個人知道。旁人以前叫我小叫花,如今嘛,不是叫花子,就是臭要飯的…好久沒人提過我這個大名了。倒是前輩您…是如何知曉的?”
    楊雲天淡淡地搖了搖頭,隻給了幾個字:“認錯人了。”
    然而,他心中卻已掀起驚濤駭浪,絕非表麵這般平靜。
    眼前這人,豈止是容貌有八分相似!方才那說話時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神態,那略帶訕訕又有點小得意的語氣,尤其是那“之乎者也”的解釋方式…簡直與記憶中那位玩世不恭、卻又偶爾拽文的王爺一模一樣!
    隻是記憶中的那位王爺,身為身外化身,顯得更為年輕跳脫,臉頰也豐潤些。
    若是讓他再消瘦幾分,年歲再添上一些,褪去那些許法力維持的鮮亮…與眼前這枯槁落魄的王也,絕對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經曆過阿斐與方陸之事,楊雲天心中已然明了,自己雖已脫出那方天地牢籠,但此刻所處的時間河流,或許並非自己熟悉的那個節點。
    若眼前這個形容枯槁、掙紮於煉氣期的老叫花子,真的是那位玩世不恭的王爺的本體……那這其中蘊含的意味,可就非同尋常了。
    據那王爺所言,其本尊乃是擁有化神期修為的大能。可眼前這人,連築基都遙不可及,化神?簡直是天方夜譚。
    然而,一種強烈的直覺卻在楊雲天心底揮之不去——此人,極有可能就是未來那位曾對自己和悅萱多有照拂、甚至認悅萱為義妹、最終登頂“漢域皇帝”之位的王爺的本尊!
    “過來些說話。”楊雲天主動向王也招了招手,語氣緩和了許多。
    他打算仔細詢問一番,以驗證自己的猜想。若對方真是那位前輩的過去之身,於情於理,自己都該有所回報。
    王也見這位前輩語氣轉緩,雖仍有些忐忑,還是小心翼翼地挪到近前的篝火邊,身體微微緊繃,似乎隨時準備後撤,生怕對方再給自己一腳。
    楊雲天見狀,不禁莞爾。他袖袍輕拂,幾枚烏黑的木珠傀儡悄無聲息地射出,沒入廟外的雨夜之中。
    不過十多個呼吸的功夫,那些傀儡便去而複返,手中竟提著幾隻還在撲騰的肥碩野山雞。
    楊雲天接過山雞,手法嫻熟地處理起來,一邊動作一邊淡然道:“請你吃頓飽飯,順便問你幾個問題。”
    王也連忙點頭,屏息凝神等待著這位高深莫測的前輩的下文。然而,楊雲天卻並未立刻發問,隻是專注地處理著手中的山雞。
    隻見他手法利落至極,宰殺、放血、拔毛、清理內髒…一係列動作如行雲流水,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感。
    隨後,他將幾隻處理得幹幹淨淨的山雞用削好的木枝串起,整齊地架在篝火之上。甚至不知從何處取出幾個瓶罐,將一些秘製的醬料仔細地塗抹在雞身,那醬料一遇熱,頓時散發出更加複合誘人的香氣。
    他做得一絲不苟,神情專注,仿佛眼下這便是最重要的事。
    似乎察覺到王也那渴望的眼神,他還刻意催動靈力,增大了篝火的火勢,讓雞肉能更快烤熟。
    王眼巴巴地看著那逐漸變得金黃酥脆、滋滋冒油的烤雞,濃鬱的肉香混合著奇異的醬香不斷鑽入鼻腔,讓他口水瘋狂分泌,喉結不住地上下滾動。
    但有了之前的教訓,這次楊雲天沒開口,他絕不敢再有半分妄動——方才那幾尊瞬間擒來山雞的木珠傀儡,每一尊散發的冰冷氣息都讓他心驚膽戰。
    楊雲天並沒讓他等太久。當第一隻烤雞火候恰到好處時,他便取了下來,隨手遞給了王也。
    王也幾乎是雙手顫抖著接過的,也顧不上燙,再次展現出那風卷殘雲般的吃相,三下五除二便將一整隻雞連肉帶骨吞了下去,依舊沒吐骨頭。
    就在楊雲天拿起第二隻烤雞,作勢要遞過去時,他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卻直指核心:
    “你既已修行至此,應當知曉這天地間修為進階的殘酷規則。你如今七十有二,雖因煉氣駐顏,看著不過而立相貌,但此生想要踏足築基之境…怕已是癡心妄想。此事,你心中應當有數吧?”
    王也扯下一條肥美的雞腿,飛快地塞進嘴裏,一邊大口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答道:“晚輩當然曉得這規矩…但晚輩哪還顧得上那麽遠的事,能在這亂世裏活下去,才是頭等大事。”
    他咽下口中的肉,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帶著點自嘲又有點僥幸的語氣繼續說道:“不瞞前輩您說,晚輩直到三十四歲那年,才稀裏糊塗地踏上了這修仙路!
    當時…嘿嘿,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了,偷了城裏一員外家拿來喂看門狗的幾個冷饅頭,結果被他們家丁護衛追著打,慌不擇路跑到一處山崖邊,腳下一滑就栽了下去。”
    “您說巧不巧,晚輩命硬,愣是沒摔死!
    可掉進那山穀底下,上也上不來,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熬了幾天,餓得是前胸貼後背,眼前直冒金星…就在我以為要餓死在那兒的時候,瞧見崖壁縫裏長著一株小樹,上麵就結著那麽一個果子,紅得誘人,看著就能吃!
    我也顧不得有毒沒毒,撲上去就摘下來塞嘴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