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的青石板被午後的太陽曬得發燙，關穀神奇蹲在葡萄藤下，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唾沫星子隨著動作飛出來，濺在旁邊的石凳上。胡石頭站在一旁，雙手抱胸，眉頭皺得緊緊的，腳尖時不時蹭一下地麵，顯然已經聽煩了。
    “你聽我說啊石頭，” 關穀神奇還在滔滔不絕，一會兒把手做成刀狀，一會兒又蜷成拳頭，“走鏢的時候最忌諱硬碰硬，正所謂兵不厭詐！要是碰到山賊攔路，裝死是上策！為啥要裝死呢？你想啊，山賊要的是貨，不是人命，你一裝死，他們以為你沒氣了，肯定不會再搭理你，等他們走了，你再爬起來跑，多安全！”
    胡石頭實在忍不住了，抬手打斷他“不用說了，你要真想走鏢，那就跟我回漢中，我跟我爹說一聲，給你留個位置。”
    關穀神奇的眼睛瞬間亮了，猛地站起來，差點把身邊的石凳碰倒“哎呀，真的呀？這這這…… 太謝謝你了石頭！我跟你說，我早就想出去闖闖了，在客棧裏天天炒菜，都快把我憋壞了！”
    胡石頭擺了擺手，轉移話題“不用謝。對了，你跟我說說，我姐夫曾小賢是個啥樣的人？平時在客棧裏都幹些啥？”
    關穀神奇摸了摸下巴，仔細琢磨了一會兒“他呀…… 特別仗義！上次子喬被地痞欺負，還是老曾衝上去把人趕走的；而且還特別熱心，誰有難處他都願意幫，客棧裏的活兒也常搭把手。”
    “我要聽實話，最好是缺點，不許藏著掖著！” 胡石頭顯然不滿足於這些場麵話，眼神裏帶著點探究 —— 他總覺得曾小賢有點捉摸不透，一會兒殷勤一會兒嚴肅，想多了解點真實情況。
    關穀神奇愣了一下，壓低聲音，湊近胡石頭“喔，缺點也有。他膽兒特別小，一有風吹草動就想逃 —— 上次聽說有官差來查店，他嚇得差點鑽床底；還有啊，特別貪圖享受，客棧裏要是有啥好吃好喝的，他第一個衝上去，上次一菲姐買的桂花糕，他偷偷吃了大半，還說自己就嚐了一口。”
    “還有呢？” 胡石頭追問，顯然還想知道更多。
    關穀神奇撓了撓頭，有點為難“這些還嫌不夠啊？你想幹啥呀？老曾這人除了這倆缺點，也沒啥別的毛病了，人挺好的。”
    “沒啥，就是想了解一下。” 胡石頭含糊地應了一聲，轉身就往門口走 —— 他心裏已經有了主意，打算再找機會跟曾小賢聊聊，看看這人到底配不配得上姐姐。
    就在這時，陳美嘉從廚房走出來，身上的粗布衣服被汗水浸得半濕，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滑，手裏還拎著個空水桶。她看見關穀神奇，忍不住吐槽“不擦不知道，一擦嚇一跳！你平時到底是怎麽用廚房的？灶台底下全是灰，案板上還有上回切肉剩下的油垢，這麽髒的廚房，你也下得去手做飯？”
    關穀神奇被說得有點尷尬，趕緊轉移話題“呃…… 咱接著說走鏢的事兒！剛才說到裝死，其實還有個辦法，就是跟山賊講道理……” 他一邊說，一邊往後退，趁著陳美嘉沒反應過來，轉身就往廚房跑，“我先去看看灶上的粥，別熬糊了！”
    “什麽人呐這是？” 陳美嘉翻了個白眼，拎著水桶走到井邊，彎腰打水。井水冰涼，濺在手上，讓她舒服地歎了口氣。
    呂子喬這時從大堂走出來，手裏拿著本書，看見陳美嘉，趕緊湊過去“幹活呢？累不累啊？要不要歇會兒，我給你倒碗水？”
    陳美嘉想起昨天小貝說的 “換驢” 的事，又想起早上子喬對自己的冷淡，心裏的火氣就上來了，她冷笑一聲“嗬嗬，托您的福，再累也不敢說啊 —— 畢竟我要是敢偷懶，你們說不定就把我換驢了。”
    呂子喬愣了一下，沒聽明白她的意思“嗯？換驢？啥意思啊？”
    陳美嘉故意裝作沒拿穩水桶，“嘩啦” 一聲，桶裏的水全灑了出來，正好漫到呂子喬的鞋上。“哎呀，對不起對不起！” 她嘴上道歉，眼裏卻沒半點歉意，“您不會怪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呂子喬看著濕透的鞋子，皺著眉“不會的…… 你下次小心點就行。”
    “那這樣呢？” 陳美嘉突然抬起腳，輕輕踩在呂子喬的腳趾上，還故意碾了碾。
    “哎喲！疼！” 呂子喬疼得跳了起來，抱著腳齜牙咧嘴，“廢話，踩你你不疼啊？你幹啥呢？”
    “知道疼就好！” 陳美嘉收起笑容，眼神裏帶著點警告，“以後給我小心著點兒，別總想著算計我，下回再讓我知道你打壞主意，可就沒這麽舒服了！” 說完，她拎著空水桶，憤憤地轉身回了廚房。
    呂子喬站在原地，揉著腳趾，一臉委屈“我…… 我招你惹你了我？我不就是關心你一下嗎？至於這麽對我嗎？”
    大堂
    夜幕降臨，同福客棧的大堂裏點上了油燈，昏黃的燈光映在桌上的飯菜上，倒也顯得格外溫馨。桌上擺著四菜一湯 —— 炒青菜、燉豆腐、紅燒肉，還有一碗雞蛋湯，都是關穀神奇的拿手菜。眾人圍坐在桌旁，胡一菲坐在主位，曾小賢、呂子喬、關穀神奇、胡石頭依次坐開，就等陳美嘉端最後一盤菜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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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美嘉端著一盤炒土豆絲從廚房出來，剛把盤子放在桌上，拉開椅子想坐下，就聽見呂子喬輕輕咳了一聲。她心裏 “咯噔” 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胡一菲開口了，語氣帶著點嚴肅“誰允許你上桌吃飯的？”
    陳美嘉愣住了，手指攥著椅子的扶手，小聲說“我…… 我也幹活了啊，早上擦了大堂，下午還打掃了廚房……”曾小賢趕緊打圓場，卻故意裝出嚴厲的樣子“你什麽你？還不趕緊下去！沒聽見子喬咳嗽嗎？他是想讓你去給他倒杯茶，別在這兒杵著了，一會兒該找我點你穴了！”
    “哼！” 陳美嘉瞪了呂子喬一眼，心裏的委屈和憤怒湧了上來 —— 她知道這肯定是他們故意的，說不定就是為了 “換驢” 做鋪墊。她撂下一句 “你等著”，轉身就往後院走，腳步又快又重，差點把地板踩響。
    呂子喬看著她的背影，趕緊站起來，對眾人說“我…… 我跟她去看看啊，別讓她真生氣了，一會兒還得給她過生日呢。” 說完，也跟著往後院跑。
    胡石頭皺著眉，疑惑地問“她犯什麽錯了？為啥不讓她上桌吃飯啊？我看她一下午都在幹活，挺辛苦的。”
    胡一菲趕緊解釋，臉上帶著點不自然的笑容“啥都沒犯，這是我們客棧的規矩 —— 下人得等主子吃完了才能吃，你別多想，來，吃飯吧，嚐嚐關穀的手藝，可香了。”
    胡石頭拿起筷子，夾了一口炒青菜，聞了聞，又放下了，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我不餓。”
    “咋了？吃不習慣啊？” 胡一菲趕緊問，“要不要給你加點辣？我這有辣椒油，拌在菜裏特別香。”
    “不用了，你們吃吧。” 胡石頭靠在椅背上，語氣帶著點嫌棄，“我吃不慣豬食。”
    “豬食？” 眾人都愣住了，關穀神奇更是瞪圓了眼睛，差點拍桌子 —— 這可是他花了一下午做的菜，怎麽就成豬食了？
    胡石頭看著眾人的反應，趕緊笑了“開個玩笑，不用當真！” 他拿起筷子，夾了塊紅燒肉，放進嘴裏嚼了嚼，又吐了出來，“裝在碗裏，咋能叫豬食呢？應該叫飼料嘛，比豬食強點，但也沒好到哪兒去。”
    胡一菲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但還是耐著性子問“石頭，你這是啥意思嘛？嫌飯菜不好吃？”
    “我沒別的意思，可這就是不好吃嘛。” 胡石頭實話實說，“你自己瞧，這青菜炒得太老，豆腐燉得沒味兒，紅燒肉的糖放多了，甜得發膩，哪能跟家裏的夥食比啊？”
    “家裏的飯好，這裏的飯香！” 胡一菲有點不服氣，“這都是關穀用心做的，吃的是心意，不是味道！”
    “我就沒聞出來香。” 胡石頭搖了搖頭，語氣裏帶著點炫耀，“家裏的飯再差，也是四個廚子來回挑的 —— 川魯淮粵，四大名廚，都在我家，想吃啥菜，跟廚子說一聲，立馬就能做出來，比這好吃多了。”
    曾小賢眼睛一亮，忍不住問“你家有四個廚子？還是川魯淮粵四大菜係的？這麽厲害？”
    “這算啥？” 胡石頭更得意了，“我家光是七十年的女兒紅，就有兩大窖！你要想喝，就跟我回漢中，天天喝，想喝多少喝多少，喝死為止！”
    曾小賢趕緊擺手，笑著說“那還是算了吧，我這人不愛出遠門，在客棧裏待著就挺好，喝喝小酒，聊聊天，比啥都自在。”
    “那就別出門！” 胡石頭接著說，“要是在家裏呆膩了，也可以上山打獵 —— 我家在後山有片獵場，裏麵有兔子、鹿，還有野豬，到時候我再給你派十個保鏢，保證你安全，想打啥就打啥！”
    曾小賢摸了摸下巴，總覺得這話耳熟“這話我怎麽聽著那麽耳熟呢？好像以前有人跟我說過類似的……”
    胡一菲看出曾小賢有點不自在，趕緊打斷胡石頭“石頭，你到底想幹啥？一會兒說走鏢，一會兒說喝酒，一會兒又說打獵，你到底想讓你姐夫幹啥？”
    “你急啥？我又沒別的意思！” 胡石頭有點委屈，“我就是想表示一下對姐夫的好感，讓他知道跟我姐在一起，以後不會吃虧，這有錯嗎？”
    “沒錯沒錯，一點錯都沒有！” 曾小賢趕緊站起來，往後退了兩步，“那啥，你們姐弟倆慢慢聊，我有點困了，先睡了啊。” 說完，轉身就往樓梯走。
    “你去哪兒啊？” 胡石頭追問，眼神裏滿是疑惑。
    “睡覺啊！” 曾小賢頭也不回地說。
    “你不跟我姐睡一屋啊？” 胡石頭的話讓大堂裏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曾小賢身上。
    曾小賢的腳步頓住，尷尬地撓了撓頭“呃…… 這個……”
    胡一菲趕緊打圓場，推著曾小賢往樓梯走“睡一屋，睡一屋！他就是記性不好，老愛忘事兒，你先上樓等我，乖啊，我過會兒就回來跟你一起睡。”
    “喔……” 曾小賢無奈地歎了口氣，一步三回頭地走上樓 —— 他心裏清楚，今晚又得在椅子上湊合一晚了。
    胡一菲看著弟弟疑惑的眼神，趕緊笑著解釋“他這個人記性不大好，老愛忘事兒，嗬嗬…… 剛才肯定是忘了我們早就睡一屋了，你別多想啊。” 說完，她趕緊拿起筷子，“來，吃飯吧，菜都快涼了，嚐嚐這紅燒肉，其實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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