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處已經蹲著幾隻探頭探腦的狸花貓，它們似乎算準了她們的時間，毛茸茸的腦袋整齊地轉向門口。
    發出細軟的“喵喵”聲，像是在歡迎。
    一樓的窗戶上有一個小洞貓貓們就是從那裏鑽進來的。
    它們都會自己上樓了。
    其他的體型大一點的也沒關係，它們會從圍牆上上來，走屋頂下來，從三樓到二樓。
    很聰明。
    年年把剩下的一小塊紅薯皮遞給離她最近的那隻大橘貓。
    這隻大橘貓可能吃了。
    大橘湊過來嗅了嗅，矜持地舔了一口，隨即滿意地眯起眼，喉嚨裏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其他貓也圍了過來，年年便蹲下身，耐心地把紅薯皮一點點掰碎分給它們。
    貓貓，年年給你們帶飯了。
    新安脫掉厚重的外套，看著毛茸茸紮堆，整理了一下陽台。
    “雪下大了，它們今晚估計要在這裏了。”
    新安笑著說。
    她熟門熟路地走到陽台角落，那裏已經鋪好了幾個厚實的棉墊子，旁邊放著幹淨的水碗和8小碟小魚幹和香腸。
    貓咪們顯然熟悉這個流程，等年年分完紅薯皮，便三三兩兩踱步過去，各自找了個舒服的墊子臥下，開始舔毛或打盹。
    陽台很快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安穩的呼嚕聲。
    這個陽台本來是敞開的，自從貓貓們來了，就封閉起來，就是為了給它們過冬。
    新安走進廚房，係上圍裙。
    窗外的雪無聲地飄落，在玻璃上凝結成細小的冰花。
    她打開爐灶，藍色的火苗舔著鍋底。
    鍋裏是早上出門前就燉上的骨頭湯，此刻正咕嘟咕嘟地冒著細密的小泡，濃鬱的香氣彌漫開來。
    新安去準備火鍋材料，也簡單，洗好切片，鍋底放好，加入骨頭湯，番茄，香味散開，年年就主動過來了。
    年年已經洗好手，安靜地坐在桌邊。
    她拿起筷子，先小心地燙了燙肉肉，然後才小口吃起來。
    新安坐在對麵，也捧起碗。
    暖黃的燈光下，隻有吃東西輕微聲響和窗外簌簌的落雪聲。
    食物的熱氣氤氳了玻璃窗，也氤氳了這小小一方天地裏的安寧。
    吃完飯，年年主動收拾了碗筷放進水池。
    新安則擦幹淨桌子，從書房抱出一摞下午剛從舊書店淘回來的書，大多是些圖冊和自然科普。
    年年眼睛亮了亮，立刻湊過來，選了一本厚厚的《中國鳥類圖鑒》，盤腿坐在鋪著厚地毯的沙發一角，翻看起來。
    她看得極認真，手指偶爾輕輕滑過書頁上色彩斑斕的鳥羽圖案。
    新安給自己泡了杯熱茶，也窩進旁邊的單人沙發，拿起一本閑書。
    客廳裏隻開了角落的一盞落地燈，光線柔和地籠罩著她們。
    狸花貓們吃飽喝足，在溫暖的房間裏找到了更舒適的位置。
    有的蜷在年年的腳邊，有的霸占了沙發的扶手，還有一隻膽子大的，直接跳上了新安的大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團成一團。
    新安摸了摸它溫熱的脊背，換來一陣更響亮的呼嚕聲。
    年年翻過一頁書，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大雪，又看了看身邊安然讀書的新安和周圍睡得四仰八叉的貓們，小臉上露出一種心滿意足的神情。
    她往新安的方向蹭了蹭，把腦袋輕輕靠在新安的胳膊上。
    新安放下書，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攬住她小小的肩膀，下巴蹭了蹭她柔軟的發頂。
    “困了？”新安低聲問。
    年年搖搖頭，隻是更緊地依偎著，像一隻歸巢的小鳥找到了最溫暖的枝丫。
    她不需要說話，這依偎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
    新安也不再問，隻是收緊手臂，重新拿起書，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拍著年年的肩頭。
    雪越下越大，簌簌地落在胡同的青瓦上，積了厚厚一層。
    黑瞎子和張麒麟踩著積雪回到他們那間位於胡同深處、帶著個小院的臨時落腳點。
    屋裏沒開大燈，隻點了一盞昏黃的白熾燈泡，光線勉強照亮了簡陋的桌椅和一張硬板床。
    看著就可憐，跟年年的家沒法比。
    爐子上的水壺正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是黑瞎子出門前就燒上的。
    “嘶，這天兒，凍死瞎子我了。”
    黑瞎子誇張地搓著手，跺了跺腳上的雪，湊到爐子邊取暖。
    他摘下墨鏡，用衣角擦了擦上麵凝結的水汽，眼神卻一直瞄著身後沉默進屋的張麒麟。
    張麒麟身上也落了一層薄雪，他動作輕緩地關上門，隔絕了外麵的風雪聲。
    他沒像黑瞎子那樣急著取暖，隻是站在門口，安靜地拍打著肩頭和頭發上的雪花，動作帶著一種刻在骨子裏的利落。
    昏黃的燈光勾勒出他清瘦卻挺拔的輪廓，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但那雙沉靜的眼睛裏，似乎還殘留著一點柔和？
    或者說，是某種極其罕見的滿足感？
    所以，啞巴是喜歡被投喂。
    不對呀 ，瞎子也喂過啊，怎麽不一樣。
    張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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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瞎子瞅著他那副樣子，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
    他倒了杯熱水遞給張麒麟“喏，啞巴，暖暖。嘖，我說你今天怎麽神神秘秘的，感情是看小孩了？”
    他拖過一把吱呀作響的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臉上是憋不住的笑意。
    “行啊，啞巴，出息了！連小姑娘口袋裏的零嘴兒都騙！
    還騙得人家小臉鼓鼓的，跟個氣包子似的。
    瞎子我可都看見了，那孩子最後掏口袋掏得多委屈！”
    張麒麟接過熱水杯，暖意透過粗糙的搪瓷杯壁傳到微涼的手心。
    他沒看黑瞎子，隻是低頭看著杯中嫋嫋升起的熱氣，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對於黑瞎子的調侃，他沒有任何反駁，隻是幾不可查地抿了抿唇。
    這個細微的動作在黑瞎子看來，就是心虛了！
    “嘿！”黑瞎子樂了，一拍大腿。
    “默認了是吧？我就知道！
    那孩子跟你像，真像！
    那股勁兒，錯不了！是你們老張家的種？”
    他湊近了些，壓低聲音，“你認識？她家大人……”
    張麒麟終於抬眼，淡淡地看了黑瞎子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
    “得得得！”黑瞎子立刻舉手投降。
    “瞎子我懂，規矩！
    不問，絕對不問！
    就當是嗯，街頭偶遇一投緣的小友？
    你張族長日行一善，幫人家小姑娘減輕負擔？”
    他故意說得油腔滑調。
    張麒麟沒理會他的貧嘴，捧著水杯走到窗邊。
    嘴裏還在回味。
    “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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