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裏人？家裏還有什麽人？”
    薑浩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
    白露頓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話題會轉到這上麵。
    “本地的，家裏…爸媽都在，就我一個。”
    她補充這句的時候，聲音裏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試探，“薑老師，您問這個…”
    薑浩避開了話頭。
    “隨便問問。你…挺特別的。祝你好運。”
    他沒再多留，轉身就朝導師通道走，步子邁得比平時快了不少。
    留在原地的白露微微側過頭，看著那個匆忙的背影，臉上那副略顯緊張的神情慢慢淡去。
    “嗯，開局不錯。”
    聲音壓得極低，隻有她自己能聽見。
    第一輪海選的現場有些嘈雜，燈光晃眼。
    薑浩坐在評委席正中，麵前擺著一瓶沒開蓋的礦泉水。
    他試圖集中精神，但台上每走上來一個女選手，他的注意力就像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牽扯著，不由自主地在腦海裏比對。
    那個模糊又清晰的影子——林雪。
    “下一位，24號選手，白露！”
    她來了。
    再次走上舞台的白露和剛才排隊時那個略顯局促的女孩截然不同，整個人舒展又從容。
    “大家好，我是24號白露，帶來一首《逆光》。”
    音樂響起。
    她的聲音確實幹淨，有穿透力。
    但更讓薑浩如坐針氈的，是她唱歌時的那些小習慣。
    頭習慣性地偏向左邊，某個音節收尾時指尖會無意識地蜷一下，間奏時身體隨著節奏有極其輕微的晃動…
    這些細節太熟悉了。
    熟悉到讓他後背發緊。
    這不是簡單的模仿，這更像是…刻意地重現。
    一首歌結束，白露鞠躬。
    抬起頭時，她的視線準確地落在薑浩身上。
    “謝謝各位導師。”
    旁邊的主持人率先拿起話筒：“很不錯，聲音條件和舞台感覺都很好，很鬆弛。”
    其他評委也附和了幾句。
    輪到薑浩，他沉默了幾秒。
    “表現…很特別。”
    他選了個中性的詞。
    “但還可以更好，繼續努力。”
    白露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像是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但很快又用力點了點頭。
    “謝謝薑老師！我會的！”
    說完，她抬手很自然地將一縷垂落的碎發別到耳後。
    那個手指劃過發絲的弧度——
    薑浩猛地攥緊了手裏的筆，筆尖在評分表上劃出一道重重的印子。
    晚上。
    酒店房間的門“哢噠”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麵的喧囂。
    薑浩連外套都沒顧上脫，徑直走到窗邊摸出手機就撥了個號碼。
    電話幾乎是立刻被接通了。
    “給我查個人，白露，《極限重啟》海選的那個，24號。”
    他的聲音又低又啞，帶著一種壓抑的急躁。
    “查清楚所有！背景，經曆，家裏人，一點都別漏！”
    “薑總，”電話那頭的陳九頓了一下，“和林小姐有關？”
    薑浩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閉了閉眼：“你也看出來了？”
    “何止，”陳九在那邊似乎歎了口氣，“直播那會兒彈幕就炸了，什麽‘林雪複刻版’、‘衝著薑總來的’，現在熱搜都快前二十了。”
    掛了電話，薑浩點開了微博。
    “白露撞臉林雪”的話題果然高高掛起，熱度還在不斷攀升。
    點進去，各種對比圖、短視頻鋪天蓋地。
    有人將白露今天台上的每一個細微動作，和林雪過往為數不多的影像資料做了慢放、同步對比。
    相似度高得令人心驚。
    更火上澆油的是，《極限重啟》的官方賬號竟然也轉發了相關內容，配文曖昧：“相似的輪廓下是否藏著不同的靈魂？命運的齒輪悄然轉動，敬請期待…”
    薑浩盯著那行字隻覺得一陣反胃。
    手機震動，是陳九發來的初步消息。
    “白露，24歲，本地人，信息基本吻合。但她自稱獨女，資料顯示她可能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
    薑浩的呼吸滯了一下。
    消息還在彈出。
    “關於這個姐姐，信息很模糊，戶籍、學籍記錄幾乎是空白，像是被刻意抹掉了。”
    同父異母？
    屏幕又亮，一條娛樂推送彈了出來，標題紮眼：
    “《極限重啟》內定名單疑流出？知情人爆料‘小林雪’白露早已鎖定晉級位！”
    下午的錄製現場，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
    薑浩坐在評委席上，臉上沒什麽表情，甚至還刻意對幾個表現尚可的選手多點評了幾句，語氣溫和。
    他清楚得很，這些畫麵會被怎麽利用。
    果然，錄製剛結束沒多久就有工作人員拿著剪輯好的片段過來確認，裏麵全是他的“溫和鼓勵”。
    效率高得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一樣。
    晚上，社交媒體徹底炸了。
    【薑浩錄製現場力挺白露！導師選手曖昧升級，眼神拉絲！】
    一個經過精心剪輯的短視頻被瘋狂轉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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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頻裏，薑浩下午對白露說的那句“還可以更好，還有進步空間”被掐頭去尾，和他鼓勵其他選手的片段拚接在一起。
    再配上曖昧不清的背景音樂和慢動作特寫，硬生生營造出一種他對白露“另眼相看”、“充滿期許”甚至“舊情難忘”的錯覺。
    這下粉絲徹底坐不住了：
    “薑浩你清醒一點！剛離婚就跟翻版前妻搞上了？”
    “無語了，原來傳聞是真的，他就好這一口！”
    “這個白露到底什麽背景？能讓節目組和薑浩都這樣？細思極恐。”
    “嗬嗬，靠臉上位唄，還能是啥？惡心！”
    薑浩麵無表情地看著手機屏幕上那些憤怒的、謾罵的、猜測的消息，嘴角反而挑起一絲冷意。
    罵吧，罵得越凶越好。粉絲的怒火，網友的八卦正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這一切顯然是節目組，或許還有白露背後的人聯手布下的局。
    他順手點開白露的個人社交賬號，粉絲數量果然像坐了火箭一樣往上竄。
    各種營銷號也開始下場帶節奏，什麽“薑浩新歡”、“意難平替身”的話題炒得飛起。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屏幕上跳出“林雪”兩個字。
    “薑浩，”電話那頭的林雪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遲疑，“網上那些…視頻和新聞，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薑浩安撫道，“別擔心，交給我處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他早就料到，這場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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