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青磚瓦房下的野性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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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利落地掀開牢房沉重的木閂,腐朽的木門發出吱呀聲響。“愣著作甚?”他側身讓出通道,故意用刀柄輕敲力牛後腰,“帶你開開眼。”
    力牛揉著發麻的手腕踏出牢房,刺目的陽光讓他下意識眯起眼,待看清眼前景象,喉間不由得發出一聲悶哼——數十個羽族人正扛著比人還高的草料捆穿梭往來,草料上還沾著晨露,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金光。
    乾猛地扯住力牛的獸皮衣領,將他拽向一片整齊排列的土坯房。夯土牆上新糊的泥漿還泛著潮氣,三五個女子正抱著幹草從門前經過,嬉笑聲驚飛了屋簷下的麻雀。
    “瞧見沒?”他抬腳踢了踢腳下夯實的地麵,“這是咱們雨族人的房子,一個男人屋裏能住三四個女人!哪像你們蠻牛部,擠在漏風的木柵欄裏喝西北風。”
    力牛撇了撇嘴,目光掃過遠處正在修建房屋的族人,又落在屋外扛著獵物經過的飛雨軍身上:“不過是運氣好,找到了這麽平坦的土地。”
    “運氣?”乾哈哈大笑,指著來回穿梭、背上背著魚簍的族人,“看,這些是咱們雨族人從大河上打回來的食物,你們有嗎?”
    力牛撇了撇嘴,“咱們藍月潭裏麵也有數不清的魚啊。隻是不好吃而已。”
    乾也撇了撇嘴,“你們還在茹毛飲血。若不是你們搶奪了咱們的陶器,現在還在啃生肉!”
    力牛暗歎一聲,看著一隊飛雨軍騎著馬,肩上扛著獵物在青石板路上疾馳而過,野豬野兔還在滴滴冒血,“你們能馴服這麽多四腳獸,確實要比咱們蠻牛部厲害很多。”
    乾嘴角扯動,“這是馬!走吧,再帶你去見識見識咱們的武器。”
    說罷,兩人徑直朝著工坊走去。
    來到工坊門口,草,蝶,穎正歡快地編著花環。
    乾眯了眯眼,走上前左手扶胸,“巫王大人,部長。”
    蝶抬頭,看看乾,又看看力牛,“乾大哥,你把這俘虜帶出來幹啥呢?”
    乾哈哈大笑,“帶他出來見識一下雨族的實力!這個人是個不錯的勇士。”
    草緩緩點頭,走上前來,“峰哥在工坊裏呢,要去叫他嗎?”
    乾點了點頭,“好,有勞部長把族長叫出來。”
    草轉身進了工坊。
    穎眨巴著藍色眼瞳,死死盯著力牛,族人被屠戮的畫麵如潮水般翻湧:母嘎嘎、族長,全死在這人手裏。
    塵封的記憶掀起劇痛,若不是逃亡途中遇到峰哥哥,她和兩個大哥、嫂子早埋在藍月峽穀的山林裏。
    她通紅著眼,指尖死死摳進肉裏,鮮血滲出,眼淚啪嗒啪嗒落下,哽咽道“俺認識你,就是你把俺的族群人都殺完了!”
    力牛眯著眼打量她,驚訝道,“你是不祥之人?還活著?”
    蝶憤怒地吼道,“你說什麽?俺妹妹怎麽會是不祥之人呢?”
    力牛搖頭,“她頭發是黃色的,眼睛是藍色的。在咱們部落裏,這樣的人就是不祥之人。”
    穎赤紅著眼,像頭失控的小獸般撲上去,指甲狠狠摳進力牛的臉頰,瞬間在他臉上抓出數道血痕。
    她邊踢邊哭喊,淚水混著鼻涕糊滿臉:“還我族人!都是你!把俺的族人全殺了!”
    腳雨點般落在力牛腿上,卻絲毫動搖不了對方分毫。
    力牛背負雙手,紋絲不動,滿臉血跡滴落,任由穎發泄,那些塵封的殺戮記憶在他腦海翻湧,他知道自己當年犯下的罪孽深重,所以麵對穎的攻擊,他連眉頭都未皺一下。
    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仍不停撕扯著力牛,嗚咽聲斷斷續續。
    蝶見狀,急忙衝上前從背後抱住穎,慌亂道:“怎麽了妹妹?快停下!”
    穎猛地撲向蝶,蝶矮小的身子被撞得趔趄,雙臂亂揮著險些摔倒。
    她慌忙扶住石牆才穩住身形,反手將穎緊緊摟進懷裏,掌心拍著她劇烈起伏的後背。
    穎的額頭抵在蝶鎖骨處,哭得渾身發顫:“姐姐…他殺了母嘎嘎…還有首領…”
    蝶的指尖掐進穎的脊背,抬眼時目光如刀剜向力牛:“跪下。”
    力牛滿臉都是血痕,背負雙手,搖了搖頭:“能償命,不跪。”
    恰在這時,草拽著我從工坊裏跑出來。
    穎滿臉淚痕地轉身撲來,我忙張開手臂托住她腰,她卻一頭撞進我懷裏,鼻尖蹭過我胸前的獸骨項鏈。“峰哥哥!就是他…把俺族人都殺了…”
    我摟住她發顫的肩膀,餘光掃過力牛腰間的獸牙掛飾——兩枚指骨混著狼牙,磨得發亮。
    乾單膝跪地,快速將事情經過稟告。
    穎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掐進我皮肉:“峰哥哥,你答應過…要給族人報仇的。”
    “力牛,”我按住穎顫抖的後背,“當年你屠族時,可曾放過孩子?”
    力牛搖頭,血珠順著臉頰滾落:“蠻牛部隻殺握刀反抗的人,他們族群當年被稱作不祥之人,俺奉巫祝之命將其屠戮,族中孩子自生自滅。”
    他閉眼,血淚水簌簌滑落,“雨族族長,殺了俺吧。叢林勇士可殺不可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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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單膝跪在一旁:“族長,這人是個真正勇士,能否……”
    我抬手打斷乾的話,自然明白他想讓我收服此人。
    低頭卻見懷中的穎藍眼瞳哭得紅腫,那模樣刺痛著我的心。
    一方麵,乾所言不假,力牛確實是個可用之才;另一方麵,穎族人被屠戮的血海深仇擺在眼前。
    內心滿是矛盾,不知該如何抉擇。
    我拔出腰間的青銅劍遞給穎:“你有兩個選擇:一,殺了他,為你的族人報仇。可你的族人已經全都逝去,就算殺了他,也無法讓他們再回到你身邊,不過是徒增一段血腥。二,讓他服罪,做你的終身護衛,往後的日子,讓他用行動贖罪。”
    穎接過青銅劍,血紅的雙眼死死盯著力牛,大步逼近。
    力牛雙手背負,任由血淚順著臉頰滑落——那是方才被她抓傷留下的痕跡。
    他深知今日必死,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輕輕搖了搖頭。
    乾跪在地上,猛地抬頭:“穎夫人!能否放了他?”
    “放了他?”穎的劍尖劇烈顫抖,幾乎要劃破空氣,“俺母嘎嘎族的仇,就這麽算了?!”
    話音未落,乾手中匕首已經狠狠捅進自己的大腿!鮮血“噗”地濺出,在地麵綻開猙獰的血花。“這一刀,俺替他還!”
    他額頭上青筋暴起,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緊接著又狠狠給自己來了一刀,新的血痕與舊傷交織,“再這一刀!讓他做你的護衛贖罪,行不行?!”
    力牛的瞳孔驟然收縮,死死盯著乾染血的腿。
    這個本該是敵人的人,竟為了他不惜自殘,喉結上下滾動,眼眶瞬間通紅:“何必……俺是蠻牛族的人,死不足惜,你何苦?”
    乾跪地痛苦的擺了擺手,冷汗順著額角滑落,血從指縫間不斷滲出:“你別說話……隻要你答應做穎夫人的護衛贖罪,就沒人再追究過往!”
    他轉頭看向穎,眼中滿是懇切,“夫人,殺了他不過一時解恨,可留著他,能保你一生。”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轉頭衝蝶厲聲喊道:“快去拿藥!”
    蝶跌跌撞撞地飛奔而去。
    再看穎,她握劍的手緩緩垂下,淚水大顆大顆砸在乾的血漬上,聲音裏滿是顫抖與無措:“乾大哥……你這又是何必……”
    乾苦笑著搖頭,膝蓋重重磕在地上:“穎夫人,這人與俺交手無數,是個光明磊落的勇士。放他一條生路吧!”
    穎雙眼通紅,牙齒咬得咯吱響,劍尖直指力牛咽喉。
    草連忙上前摟住她顫抖的肩膀:“小穎,殺了他,你的族人也回不來了……”
    “可是姐姐!”穎猛然撲進草懷裏,哭聲裏裹著血與恨,“他們都死了……死在他手裏!”
    草輕撫她後背,歎了口氣:“知道你痛。但真正的勇士該戰死在沙場,不是被咱們這樣殺死。”
    乾急得額頭青筋暴起,衝力牛大吼:“還不快跪!以後做穎夫人的護衛!”
    力牛死死盯著乾,又看向哭到顫抖的穎,眼神掙紮——他不願為仇人效力,卻又記得當年這個小女孩縮在密道裏的模樣。
    “再不跪,老子救不了你!”乾的吼聲讓力牛渾身一顫。
    力牛垂眸看向穎發間的斷齒,終於咬牙單膝跪地:“穎夫人,力牛願以餘生,贖屠殺你全族之罪。”
    穎仍埋在草懷裏哭泣,理都未理他。
    我眼睛一亮,知道機會來了,趕忙上前扶起力牛,拍了拍他肩膀:“好小子!以後好好護著穎!”
    又轉身攙起乾,低聲讚道:“幹得漂亮。”
    乾疼得齜牙咧嘴,卻仍挑眉笑道:“族長,這可是蠻族頂尖的勇士!”
    我忽然壓低聲音,“好,知道了,等會給你送兩個女人,還有兩壇酒過去。”
    “酒不夠,族長,最少五壇,出了這麽多血。”乾疼得虛汗直冒。
    就在這時,蝶拽著岐跌跌撞撞衝過來,背上的藥箱哐當作響。
    岐眼眶通紅地撲到乾身邊:“乾大哥!快讓俺看看傷口!”
    我攙著乾的胳膊,他卻咬著牙硬撐,咧嘴擠出個笑:“屁大點事!”
    岐抖著手展開麻布,乾腿上翻卷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血,殷紅的血珠順著白布往下滲。
    我皺眉盯著猙獰的傷口罵道:“你他媽下死手捅自己,以後還怎麽打仗?”
    乾疼得渾身繃緊,額頭的冷汗順著下巴滴落,卻還強撐著扯出個笑:“放心!老子這腿,比鹿角還結實!”
    包紮完的腿裹著厚厚的麻布,乾嚐試著走動,卻疼得臉色發白,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力牛黑著臉上前扶住他,乾攬住他肩膀,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嘴裏還嚷嚷著:“走!吃肉喝酒去!族長,五壇酒,少一壇都不行!”
    兩人的背影在夕陽裏搖搖晃晃,乾時不時爆發出幾聲大笑,驚飛了樹梢的鳥雀。
    我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看向還在草懷裏抽泣的穎。
    她整張臉埋在草的衣襟上,鼻涕眼淚糊了一大片,肩頭還在止不住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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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蝶舉著望遠鏡湊過去,鏡片幾乎貼到穎的臉上:“快看!大圓臉哭成小花貓啦!”
    “別、別叫了……”穎抽噎著伸手去推,聲音悶在草懷裏。
    草哭笑不得地撥開蝶的手,掏出塊幹淨的布給穎擦臉。
    蝶吐著舌頭躲到草身後,又探出頭來做鬼臉:“就叫!大圓臉、大圓臉!再哭眼睛都要泡腫啦!”
    我上前攬住還在做鬼臉的蝶,指尖點了點她發燙的臉頰:“老逗她做什麽?人家哭得眼睛都腫了。”
    她立刻反抱住我的腰,腦袋在我胸口蹭了蹭:“峰哥哥,俺就是想讓大圓臉開心嘛!你看她眼睛都哭成紅果子了。”
    我輕輕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走吧!回家。”
    草扶著穎走到跟前,好奇的問:“峰哥,你改造的青銅戈都好了嗎?”
    我緩緩點頭,"差不多了,已經跟土他們交代了。"
    話音剛落,我突然俯身,整個人趴在蝶瘦小的背上。
    她猝不及防地"啊"了一聲,膝蓋差點發軟,一米五五的小身板被我一米八的個頭完全罩住。
    "峰哥哥!你耍賴,你怎麽突然..."蝶漲紅著臉,雙手慌亂地抓住我的大腿,腳尖拚命踮起才勉強撐住。
    她的粗布裙擺被夕陽染成暖橘色,發間的野花隨著劇烈晃動輕輕顫動,汗水順著後頸滑進衣領。
    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蝶咬牙踮著腳,裙擺下露出的小腿繃得筆直,"峰哥哥你怎麽這麽重啊!"她氣喘籲籲地往前挪步,每走一步都要用力往上顛一下,"你是不是偷偷在懷裏藏了石頭?"
    我趴到她背上,雙手牢牢抓住她的兩根馬尾辮當把手,故意晃了晃身子:“也讓你們嚐嚐,我總背著你們走的滋味!”
    蝶“呀”地尖叫一聲,整個人往前踉蹌半步,細胳膊慌亂地抓著我的大腿:“峰哥哥你太壞了!這哪是背人,分明是騎野豬!”
    路過的族人紛紛停下腳步,幾個年輕姑娘笑彎了腰,都哈哈大笑:“從沒見過族長被巫王大人背著走!”
    “就是,你們看族長又在欺負巫王大人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噗嗤"一聲輕笑。
    我扭頭看去,穎正靠在草懷裏,眼角還掛著淚珠,卻已經笑彎了眼:"峰哥哥!就該讓她背著!誰叫她總欺負俺!"
    草也忍俊不禁,輕輕刮了刮穎的鼻子。
    蝶氣鼓鼓地扭過頭,馬尾辮掃過我的臉頰:"大圓臉不許笑!有本事你來背!"
    穎翻了個白眼,整個人軟塌塌地靠在草肩頭,聲音裏還帶著未幹的鼻音:“姐姐,你每天吃那麽多,還是你背吧。”
    草笑著捏了捏她的耳垂,夕陽的餘暉給四人的影子鍍上金邊,在石板路上拖出歪歪扭扭的長線。
    路過的族人端著晚飯蹲在屋簷下,笑罵聲此起彼伏:“巫王大人,才走兩步就歇菜啦?”
    蝶氣呼呼地把我往地上一摔,馬尾辮掃過我鼻尖時帶起一股風。
    她像隻靈活的小貓般縱身一躍,穩穩落在我背上,雙手揪住我的頭發當韁繩:“駕!峰哥哥快跑!去東城搬酒!”
    我被她拽得齜牙咧嘴,卻聽見身後穎的笑聲清亮起來。
    草走在旁邊搖頭歎氣,發間野菊沾著暮色。
    蝶突然俯身,在我耳邊壓低聲音:“大圓臉剛才笑的時候,鼻涕泡都冒出來了。”
    這話讓穎的笑聲戛然而止,緊接著傳來她的跺腳聲:“姐姐,你壞了……”
    夜幕降臨時,我背著喋喋不休的蝶,踩著滿地碎金般的夕陽,從南城一路晃悠到東城最大的青磚瓦房。
    剛踏入小院,便見狼大狼二正用舌頭輕柔地舔舐兩頭受傷的野狼,原本豎起的鬃毛此刻溫順地服帖著,在暮色裏泛著濕潤的光。
    萱和樹兩名馴獸師蹲在一旁,將肉塊遞到野狼嘴邊。
    瞧見我來,樹咧嘴一笑:“族長!這兩頭母狼在狼大狼二安撫下,總算是鬆了戒心。身上被小翼小羽抓傷的傷口,也都仔細包紮上了。”
    我蹲下身子,指尖剛要觸碰野狼蓬鬆的皮毛,它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卻被狼大輕輕頂了頂脖頸,這才重新安靜下來。
    萱擦了把額角的汗,脆生生道:“族長,那俺們就把它們帶回去了?”
    我望著比狼大狼二還要健壯幾分的母狼,沉吟片刻:“別放我院子,太危險,帶走吧!”
    話音剛落,萱和樹便掏出肉幹,引著四頭狼往院外走去。
    狼大狼二像得了嘉獎的孩子,仰著腦袋走在最前頭,時不時回頭張望母狼的步伐,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
    蝶望著它們遠去的背影,撅著嘴啐了一口:“峰哥哥,你瞧!狼大狼二有了母狼,連院口都不守了!”
    穎倚在門框上,笑得眉眼彎彎:“是啊,狼大還是頭一回離開你呢。”
    我無奈地搖頭,看月光爬上狼大狼二毛茸茸的脊背——或許這就是動物的天性,連凶猛的野狼,也逃不過溫柔的羈絆。
    就在這時,巧兒領著幾個後勤營的女戰士跨入院門,懷裏抱著大塊大塊裹著粗麻布的野豬肉,腳下沾著新鮮的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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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主!”她小跑著來到我跟前,鬢角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你和幾位夫人是在這裏吃,還是去食堂?”
    我看著眾人懷裏沉甸甸的肉,又瞥了眼蝶揉著發酸的小腿,開口道:“就在這裏搭夥吧,懶得再跑南城了。”
    巧兒脆生生應了聲“好嘞少主!”,轉身一揮手,女戰士們立刻散開。
    不一會兒,幹枯的木柴在院中央堆成小山,火星迸濺間,熊熊篝火衝天而起,將青磚瓦房的牆麵映得通紅。
    火光照亮蝶沾著草屑的臉蛋,她正踮腳往火堆裏添柴,馬尾辮隨著動作一甩一甩。
    突然,一陣尖銳的鷹唳劃破夜空。
    我抬頭望去,隻見兩道黑影裹挾著狂風俯衝而下——十米長的羽翼展開如烏雲蔽月,小翼和小羽利爪各自扣著一頭掙紮的野鹿,尖銳的鷹爪在鹿皮上撕開數道血痕。
    “轟隆”一聲巨響,兩隻野鹿重重砸落在院子中央,陶製水缸被震得東倒西歪,其餘陶器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小翼!”蝶氣得叉腰衝過去,抬手在它鐵灰色的腦門上拍了一下,“你每次回來都要打翻東西!這些陶罐可是好不容易燒出來的!”
    小翼歪著腦袋發出委屈的鳴叫,金色瞳孔濕漉漉的,喉間還發出“咕嚕咕嚕”的抗議聲。
    一旁的小羽則用喙不停戳著野鹿的屍體,尾羽不耐煩地掃來掃去,顯然是在催促開飯。
    草無奈地搖了搖頭,從腰間抽出青銅匕首:“把這兩頭一並收拾了。”
    幾個後勤營的女戰士立刻圍上來,她們利落地按住野鹿,刀刃劃過皮毛的聲音混著篝火劈啪聲,不一會兒,空氣中便飄起了炙烤鮮肉的香氣。
    蝶被饞得直咽口水,卻還嘴硬地瞪著小翼:“下次再這樣,就不給你留肉!”
    小翼歪頭蹭了蹭她的手臂,翅膀小心翼翼地護住地上的肉塊,模樣討好極了。
    火苗躥起半人高,將烤架上的野豬肉燎得滋滋冒油,焦褐的肉皮裹著琥珀色的油脂,滴進火堆時騰起陣陣帶著焦香的白煙。
    小翼和小羽蹲坐在石碾上,尖銳的喙靈巧地撕扯著肉塊,金瞳時不時瞟向蝶手裏的烤肉叉。
    “就知道吃!”蝶踮腳躲開小翼伸來的翅膀,卻又偷偷往它爪下塞了塊帶脆骨的肉,“再打翻陶碗,下次讓你吃生的!”
    穎抿著唇輕笑,往新架上的鹿肉撒了把鹽粒,藍眼睛被火光映得發亮:“姐姐,小羽又在扒拉你的裙擺了。”
    濃煙裹著肉香順著夜風飄散,沒等鹿肉翻麵,院外就傳來粗糲的叫嚷聲。
    石撞開木門,懷裏摟著果和香還在笑鬧,他的絡腮胡隨著大嗓門直顫:“族長!這肉香飄到練兵場啦!”
    話音未落,蟲扶著懷孕的琳跨進門檻。
    琳的肚子已微微隆起,卻仍踮腳往烤架張望:“果然是烤肉!在家聞著香,饞得睡不著覺!”
    我望著堆成小山的木柴,又瞥了眼隻剩半架的野豬肉,衝蝶揚了揚下巴:“去搬凳子。”
    “石大哥就會占便宜!”蝶嘟囔著,卻還是和穎抬出木凳。
    石一屁股坐下,靴子重重磕在地上:“光吃肉哪成?蝶妹子,搬兩壇酒來!”
    草立刻攔在酒窖門前,發間野菊隨著動作輕晃:“不行!琳嫂嫂懷著孕,酒氣嗆人!”
    石撓著後腦勺幹笑,懷中的香伸手揪住他的絡腮胡:“都說了琳營長懷著身孕,不能喝酒!”
    石疼得齜牙咧嘴,眉毛皺成麻花,果在一旁捂著嘴“噗嗤”笑出聲。
    蟲扶著琳,大手豪邁地一揮,衝巧兒喊道:“能喝!俺過來就是吃肉喝酒的,怎麽能沒有酒?巧兒,去搬兩壇族長的庫存出來!”
    巧兒為難地看向我,我無奈地擺了擺手,她立刻轉身奔向酒窖。
    不一會兒,她魁梧的身子左手抱著兩壇酒,右手還抱著一堆陶碗跌跌撞撞跑回來。
    酒香混著烤肉香剛散開,石就一把搶過酒碗,仰頭一飲而盡,酒水順著絡腮胡滴落在衣襟上:“痛快!這酒才夠勁!”
    蟲也端起酒碗,喉結滾動著灌下一大口,辣得直哈氣。
    琳在一旁翻了個白眼,輕輕戳了戳蟲的腰:“就知道喝,小心回去跪石臼。”
    她撫了撫微微隆起的小腹,接過穎遞來的蜜漬野果,甜香衝淡了空氣中濃烈的酒氣。
    可酒香與肉香早已順著夜風飄遠,院外傳來紛遝腳步聲。
    夜一腳踹開木門,身後跟著盤、梁、寒等飛雨軍高層,個個眼睛發亮:“族長!有酒不叫俺們?又偷偷開小灶!”
    我望著烏泱泱湧進來的人群,扶額長歎“哎!這群野人大漢怎麽一個跟著一個來了?”
    小院 裏烤肉架被圍得水泄不通,小翼和小羽不滿地撲棱翅膀,卻被蝶塞了兩大塊肉才安靜下來。
    “巧兒,再去搬酒!”我衝她喊道,又指了指堆在牆角的木凳,“凳子也全搬出來!”
    巧兒抹了把汗,轉身又往酒窖跑。
    石已經拎起一壇酒挨個倒酒,陶碗碰撞聲混著眾人的笑罵聲,驚得屋簷下的夜梟撲棱著翅膀飛走。
    烤肉架上油花四濺,火苗躥得更高,將眾人的臉龐映得通紅——這場本是小聚的篝火宴,徹底成了飛雨軍的狂歡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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