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糧站定策防損耗,海賊貿易擾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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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貝勒是忘了去年的事?”
    代善反問,語氣裏帶著提醒,
    “去年秋運糧去吉林烏拉,沒設糧站,一路走了二十天,糧被雨水泡爛了兩成,阿哈跑了一百多。”
    “設接力站,一段路走五天,糧在倉庫裏晾著,阿哈也能歇腳,損耗能少一半。”
    “冬季圍困,拚的就是消耗,必須要減少運輸途中的損耗才行。”
    “李永芳,”
    努爾哈赤撚著胡須,忽然看向李永芳,
    “漢牛錄的人能不能去糧站幫著管賬?”
    “我大金巴牙喇會打仗,管糧卻不如漢人細致。”
    李永芳連忙躬身:
    “回大汗,臣願派兩百漢軍去,每人帶一本賬冊,每石糧從沈陽出庫,到撫順堡、輝發河河口,再到吉林烏拉,都記清楚,丟了糧就找管賬的人要。”
    “還要備好應急糧。”
    皇太極又補充,
    “每個糧站留兩百石糧應急,萬一哪段糧道被衝斷,前一站能補後一站,別讓前線斷糧。”
    “冬季要是河凍了,就用雪橇從糧站往寧古塔運,每輛雪橇拉五十石,十輛就是五百石,夠三千人吃十天。”
    “好,就這麽定。”
    代善點頭,在輿圖上給每個糧站標上“應急糧兩百石”的字樣,
    “撫順堡的糧站五月初十前得建好,輝發河河口的五月十五前,吉林烏拉的總糧站五月二十前。”
    “額爾德尼,你盯著進度,晚一天,罰你半年俸祿。”
    額爾德尼連忙應下,手裏的筆飛快地在清單上記著。
    “大貝勒,糧站的木柴夠不夠?”
    杜度忽然小聲開口,
    “夏季多雨,旗丁得燒火烘幹衣服,不然容易生病。”
    “忘了提這個。”
    代善拍了下案,
    “每個糧站周圍的樹,留一半當燃料,砍下來的木柴堆在倉庫旁邊。”
    “按每人每天十斤算,一個糧站兩百人,得備三萬斤木柴,讓部落的奴才幫著砍。”
    殿內的討論終於從“要不要設糧站”變成了“怎麽設好糧站”,
    渾河的水情簡報旁,漸漸添滿了糧站的位置、人數、儲備、防禦的標注。
    阿敏雖仍覺得麻煩,卻也沒再反駁,他知道,代善說的“圍城拚的是消耗”在理,
    跟有大船運糧的海賊比,後金的糧道,隻能靠這些細致的法子撐著。
    ……
    五月初五。
    虎爾哈部的使者昨夜到了沈陽,帶來的禮物堆在殿外:
    三十張貂皮,十斛東珠,還有一封用女真文寫的信。
    額爾德尼正在殿中宣讀,剛念了兩句,聲音就僵在喉嚨裏,臉上的尷尬比之前更甚:
    “……寧古塔新主說,願在牡丹江畔設常年貿易點,”
    “一斤貂皮換兩斤鹽、一尺布,東珠按顆算,一顆大珠換一把鐵犁或一柄砍刀,”
    “還說,咱們部落的人去貿易,不用交稅,他們還幫著修停靠漁船的碼頭……”
    他頓了頓,捏著信紙的手都在抖,
    “新主還說,要是咱們願意幫著照看牡丹江的航道,每月給五十斤鹽、二十把鐵斧,年底再額外給一百張羊皮……”
    “放屁!”
    莽古爾泰猛地站起來,
    “一群海賊,拿點鹽和鐵就想收買部落?我看他們是活膩了!”
    他指著使者,眼睛裏冒著火,
    “你們就這麽沒骨氣?忘了每年大汗給你們的賞賜?”
    使者連忙跪下,頭抵著地磚:
    “貝勒爺,不是咱們沒骨氣……部落裏的鹽早就斷了,去年冬天凍餓了不少人。”
    “海賊給的鹽夠吃兩年,鐵犁比木犁翻地快三倍,族老們實在沒法子啊!”
    “嶽托,你怎麽看?”代善沒理會莽古爾泰的怒火,轉向身旁的兒子。
    嶽托起身,語氣沉得很:
    “海賊這是用貿易勾連部落,比免貢還毒,免貢隻是暫時的,可貿易一旦開了頭,部落就會依賴他們的鹽和鐵,到時候再想拉回來,難了。”
    “依我看,得趕緊給周邊部落送鹽送鐵,先把他們從海賊那邊拉回來。”
    “送鹽送鐵?”
    阿敏冷笑,
    “咱們的鹽還得從蒙古那邊換,鐵更是不夠用,哪有多餘的給他們?”
    “依我看,直接派五百人燒了貿易點,殺了挑事的族老,看其他部落還敢不敢跟海賊來往!”
    “燒了貿易點,部落隻會更恨咱們。”
    皇太極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袖口,
    “海賊的船能順著牡丹江運鹽鐵,咱們隻能靠陸路,成本比他們高太多。”
    “就算燒了這一個,他們還能在別的地方設貿易點,治標不治本。”
    代善歎了口氣,看向努爾哈赤:
    “大汗,海賊用貿易籠絡部落,咱們硬來不行,隻能比他們更實在,”
    “先從遼沈的鹽倉調兩千斤鹽,鐵坊趕製兩百把鐵犁,”
    “派使者去周邊部落,說隻要不跟海賊貿易,鹽鐵按成本價給,還幫著修糧窖。”
    努爾哈赤沉默了半天,指節叩著案麵:
    “就按大貝勒說的辦。額爾德尼,你去調鹽鐵;阿敏,你派鑲藍旗的人去周邊部落巡邊,”
    “不許屠村寨,隻是把海賊的貿易點攪黃,別讓他們安安穩穩地跟部落交易。”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起來:
    “告訴部落的人,海賊是外人,鹽鐵總有斷的時候;”
    “咱們是一家人,隻要跟著大金,鹽鐵永遠有得用。”
    使者還跪在地上,聽著這些話,偷偷抬了抬頭,
    他知道,部落裏的人更信“眼前的鹽和鐵”,至於“永遠”,誰也說不準。
    ……
    五月初六。
    各旗的兵力賬冊攤在殿中,像一地的碎銀。
    代善正在清點:
    “正紅旗五千,鑲紅旗三千,鑲藍旗五千,正藍旗三千,鑲白旗三千……加起來一萬九千人。”
    “太多了。”
    努爾哈赤搖頭,
    “西線還得防著孫承宗,南線要盯著東江鎮,不能把兵都調走。”
    “那就一萬六千人。”代善劃掉正藍旗的一千人,“正藍旗留兩千守遼沈。”
    莽古爾泰立刻瞪眼:“憑什麽砍我的人?要砍砍鑲藍旗的!”
    “鑲藍旗熟東部地形,不能少。”代善寸步不讓,“你正藍旗的人脾氣暴,留些守家正好。”
    阿敏在旁偷笑,被莽古爾泰狠狠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