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七日議後定征策,糧運兵集啟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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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一萬六千人。”
    努爾哈赤擺手,
    “代善為主帥,統正紅旗、鑲紅旗共八千人;阿敏為副帥,統鑲藍旗五千人,聽代善節製;”
    “莽古爾泰統正藍旗三千人,負責攻堅;杜度統鑲白旗三千人,守吉林烏拉糧道。”
    “憑什麽讓我聽他節製?”阿敏不服,“我鑲藍旗的人比正紅旗多!”
    “因為他是大貝勒。”努爾哈赤的聲音不容置疑,“你要是不服,就留在沈陽,不用去了。”
    阿敏悻悻閉嘴。
    努爾哈赤又看向皇太極:
    “你留鎮沈陽,調遼沈糧倉一萬五千石糧,確保糧道暢通,別讓前線的兒郎們餓肚子。”
    皇太極躬身:“奴才領命。”
    他知道,這是父親的製衡,不讓他再碰東部戰事,也不讓他遠離權力中心。
    “範文程,”
    努爾哈赤最後看向殿門,
    “你隨代善大軍同行,參讚軍務,重點看海賊的火器如何,我們能不能仿造,回來告訴我。”
    範文程連忙叩首:“臣萬死不辭。”
    ……
    五月初七。
    七日的爭論像一團亂麻,終於在今日被努爾哈赤攥成了繩。
    大政殿內,各旗的兵力、糧道、路線圖都攤在案上,密密麻麻的標注像一張網,罩住了寧古塔。
    努爾哈赤站起身,走到殿中,目光掃過七旗主,聲音比前幾日沉了許多:
    “寧古塔,必須奪回來,但怎麽奪,得按我的法子來。”
    他指向代善,
    “大貝勒,你為主帥,領正紅旗、鑲紅旗共八千人,五月二十前到吉林烏拉。”
    “記住,穩著打,別冒進。”
    代善躬身:“奴才領命。”
    “阿敏,你為副帥,領鑲藍旗五千人。”
    努爾哈赤的目光在他臉上停了停,
    “你的人熟山道,負責帶路,但不許擅自衝鋒!違令者,斬!”
    阿敏咬了咬牙,低頭領命:“奴才領命。”
    “莽古爾泰,你領正藍旗三千人,五月二十到吉林烏拉會師,負責攻堅。”
    努爾哈赤加重語氣,
    “不許屠部民,不許燒村寨,若逼反了虎爾哈部,我唯你是問。”
    莽古爾泰雖不情願,也隻能應下:“奴才領命。”
    “杜度,你領鑲白旗三千人,守吉林烏拉糧站,護好糧道,糧要是丟了,你也別回來了。”
    “奴才領命。”杜度的聲音有些發顫。
    “皇太極,你留鎮沈陽,調糧、防明、盯著蒙古人,把後方穩住。”
    “奴才領命。”
    “嶽托,隨你父出征,幫著協調各旗,別讓他們內訌。”
    嶽托躬身:“奴才領命。”
    最後,努爾哈赤掃視眾人,手指重重一按在案上的寧古塔輿圖:
    “告訴前線的兒郎,寧古塔是我大金的地,丟了,就得拿回來。”
    “贏了,人人有賞;輸了,提頭來見!”
    眾旗主齊聲領命,聲音震得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殿外的陽光正好,照在沈陽新修的城牆上,泛著金輝。
    但代善抬頭望向東北方,仿佛看到寧古塔城頭正飄揚著永明鎮的旗幟。
    他忽然覺得,這趟遠征,或許比薩爾滸之戰還要難。
    七日的爭論落幕了,但沒人知道,這場看似周密的部署,在永明鎮的火器與寧古塔的嚴寒麵前,會碎得多麽徹底。
    渾河的冰裂聲早已散盡,而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牡丹江畔醞釀。
    ……
    五月初八的沈陽,晨光剛漫過大政殿的琉璃瓦,遼沈糧倉的木門就被推開了。
    李永芳帶著兩百漢軍,正彎腰核對糧袋上的火漆。
    按五月初七的定案,一萬五千石糧需在十日內科清,分三批沿渾河運向撫順堡。
    “每袋小米都得過秤,少一斤都不行!”
    李永芳手裏的算盤打得劈啪響,身後的漢軍正把賬冊攤在木板上,
    每袋糧的出庫時間、押運人、目的地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撿起一袋滲著潮氣的糧,眉頭皺成疙瘩,
    “這袋怎麽回事?潮成這樣,運到輝發河就得發黴!”
    押糧的女真巴牙喇滿不在乎地踢了踢糧袋:“昨兒下雨,漏了點水,不礙事!”
    “怎麽不礙事?”
    李永芳急得直跺腳,
    “前線弟兄靠這個活命,你敢馬虎?”
    他轉頭對漢軍小校說,
    “把潮糧挑出來,曬透了再裝船,今天必須湊齊五千石,誤了撫順堡的糧站工期,咱們都擔待不起。”
    巴牙喇雖不情願,卻也知道李永芳是大汗欽點的管糧官,隻能悻悻地幫著挑糧。
    糧倉外,牛車排了三裏地,阿哈們喊著號子把糧袋往車上搬,
    車輪陷在返漿期的泥裏,每走一步都濺起黑褐色的泥點。
    這才剛出發,糧運的艱難就露了頭。
    ……
    五月初十,海州的鑲藍旗營地正鬧得沸沸揚揚。
    阿敏站在土台上,手裏的馬鞭抽得劈啪響,眼前的五千鑲藍旗士兵稀稀拉拉地站著,不少人甲胄歪斜,甚至有人偷偷把家當往包袱裏塞。
    “都給我站好!”
    阿敏的怒吼震得帳篷布發抖,
    “寧古塔是褚英貝勒打下來的,丟了它,你們還有臉做愛新覺羅的部屬?”
    他指著一個縮在後排的士兵,
    “你!懷裏藏的什麽?”
    士兵被揪出來,懷裏掉出個布包,裏麵是妻子繡的平安符和半袋炒米。
    “貝勒爺,”士兵撲通跪下,“奴……奴才怕這一去回不來,想多帶點家裏的東西……”
    “回不來?”
    阿敏一腳踹翻士兵,
    “慫包!當年打瓦爾喀部,咱們鑲藍旗哪次不是衝在最前麵?現在見了海賊就怕了?”
    他掃過眾人,聲音裏添了幾分狠勁,
    “再逃一個,就把他的家人貶為包衣!五月十五前,必須趕到吉林烏拉,晚一天,軍法處置!”
    可怒吼擋不住士兵的畏意。
    三年前南海邊地的慘敗還刻在骨子裏,寧古塔殘兵口中神火飛鴉燒穿寨柵的火光、不用火繩的鐵銃呼嘯聲,成了不少人夜裏的噩夢。
    阿敏看著偷偷抹眼淚的士兵,心裏也發虛,卻隻能硬撐著:
    “等奪回寧古塔,大汗有賞,每人賞兩匹布、十兩銀!”
    利誘之下,士兵們才漸漸站直了些。
    阿敏轉身看向東部的山道,那裏是通往吉林烏拉的路,
    他心裏清楚,這五千人能不能按時到,還得看天公作不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