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故人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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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傍晚,隊伍在一處開闊的河穀地帶紮營。
    寒風沿著河道灌入,比平地上更加刺骨。
    夏侯嬰罵罵咧咧地從外麵溜了回來,臉上帶著一股被凍出來的青白,以及壓抑不住的神秘。
    他一頭鑽進劉季的帳篷,樊噲和周勃等人正圍著火堆,用刺刀穿著凍硬的饃饃在烤。
    “大哥,他娘的,這鬼地方!”
    夏侯嬰搓著凍僵的手,湊到火邊。
    “咱們被趕到這風口上了,上遊那片林子,明明是最好的紮營地,卻不讓靠近!”
    劉季翻動著饃饃,眼皮都沒抬一下。
    “官大一級壓死人,讓你在哪,你就在哪,抱怨個屁。”
    “不是,”夏侯嬰壓低了聲音,眼睛裏閃著光,“我剛才偷偷摸過去看了,那林子裏,藏著一支車隊!”
    這話一出,帳篷裏所有人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樊噲把烤得焦黑的饃饃從嘴邊拿開,甕聲甕氣地問:“什麽車隊?”
    “大概二三十輛大車,都用厚厚的油布蒙著,蓋得嚴嚴實實,連條縫都看不到。”
    夏侯嬰伸出凍得通紅的手比劃著。
    “押車的,不是咱們這樣的民夫,也不是那些眼神能殺人的督軍。”
    “是一幫穿著純黑衣甲的兵,個個臉上跟死了爹娘一樣,一句話不說,就那麽跟木樁子似的杵著。”
    夏侯嬰的神色越發古怪,“那隊人裏,還夾雜著十幾個穿著丹爐府服飾的方士。我離得近了些,聞到一股說不出的怪味,有點像硫磺,又有點像別的什麽,嗆鼻子得很。”
    “方士?”劉季心裏咯噔一下,終於抬起了頭。
    帳篷裏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而微妙。
    “大哥,你說那車裏裝的,會不會是……”一旁的樊噲也湊了過來,他剛幫著搭完帳篷,聽到這話,眼睛都亮了,
    “要不,晚上俺帶幾個兄弟……”
    “啪!”
    劉季沒有打他,而是將滾燙的刺刀猛地插在樊噲麵前的地上,火星四濺。
    樊噲嚇得一個激靈,
    劉季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他盯著樊噲,一字一頓,聲音仿佛是從冰縫裏擠出來的。
    “你想死,別拉著咱們三百多號沛縣兄弟給你陪葬!”
    “都給我聽清楚了!”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
    “從現在起,上遊那片林子,誰敢靠近,誰敢議論,不用等督軍動手,我劉季,親手擰下他的腦袋!”
    樊噲被他眼中的殺氣駭住,徹底縮了脖子,不敢再言語。
    夏侯嬰也鄭重地點了點頭,他知道,大哥這次是動了真怒。
    劉季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翻江倒海的心緒。
    他知道,自己無意中窺見了這位長公子殿下真正的底牌,是這次北上之行的核心機密。
    這種事情,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把嘴都給我閉嚴了。”
    劉季重新坐回火堆旁,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今天這事,出了這個帳篷,就當從來沒發生過。”
    他拿起那塊烤得焦黃的饃饃,狠狠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著。
    心裏卻在想,這位長公子殿下,到底藏著什麽驚天動地的東西,要去北疆對付匈奴人?
    他忽然覺得,自己當初被逼著當上這個千將,或許……也不全是壞事。
    至少,他離這個時代的真正風暴中心,更近了一些。
    “大哥……”黑暗中,傳來夏侯嬰顫抖的聲音。
    “嗯?”
    “你說,咱們能活著到九原嗎?”
    黑暗中一陣沉默。
    良久,劉季才低聲說道:“以前不知道。”
    “現在,我覺得能。”
    ……
    與此同時,中軍帥帳內。
    蘇齊正舒舒服服地靠在扶蘇的軟榻上,手裏卻沒閑著,正拿著一根炭筆,在一張雪白的紙上勾畫著什麽複雜的圖形。
    扶蘇則在和張蒼、魏林等人,對著輿圖商議著接下來的行軍路線。
    “殿下,再有十日,便可抵達上郡。從上郡到九原,道路更為艱險,且時有匈奴遊騎出沒,我們必須更加小心。”魏林指著輿圖上的一個點,神色凝重。
    張蒼則有些無奈:“殿下,天越來越冷,物資的消耗比預計的要大。特別是木炭已經告急。”
    “無妨。”
    扶蘇的目光,落在輿圖上那個越來越近的地名上。
    “傳令下去,從今日起,每人每日,加半兩肉幹,一碗薑湯。”
    他的決定讓張蒼和魏林都有些意外,但他們沒有質疑。
    行軍的第二十天,隊伍抵達了上郡。
    上郡郡守帶來的,不僅有補充的糧草物資,還有一個來自九原,滿身風霜的信使。
    “啟稟長公子殿下!”
    那信使一身疲憊,卻難掩眉宇間的悍勇之氣。
    “蒙恬大將軍已得知殿下即將抵達,特命在下傳訊,大將軍已派出一位將軍,率五千鐵騎,前來接應!”
    “哦?”扶蘇精神一振,“不知蒙帥派來的是哪位將軍?”
    “是王離,王將軍!”
    “王離?”
    扶蘇一愣。
    張蒼和魏林也是麵麵相覷,顯然對這個名字感到意外。
    唯有角落裏的蘇齊,聽到這個名字,差點從軟榻上滾下來。
    他猛地坐起身,一臉活見鬼的表情。
    王離?
    那個被他爹通武侯王賁打斷腿,扔到北疆來的紈絝子弟?
    這才過去多久?竟然已經混成能帶五千鐵騎的將軍了?
    這北疆,是新東方烹飪學校嗎?還是藍翔技校?怎麽進去一個,出來就變得這麽牛了?
    公子高進去,出來成了北地槍王;王離這貨進去,出來就成了五千鐵騎的將軍?這要是再扔個趙高進去,出來是不是就成忠臣良將了?!
    扶蘇很快從錯愕中回過神來,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芒。
    他想起那個在東宮外,對自己怒目而視,滿心不忿的青年。
    也想起他的祖父,武成侯王翦,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渾濁老眼。
    “王將軍,現在何處?”扶蘇沉聲問道。
    “回殿下,王將軍的先鋒斥候,一日前已與我部接觸。算算時日,明日午後,便可與殿下在前方五十裏的雕陰山會師!”
    “好!”扶蘇豁然起身,“傳令全軍,加速前進!明日,在雕陰山紮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