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為了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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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頓的聲音在溫暖的王帳內回響,像一條冰冷的毒蛇,悄無聲息地鑽進每一個部落首領的心裏。
    “他們的兵力不足一萬。”
    “領兵的,是一個自視甚高的將門之子,和一個急於建功立業的秦人王子。”
    “他們孤軍深入,驕傲自大,正是我等最好的獵物。”
    他走到巨大的羊皮地圖前,手指在上麵劃出一道狠厲的弧線,直直切向王離所部的側後方。
    “父親,請命左賢王叔父,親率萬餘精銳鐵騎,以雷霆之勢,將這支秦軍左翼徹底撕碎!”
    “活捉那個秦人王子!”
    此言一出,帳內所有首領的呼吸都為之一滯,眼中爆發出貪婪的光芒。
    冒頓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如此,蒙恬便如被斬斷一臂,我軍士氣大振。”
    “他若來救,則正中我軍下懷,可趁機將其主力拖入決戰。”
    “他若不救,”冒頓的聲音愈發陰冷,“則軍心動搖,秦軍便會知道,他們的將軍,會眼睜睜看著同袍去死!”
    他說完,緩緩退回角落,再次恢複了那副沉默如石的樣子,
    王帳之內,死一般的寂靜。
    “好!”
    頭曼猛地一拍大腿,從虎皮大椅上站了起來,那雙狼眼中爆發出貪婪而興奮的光芒。
    “就依我兒之計!”
    他看向自己的弟弟,那位身材魁梧如熊的左賢王。
    “弟弟!我給你一萬精兵,草原上最快的馬!”
    “把那個秦人王子的腦袋,給我帶回來!我要用他的頭骨,做我喝酒的碗!”
    “遵命!大單於!”左賢王興奮地捶打著自己岩石般的胸膛,發出一陣沉悶的響聲,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王帳,去集結他的部隊。
    然而,左賢王的部隊剛走不久,一名負責警戒的匈奴哨兵,便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上帶著見了鬼一般的驚恐。
    “大單於!不好了!”
    “秦人……秦人的狼煙!”
    “什麽?”
    頭曼的臉色瞬間陰沉如冰。
    他一把推開帳簾,猛地衝了出去。
    隻見南方的天際線上,三股濃黑的狼煙,如同三根來自地獄的黑色手指,直插雲霄!
    在灰白色的天幕下,那三股狼煙顯得那般刺眼,那般充滿了無情的嘲諷!
    秦軍的斥候!
    “廢物!一群廢物!”
    頭曼氣得渾身發抖,他猛地拔出腰間的金刀,轉身一刀,便將那名報信的哨兵魁梧的身體劈開!
    溫熱的血,濺了他一臉。
    “竟然讓秦人的斥候,摸到了我的王帳眼皮子底下!”
    帳內,剛剛還在為即將到來的劫掠而興奮不已的部落首領們,此刻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頭曼猛地轉身,一把揪住一名負責警戒的百騎長,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他,怒聲咆哮:“你的眼睛是長在屁股上了嗎?還不快派人去!把那些點火的秦人,給我找出來!我要把他們的皮活活剝下來,掛在我的王帳外麵!”
    角落裏,冒頓靜靜地看著那衝天而起的狼煙。
    那雙陰鷙的眼睛裏,沒有憤怒,沒有驚慌,反而閃過一絲冰冷到極致的算計光芒。
    被發現了,又如何?
    這或許……更能將蒙恬那隻老狐狸,從他的烏龜殼裏,徹底引出來。
    “父親,”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整個王帳的喧囂都為之凝固,“秦人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動向,他們必然會派兵增援左翼。”
    “這,正是我們的機會。”
    冒頓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王離所部的位置上,然後又緩緩劃向蒙恬的大營,仿佛在描繪一條死亡之路。
    ……
    雪原之上,一場亡命的追逐,已經上演。
    “頭兒!匈奴人追上來了!”一名秦軍斥候回頭看了一眼,聲音因劇烈的喘息而破碎。
    地平線上,一片黑色的浪潮正在飛速放大,馬蹄揚起的雪沫,像一片緊追不舍的死亡陰影。
    “別管他們!”
    老雕的聲音,在凜冽的寒風中,嘶啞而決絕。
    “分頭跑!”
    他一邊吼著,一邊從馬鞍旁解下了自己的強弓。
    這是他最後的任務,為同伴爭取哪怕一息的時間。
    他的小隊,在點燃狼煙之後,沒有絲毫停留,便立刻選擇了分散突圍。
    但匈奴人來得太快,太狠。
    對方顯然是精銳中的精銳,騎術和箭術都遠非尋常遊騎可比。
    “嗖!”
    一支羽箭,帶著尖銳的呼嘯,從老雕耳邊擦過,他甚至能感覺到箭矢帶起的勁風,刮得他臉頰生疼。
    他猛地一拉馬韁,戰馬嘶鳴著人立而起,堪堪躲過了又一輪攢射。
    他沒有回頭,反手就是一箭!
    一名衝在最前的匈奴射手,應聲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但這短暫的阻滯,毫無意義。
    更多的匈奴人,如同聞到血腥味的狼群,從四麵八方包抄而來。
    一名年輕的斥候,戰馬中箭,悲鳴著倒地。
    他剛從雪地裏爬起來,數不清的馬蹄便已從他身上無情地碾過,雪地上瞬間多了一抹模糊的紅色。
    另一名斥候,試圖用地形擺脫追兵,卻被三名匈奴騎兵,逼入一處狹窄的山穀。
    片刻之後,穀內便再無聲息。
    老雕的心在滴血。
    這些人,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是能把後背交給對方的兄弟。
    可現在,他們一個個倒在了回家的路上。
    他知道,自己也跑不掉了。
    一支冷箭,不知從何處射來,精準地穿透了他後心的甲葉。
    劇痛瞬間傳遍全身,他感到自己的力氣,正隨著噴湧而出的鮮血,飛速流逝。
    他強忍著劇痛,用盡最後的力氣,從懷裏掏出一塊早已被鮮血浸透的布帛。
    “猴子!接著!”
    他用盡全身力氣,將這封用命換來的血書,扔向了隊伍裏最年輕、跑得最快的那名斥候。
    那被稱為“猴子”的年輕人,回頭看了一眼,雙目瞬間赤紅。
    他看到自己的都伯,那個平日裏不苟言笑,卻總會把最後一口水分給他的老兵,胸口插著箭,正笑著對他做了一個“快走”的口型。
    老雕的話,被風雪撕碎。
    他看著“猴子”接住了血書,消失在遠方的丘陵後,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他緩緩扔掉了手中的弓,然後將那柄陪伴了他二十年的秦劍,從劍鞘中緩緩抽出,劍鋒在灰白的天光下,閃過一抹森然的冷光。
    “來吧,匈奴的雜碎們!”
    他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破碎,卻異常平靜。
    “阿水,石頭……猴子,你他娘的,一定要活下去……”
    “為了大秦——!”
    最後的怒吼,很快便被山呼海嘯般的馬蹄聲徹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