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打不過秦人,就去搶月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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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斥候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羊皮紙,那是他從一個鬼鬼祟祟的獨行匈奴人身上搜出來的。
    羊皮紙上,是用秦人的文字和匈奴人都能看懂的圖畫,共同發布的一張懸賞令。
    最上方,是冒頓的頭像,畫得惟妙惟肖。
    下麵,是價碼。
    “凡能提供匈奴冒頓及其部眾確切行蹤者,賞鹽百袋,糧食十石。”
    “能獻冒頓人頭者,封千戶侯,賞金萬鎰!”
    千戶侯!
    賞金萬鎰!
    冒頓身後的兩千親衛,爆發出了一陣無法壓抑的騷動。
    他們看向冒頓的眼神,開始變得複雜,變得危險
    冒頓一把奪過那張羊皮紙。
    他看著上麵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忽然笑了。
    那笑聲,起初很低,像野獸在喉嚨裏的嗚咽。
    而後,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癲狂。
    最後,變成了響徹荒原的咆哮!
    笑聲裏,充滿了無盡的悲涼、憤怒,與要將天地都焚盡的滔天殺意。
    “好!”
    “好一個大秦!”
    “好一個始皇帝!”
    他終於笑夠了,猛地將羊皮紙攥成一團,那雙狼一樣的眼睛裏,燃燒著讓所有人膽寒的火焰。
    冒頓的王帳,是用幾塊破爛毛氈和獸皮臨時搭起來的,四麵漏風。
    草原上永不停歇的寒風,將火堆吹得明滅不定,映得帳內每個人的臉都忽明忽暗,如同鬼魅。
    帳內,是他麾下僅剩的十幾個部落頭人。
    這些人,要麽是頭曼的死忠,要麽是在這場動亂中部落被吞並,走投無路才來投奔,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失敗者的灰敗。
    那張畫著冒頓頭像的懸賞令,像一根看不見的毒刺,紮在每個人的心裏。
    他們低著頭,不敢去看主座上的冒頓,也不敢互相看。
    忠誠、恐懼與貪婪,在每個人的眼神深處無聲地交戰。
    冒頓將一塊烤得半生不熟的羊肉塞進嘴裏,用力地咀嚼著,骨頭與牙齒摩擦發出咯吱的聲響。
    他的目光從左到右,緩緩掃過每一個人的臉。
    被他看到的人,無不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仿佛刀鋒貼著皮膚劃過。
    “怎麽,都不說話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帳內的溫度又降了幾分。
    “王子!跟他們拚了!”
    一個剛斷了左臂的萬夫長,用僅存的右手狠狠砸在地上,眼球布滿血絲。
    他是冒頓最堅定的支持者,此刻猛地拔出腰刀,插在麵前的地上。
    “誰敢有二心,我第一個擰下他的腦袋!”
    冒頓看了他一眼,沒有讚許,也沒有製止,隻是繼續撕扯著手裏的羊肉。
    “秦人,想用鹽和糧食,買我的命。”
    他把啃光的羊骨頭扔進火裏,爆開一串火星。
    “他們以為,這片草原上的人,都是可以明碼標價的牲口。”
    他站起身。
    帳篷雖然低矮,但他挺直的脊梁,卻仿佛能撐開一片天。
    “他們錯了。”
    “錯在,他們不該隻用金錢來衡量草原的狼。”
    話音未落,他的手腕猛地一翻,彎刀出鞘!
    一道銀光閃過!
    “噗——”
    離他最近的一個小部落頭人,眼中還帶著茫然,喉嚨便被整個切開。
    溫熱的血霧噴湧而出,濺了旁邊人一臉。
    那頭人捂著脖子,“嗬嗬”作響,眼中滿是無法置信,他至死都不明白,為什麽第一個死的是自己。
    帳內死寂。
    下一刻,所有人都被無形的恐懼扼住了喉嚨,齊刷刷地跪了下去,將額頭死死貼在冰冷的地麵上,連呼吸都停滯了。
    “阿古拉,在三天前,派他的侄子,獨自一人去過南邊。”
    冒頓用一塊破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刀上的血跡,聲音平靜得可怕。
    “他告訴我,是去探查秦軍的動向。”
    “但我的斥候告訴我,他的侄子,去的是秦人的‘易貨點’,還向一個秦軍的裨將,打聽過我的消息。”
    此言一出,跪伏的眾人身體猛地一顫。
    所有人都明白了,那個叫阿古拉的倒黴蛋,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冒頓把擦幹淨的刀收回鞘中,環視著腳下瑟瑟發抖的眾人。
    他的語氣,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溫度,像是在對朋友傾訴。
    “你們知道,我最恨的是什麽嗎?”
    “不是秦人,甚至不是那個該死的烏氏倮。”
    “我最恨的,是背叛。”
    他話鋒一轉,聲音陡然變得森寒,“東邊那個‘黑羊部落’,我的斥候親眼看見他們昨天押了上百個族人去秦人的關口換東西!那些人,也背叛了長生天!”
    帳內眾人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冒頓的意思!
    被死亡威脅壓抑的怒火,瞬間找到了宣泄口!
    “殺光他們!”
    “搶光他們的牛羊和糧食!”
    “對!殺了這些出賣同族的雜碎!”
    看著被煽動起來的眾人,冒頓重新坐下,臉上恢複了冷漠。
    “我們不能留在這裏了。這裏,已經不是草原,是秦人的屠宰場。”
    “收拾所有東西,帶上所有能走的人,我們往西走!”
    “西邊?”一個叫呼衍豹的頭人一愣,“大王子,西邊是月氏人的地盤,他們向來與我們不合……”
    “不合?”冒頓冷笑一聲,“很快就合了。”
    “月氏人富得流油,他們的男人早就被馬奶酒泡軟了骨頭。他們的草場,比我們這兒肥美十倍。他們的牛羊,比天上的雲彩還多。”
    他頓了頓,一字一頓地說道。
    “月氏人,就是長生天賜給我們,熬過這個冬天的肥肉!”
    他站起身,掀開帳簾,望著西方那片被夜色籠罩的未知土地。
    “告訴所有人,我們不是逃跑!”
    “我們是去為一個偉大的匈奴帝國,去打下一片新的疆土!”
    “我們失去的,早晚有一天,會帶著百倍的利息,從秦人身上討回來!”
    “但現在,我們要先活下去!”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魔力,瞬間點燃了帳內所有人心中的火焰。
    與其留在這裏,被秦人像攆兔子一樣追殺,被同族當成貨物一樣販賣,不如去西方,去搶,去殺!
    三天後,當秦軍的斥候小心翼翼地抵達冒頓最後的宿營地時,這裏早已人去樓空。
    隻剩下幾堆冰冷的灰燼,和那具被野狼啃得隻剩下骨架的、阿古拉的屍體,以及西邊黑羊部落的廢墟。
    冒頓,連同他麾下兩千多人的部隊,以及依附於他的數個小部落,總計近萬人的隊伍,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徹底消失在了茫茫的西部荒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