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證人突失蹤影,古寺迷霧更添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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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張五家空蕩的屋子裏,腳邊是那碗已經涼透的粥。
    鍋灶上還留著些許火灰的味道,仿佛主人隻是出門打個水回來,隨時都會推門而入。
    可我知道,他不會再回來了。
    陳拾在村裏四處打聽了一圈,回來時臉上的表情比我還沉重。
    “沒人見過他……連他平時最要好的老李頭都說昨晚沒聽見什麽動靜。”
    “他們怕了。”王七冷哼一聲,靠在牆邊,“這村子裏的人都是縮頭烏龜,風吹草動就嚇得不敢說話。”
    我低頭望著自己的手——指甲已經掐出了幾道淺痕,掌心微微發紅。
    不是村民真的膽小怕事,而是有人刻意讓他們怕。
    “孫珍珍。”李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沉穩而冷靜,“我們得重新梳理線索。”
    我點頭,心裏卻隱隱有些不安。
    慈音寺的方向飄來一縷鍾聲,在清晨的薄霧中顯得格外幽遠。
    那一瞬間,我仿佛又聽見了張五說的那聲鈴響——叮鈴一聲,輕如風。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走,去慈音寺。”我說。
    王七瞪大眼:“你說什麽?”
    “我們不能再在這裏耗下去。”我轉身走出屋子,腳步堅定,“張五回來了,卻被人帶走了。能這麽快動手、而且不留下任何痕跡的人,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精通刑獄之人,另一種……是熟悉地形、了解人心之術的人。”
    “你是說,是寺裏的僧人?”李餅眉頭微皺。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但我確定一點——他們知道些什麽。”我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而且,現在村民們都不敢開口,是因為他們怕惹禍上身。是誰在背後給他們灌輸這種想法?”
    李餅沉默片刻,點了點頭:“走吧。”
    我們一行人離開村子,再次踏上前往慈音寺的山路。
    一路上,氣氛凝重。
    陳拾跟在我身後,低聲問:“珍珍哥,你真覺得他們會告訴我們真相嗎?”
    我笑了笑,笑容卻不達眼底:“我不指望他們主動說,但至少……我們可以逼他們露出馬腳。”
    寺廟門前,晨霧未散。
    我們剛踏進山門,便看見幾個和尚正在清掃落葉,見到我們,臉上並沒有多少驚訝,反倒像是早有預料一般。
    一個年長些的僧人迎上前來,合十行禮:“幾位施主又來了,不知所為何事?”
    我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開口:“我們來找一個人——張五。”
    那僧人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恢複平靜:“貧僧不知施主所言何人。”
    “就是昨天晚上,在村口看到幾個灰袍人背著黑布包裹的那個人。”我語氣冷淡,“他在哪?”
    “阿彌陀佛。”僧人合十念了一句佛號,“施主恐怕是誤會了。貧僧並未見過此人。”
    我冷笑一聲:“是嗎?那你知不知道,他已經失蹤了?你們寺廟附近發生的事,你們會不知道?”
    “出家人四大皆空,不問世事。”僧人低眉順目。
    我正欲再問,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喧鬧聲。
    回頭看去,竟是邱慶之帶著幾個衙役走了進來。
    他一身華服,麵色溫和,仿佛隻是來燒香拜佛,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
    “哎呀,這不是大理寺的諸位同僚嗎?”他語氣溫和,“聽說你們在這兒調查案子,我特地趕來相助。”
    我眯起眼,心中警鈴大作。
    這個節骨眼上,他怎麽會突然出現?
    莫非……
    是我猜對了?
    他也在等我來這兒。
    “多謝邱大人好意。”李餅上前一步,語氣平淡,“但我們自有分寸。”
    邱慶之笑著點頭:“那就好,我隻是擔心你們誤傷無辜,壞了大事。”
    我盯著他,一字一句道:“那我想請問邱大人,您是否知道張五去了哪裏?”
    空氣一瞬間安靜下來。
    邱慶之微微一笑,眼中卻寒光一閃:“張五?那是誰?”
    “一個活生生的人。”我毫不退讓地與他對視,“就在昨天晚上,被人帶走,至今下落不明。”
    “啊,那真是可憐。”他歎了口氣,“不過,珍珍姑娘,你可要想清楚,有些地方,不是隨便就能亂闖的。”
    我心頭一震。
    這句話,像是一記警告。
    也像是一次挑釁。
    我咬緊牙關,沒有再說話。
    李餅輕輕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冷靜。
    我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那名老僧人,語氣不容置疑:“請告訴我,張五到底在哪?”
    僧人依舊低頭誦經,仿佛未曾聽見。
    我握緊拳頭,心中怒火翻湧。
    這一刻,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想要從這些人嘴裏掏出實話,恐怕隻有一個辦法。
    硬碰硬。
    針鋒相對。
    我站在慈音寺的佛殿前,晨風掠過山門,卷起幾片殘葉,在空中打著旋兒落下。
    香爐中青煙嫋嫋,映得僧人的臉忽明忽暗,像一張張不真實的麵具。
    我目光如炬,直視那名年長僧人:“你們說不知道張五是誰,可我剛剛已經說了,他是昨晚在村口看到幾個灰袍人背著黑布包裹的人——而你們寺廟外頭的泥地上,正好有兩道清晰的拖痕。”
    我說這話時,李餅已經示意王七去查那條小徑。
    不多時,他回來,臉上帶著一絲冷笑:“拖痕從山門外一直延伸到後院,像是有人把什麽東西從正門繞開人群,悄悄弄進去了。”
    “這……”老僧臉色終於變了,嘴唇微微顫抖,“施主,出家人不打妄語,但也不是什麽都要告訴施主。”
    “你這是默認了。”我冷哼一聲,跨上一步,“你們藏著他,還是已經……”
    “住口!”邱慶之突然厲聲喝道,打斷了我的話,“孫珍珍,你這是要汙蔑佛門清淨之地嗎?證據何在?莫非你真以為大理寺就可以無法無天?”
    我回眸看他,心中冷笑。
    這人果然急了,否則不會這麽快跳出來護短。
    我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小塊泥土碎片,上麵還沾著些血跡和碎屑。
    “這是我昨晚在村口撿到的。”我把那塊泥土遞出去,“當時張五回來的時候,腳邊就踩著這種土質。而在慈音寺門口的石階下,我發現同樣的泥土成分。這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把他帶到這兒來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片刻。
    “還有這個。”我又掏出一塊破布,是昨夜我在草垛旁找到的,邊緣破損,上麵還有些許油脂痕跡。
    “這是包屍體用的布料,不是普通的包袱布,而是裹屍布。”
    陳拾在一旁聽得臉色發白,低聲喃喃:“難道張五……已經死了?”
    “未必。”我咬牙,“但至少他們想讓我們以為他已經死了。”
    僧人們終於慌亂起來,低語聲四起。
    而邱慶之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他顯然沒料到我會拿出這些物證。
    “你這是栽贓。”他冷冷道,“這些所謂的‘證據’,你怎麽證明它一定是在這裏留下的?”
    “因為剛才王七已經帶人檢查過了。”我緩緩說道,“後院角落的柴房裏,有新鮮翻動過的痕跡,而且牆角殘留的油漬與這塊布上的極為相似。”
    王七點頭補充:“我們在裏麵發現了幾根頭發,顏色與張五一致。”
    氣氛頓時緊張到了極點。
    “阿彌陀佛……”老僧低頭念了一聲佛號,聲音有些發抖。
    我步步緊逼:“張五到底在哪?你們若繼續隱瞞,就是在妨礙朝廷辦案!我可以直接上報刑部,請求查封此寺調查!”
    邱慶之一聽這話,臉色終於徹底變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否則局勢會完全失控。
    “夠了!”他猛然抬手一揮,“孫珍珍,你以為你是誰?一個小小的寺正,也敢在這裏胡作非為?”
    “我是大理寺寺正。”我迎上他的視線,毫不退讓,“奉旨查案,有權調閱一切涉案場所,包括寺廟!”
    我們對視的瞬間,仿佛有一道看不見的火花在空中炸裂開來。
    就在這時,外麵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陳拾氣喘籲籲地跑進來,手裏拿著一份卷宗,臉色蒼白。
    “不好了!”他大聲喊道,“我們在村中找到的關鍵證詞被人篡改了!那些村民……全都改了口供,說張五根本沒有見過什麽灰袍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
    整個調查團隊陷入一片死寂。
    “你說什麽?”李餅皺眉上前,語氣嚴厲。
    “是的!”陳拾的聲音都帶著顫音,“不僅口供變了,連我們之前整理的記錄也被修改了字跡!像是被什麽人偷偷換掉了原本的卷宗!”
    我隻覺得眼前一陣暈眩。
    所有努力,所有推斷,所有證據鏈……幾乎都在這一刻被摧毀。
    “不可能……”我喃喃自語,腦海中閃過無數可能,“怎麽可能……怎麽會這麽快就被動手腳?”
    邱慶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孫姑娘,現在你還打算硬闖嗎?證據都被推翻了,你的立場還能站得住腳嗎?”
    我咬緊牙關,強忍著心頭的怒火和不甘。
    但我不能倒下。
    我不能讓張五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
    我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證據被篡改了又怎樣?”我睜開眼,眼神堅定如鐵,“隻要真相還在,我們就還有希望。”
    我轉頭看向李餅,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大人,我想重新梳理一遍案件細節。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李餅點頭:“好,我們一起。”
    我回頭看向孫豹和陳拾,輕聲道:“哥,陳拾,幫我一起回憶所有線索。哪怕是再微小的細節,也可能藏著突破口。”
    孫豹點點頭,神色難得認真:“好,我記得張五回來的那天,說過一句話,我沒太在意……但現在想來,可能很重要。”
    陳拾也點頭:“我也記得一些奇怪的地方……也許能幫上忙。”
    而現在,我要做的,就是把被打散的線索一根一根重新撿起。
    哪怕前方是迷霧重重,我也必須找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