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深入虎穴,險覓新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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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還在下。
細密的雨絲斜織在青石板上,像一張灰蒙蒙的網,罩住了整座大理寺。
我站在人群中央,臉上掛著笑,可那笑意沒進眼底。
方才那個灰袍身影,像一根刺,紮進我心頭,越埋越深。
他不該在這裏。
邱家已倒,私兵盡數緝拿,府邸查封,連族譜都被抄走。
可那人袖口的蛇形刺青——清晰、扭曲、帶著舊血般的暗紅——分明是邱氏死士獨有的標記。
而且,他回頭看我那一瞬,眼神裏沒有驚慌,反而有一絲……意味深長的審視。
像是在確認什麽。
我的心跳得不穩。這不是殘黨逃竄,這是有備而來。
“珍哥兒!”王七拍我肩膀,“今兒可真是痛快!來,咱們去喝一壺——”
“我還有事。”我打斷他,聲音輕卻堅定,“剛才看見個可疑的人,得查清楚。”
陳拾聽不懂太多,但看我臉色變了,默默遞來一把油紙傘,又指了指西角門方向,比了個“走”的手勢。
我衝他點頭,轉身便走。腳步輕,呼吸壓低,像貓。
我沿著宮牆根一路疾行,雨水順著傘沿滴落,打濕了靴子。
大理寺西側是權貴聚居區,邱慶之的舊宅就在其中一條深巷盡頭。
那灰袍人消失的方向,正是那裏。
巷口已設封條,朱漆“查”字封印貼在門楣上,可我靠近時,卻發現封條有被撕開又重新粘合的痕跡。
門縫微啟,一股陳腐的香灰味混著雨水飄出。
有人進去了。
我退後幾步,躲在對麵屋簷下,啟動大理智探協助係統。
【官場關係指南】開啟。
眼前浮現出一層半透明界麵,標注出這處府邸當前名義上的監管人、過往訪客記錄、以及與周邊府邸的關聯脈絡。
我快速檢索,發現上官檎的父親曾與邱家有過聯姻談判,雖未成,但禮尚往來頻繁。
若以兵部尚書之女的名義前來“查收舊禮單”,或許能蒙混過關。
主意已定,我整了整衣冠,收傘上前。
“開門!”我揚聲,“奉兵部上官大人之命,來取前日遺落的禮冊,事關宮中賞賜名錄,不得延誤!”
門內沉默片刻,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這宅子封了,沒上頭令,誰也不能進。”
“你可知阻撓兵部查案,按《唐律疏議》該當何罪?”我冷聲,“私扣朝廷文書,流三千裏。若藏匿通敵證據,可是要誅九族的。”
門內人遲疑了。
我正欲再施壓,忽聽身後腳步雜遝,一人喘著粗氣跑來:“讓讓!讓讓!大理寺急件!孫司直親送!”
是孫豹。
他披著蓑衣,手裏攥著一封火漆封印的信,滿臉焦急地拍門。
守衛探頭查看,他立刻嚷道:“邱大人舊部有異動!上頭要立刻查驗宅中暗格!快開門!”
守衛顯然認識他,又見信封上有大理寺印,頓時慌了神,連忙拔栓開門。
就是現在。
我一閃身,借著雨幕掩護,貼著牆根滑入門內,順勢鑽進側廊陰影中。
身後門“砰”地關上,孫豹的聲音漸漸遠去,像是被刻意拖住。
我屏住呼吸,貼著牆壁緩行。
府內荒廢多日,蛛網橫結,可地麵上卻有新鮮腳印,一路通往後院。
我順著痕跡潛行,繞過倒塌的假山,穿過荒蕪的花園,最終在西偏殿盡頭,發現一扇不起眼的小門。
門是鐵的,嵌在牆內,表麵覆著雕花木板偽裝成壁櫃。
可地板上有輕微拖痕,且門縫邊緣積灰不均——有人最近打開過。
我蹲下,指尖輕觸地麵,泥土微濕,卻無雨水滲入痕跡。
說明這門後另有空間,且通風嚴密。
密室。
我心跳加快,指尖發燙。
這才是真正的突破口。
邱慶之倒台太快,許多線索戛然而止,像是被人刻意截斷。
而這密室,或許是那條斷線的另一端。
我摸出隨身匕首,輕輕撬動門邊縫隙。
沒有機關觸發,也沒有聲響。
我正欲再發力,忽然聽見遠處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整齊劃一,像是巡夜的私兵。
我迅速閃身藏進壁龕,屏息凝神。
三名黑衣人走過,手持燈籠,腰佩短刃,步伐訓練有素。
他們並未穿官服,可行走姿態分明是軍中出身。
其中一人路過密室門前時,停頓了一下,伸手在門框右側輕敲三下——像是某種暗號。
等他們走遠,我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不隻是殘黨。
這是有組織、有指令的潛伏。
我再次轉向密室門,伸手推了推,紋絲不動。
仔細觀察鎖孔,發現是銅製九轉連環鎖,需按特定順序撥動七枚銅釘才能開啟。
若是錯三次,機關會觸發——或鳴鍾報警,或封閉出口。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不能急。
我啟動係統。
【證人問詢輔助】無效,無對象。
【舊案索引宗卷對比】調取近三年涉及密室機關的案件……匹配三條。
【時間線梳理】結合灰袍人出現時間、守衛換崗周期、巡夜路線……推演出最佳破解窗口:僅剩十一分鍾。
【嫌犯心理分析】模擬邱氏死士行為模式:重信諾、畏火、忌左行……或可利用習慣性動作預判密碼邏輯。
最後,係統彈出一行小字:
【風險預警:密碼錯誤三次將激活地下警鈴,預計三十秒內會有武裝人員抵達。
建議優先排查外部幹擾因素。】
我睜開眼,盯著那扇門,手指微微發顫。
可眼神卻越來越亮。
是真相的咽喉。
而我,必須親手掐住它。
我盯著那九轉連環鎖,銅釘在昏暗中泛著冷光,像七顆沉默的毒牙。
心跳聲在耳膜裏轟鳴,幾乎蓋過了遠處巡夜的腳步回響。
十一分鍾——係統給的窗口正在飛速倒計時,而我連第一枚銅釘該撥向哪一格都尚未確定。
不能錯,一次都不能錯。
我閉上眼,指尖輕輕貼上鎖麵,任冷意滲入血脈。
【嫌犯心理分析】再度浮現:邱氏死士,多出自北疆邊軍,慣用右手,行動偏好右側路徑,忌左行如避火。
他們信命,重儀式,密碼常依“三進一退”之序,暗合軍中口令節奏。
“三進一退……”我在心裏默念,手指微顫卻堅定地撥動第一枚銅釘——右三格。
哢噠。
輕微機括聲響起,像是鎖芯鬆動了一絲。
成了?
不,還沒完。
第二枚,我稍作停頓,再推——右三,停頓,回退一格。
又是一聲輕響。
第三枚,依樣畫葫蘆。
第四枚時,手心已沁出冷汗,呼吸幾乎停滯。
我怕自己記混了節奏,怕係統推演有偏差,更怕這根本不是按習慣設的密碼,而是隨機生成的死局。
可就在我撥動第五枚的瞬間,鎖身忽然震了一下。
【風險預警:剩餘錯誤次數:2】
我猛地睜眼,脊背竄起一陣寒意。
剛才那一下,是預警機製被觸發了。
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差點把第六枚撥到了左邊。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不能再憑直覺,必須完全依賴係統推演。
我迅速調出【舊案索引宗卷對比】,篩選出“九轉連環鎖”相關案件,其中一條記錄跳入眼簾:永徽六年,隴右節度使府密室案,密碼依“七星伴月”圖排列,起於右上,順時針三進一退,終歸中宮。
七星伴月……我抬頭看向鎖麵,七枚銅釘環繞中央軸心,分明就是北鬥之形!
右上為首,正是第一釘所在位置。
我有了方向。
手指重新穩定下來,第六枚銅釘緩緩右推三格,回退一格。
第七枚,最後一枚,我屏住呼吸,緩緩推向中央。
“哢——”
一聲清脆的機括釋放聲響起,鐵門微微一震,向內彈開一道縫隙,幽深黑暗從門縫中湧出,帶著陳年墨香與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我幾乎要笑出來,可喉嚨一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成功了。
我真的打開了它。
我迅速從懷中取出隨身攜帶的“顯影銅鏡”——這是大理智探協助係統附贈的奇物,可將肉眼不可見的痕跡映照成像。
我將它對準門縫,輕輕推門而入。
密室不大,約莫一丈見方,四壁皆為石砌,中央一張木案,上置一隻青布包袱。
我快步上前,打開包袱——一方硯台、一枚玉佩、半卷詩稿,還有一枚刻著“裴”字的青銅腰牌。
裴……裴明遠?!
我心頭猛然一震。
這是失蹤多日的門客裴明遠的隨身之物!
此人原是邱慶之幕中首席文書,據報三日前突染急病暴亡,屍身火化,連骨灰都未留下。
可如今他的貼身信物竟出現在這處隱秘密室,且擺放整齊,毫無焚燒痕跡。
這根本不是病死。
是滅口。
我立刻啟動係統:【現場重建模擬】開啟。
眼前光影交錯,密室景象在虛空中重演——數日前,一名身著灰袍的男子被兩名黑衣人押入此地,掙紮中掉落玉佩,硯台翻倒,詩稿散落。
隨後,一人從袖中取出火漆印,在一份文書上蓋下“甲字柒號”印記,交由另一人帶走。
而裴明遠,則被拖出密室,方向……通往地底。
我瞳孔一縮。地底?這府中竟還有更深的暗道?
來不及細想,我迅速用係統拍照記錄所有物品位置與細節,連地板上的細微劃痕也不放過。
證據必須完整,否則一旦被人發現,這裏的一切都會被抹去。
就在我收起銅鏡、準備撤離時——
外麵,走廊上傳來腳步聲。
不是巡夜那種整齊劃一的步伐,而是緩慢、沉穩,像是一個人,正朝著這邊走來。
每一步都極輕,卻極準,仿佛早已知道我會在這裏。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是誰?孫豹?陳拾?還是……邱慶之的人?
我閃身退到門後陰影中,將密室門虛掩,心跳如擂鼓。
那人越走越近,停在了門外。
一秒。
兩秒。
三秒。
他沒有敲門,也沒有離開,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像在傾聽,又像在等待。
冷汗順著額角滑下。
我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呼吸。
若他推門進來,我無處可逃。
若他喚人,我必死無疑。
可就在這死寂之中,我的餘光忽然掃到密室角落——那裏的石壁與地麵接縫處,有一道極細的縫隙,比別處更暗,像是長期通風形成的痕跡。
通風口?
我幾乎不敢動,可大腦已飛速運轉。
若真有通風通道,或許能通向府外?
可那縫隙太窄,我能否鑽過?
會不會中途卡住?
又是否已被封死?
腳步聲依舊在門外徘徊,像毒蛇盤繞在獵物周圍,遲遲不肯發動。
而我,隻能盯著那道縫隙,心跳如鼓,掌心濕冷。
可賭的,不隻是命。
是真相能否見天日。
